020 大闹葛庄（二）

秋桂的处境非常不妙。

此刻，她显然已经筋疲力尽。为了免受眼前这两个日本畜生的侮辱，她已经费尽了吃奶的力气。但任凭她怎么反抗，一个女人家，哪里低得过两个如狼似虎的日本士兵？因此，当烟绺子飞奔着跑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一个日本鬼子反按了双手压在地上，全然动弹不得。而另一个日本鬼子，则坐在她的腿上一边狞笑，一边解着她的衣服。秋桂此时早已像个疯女人一样，头发凌乱，鼻子、嘴角挂着血污。她一边勉力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操你娘的小日本！你家没有兄弟姐妹咋的？你们不是你娘养的是咋的？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一辈子不得好死！你们八辈子都不得好死！你们这些王八！你们这些畜生……”挣着身子一直骂个不绝。

那个正在解她衣服的日本士兵哪里管她骂些什么，反而更加得意地狞笑着，一把扯下了她胸前的花肚兜，伸手就向秋桂圆圆的肚子上摸去。这时候烟绺子已经跑了过来，他扔下烟筐，几步跑到那个日本兵身后，刚要伸手拉他，却又忽地停下手，迟疑着，轻轻拍了拍那个鬼子的肩膀。

日本兵一愣，回头看着烟绺子，瞪着眼睛怒骂道：“巴嘎！”

“太君，太君，她肚子里还有孩子，您高抬贵手，就饶了她吧！饶了她吧！”烟绺子看着眼前这个日本兵，点头哈腰地微笑着。

那个日本鬼子却不理会烟绺子说什么，返回头去伸手去拽秋桂的腰带。烟绺子抢上一步，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太君，太君，她就快要生孩子了!求求你放过她！求求你放过她！”烟绺子一边抱着他的胳膊，一边连连磕头。

那个日本兵被激怒了，他显然没想到竟会有人胆敢阻挡他的好事，他站起来，皱了皱鼻子，甩手给了烟绺子一个耳光：“巴嘎！死了死了的！”

“烟绺子，你求这些**的干啥？和他拼了！和他拼了！”秋桂挣扎着，大声喊道。

烟绺子却揉了揉自己的脸，伸手从身边的烟筐里摸过一包自制的绺子烟卷，双手捧到那个日本鬼子跟前，满脸堆笑着说：“太君，请辛交辛交（日语音译，即吸烟）！本地的绺子烟，大大的好，大大的好！”

那个日本兵低头看了看烟绺子的香烟，一抬头，伸手抓住烟绺子胸前的衣襟，猛力一甩，顿时将烟绺子甩出去了好几步。等烟绺子止住趔趄，回头看时，那个日本兵已经重新走到秋桂身前，一边得意地笑着，一边解着自己的裤子。

“烟绺子，你还等什么？快杀了他！杀了他！”秋桂一边挣着身子，一边大喊。

烟绺子几步跑过来，噗通跪下，双手一圈，将那个日本兵的双腿紧紧抱住，大声哀求着：“太君，请你放过她吧，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啊……”声音已然变成了哭腔。

那个日本兵登时大怒，伸手采住烟绺子的头发，一边骂着，一边来回左右，疯狂地打着烟绺子的耳光。可是，不管这个日本兵怎么打，烟绺子仍然死死抱着他的两腿，就是不放松。

“烟绺子，你咋不听俺的话了？地上有枪，你快杀了他！你快杀了他！”秋桂拼命地叫喊着。

另一个日本兵眼看着自己的同伙被烟绺子抱住，怎么也脱不出身来，立时大怒。他松开秋桂，抓起地上的枪，对着烟绺子的头部就是狠狠一枪托。

烟绺子就觉嗡地一声，软软倒在地上。秋桂一看，急忙爬起身来，踉跄着去抓另一把枪，却被那个脱身出来的日本兵拦腰抱住，一下甩倒在地，然后反身压了上去，恶狠狠一把扯断了她的腰带。这时候，秋桂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出了那把刨烟丝的铜柄弯头刨刀，对着日本士兵的脸上就划了下去。一道亮光闪过，压在他身上的日本士兵顿时一声惨叫，两手捂脸，翻在一边哇哇怪叫着打滚去了。另一个日本士兵一见，端着刺刀就朝秋桂冲了过来。此时，秋桂刚刚爬起身来，正急着两手去提裤子，脚下还没等站稳，那个日本士兵就哇的叫了一声，一刺刀迎面扎进了她的肚子……

空气，瞬间凝固了。远远地，几个大胆围观的人，此时也哇地惊叫了一声，撒开脚丫子就跑。

秋桂愣了愣，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收缩了一下。她低头看了看肚子上的刺刀，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烟绺子，低声说了一句：“绺子，你咋不听俺的话了？你该……杀了他们……”

一句话没说完，那个日本兵已经猛然把刺刀拔了出来。顿时，就听秋桂肚子上噗地一声，一股血箭迎风喷出，红红的一片血雨，在冬日的阳光下一路激射、飞溅着四散了开来……

秋桂迎风喷血的场景，正好被拄着木棍刚刚赶来的方桐山看到。他一看秋桂的情形，顿时热血涌头，目眦尽裂。只见他一把扔掉手里的木棍，拔出枪来大吼一声：“狗日的小日本，**八辈子祖宗！”骂声未落，一边拖着一条腿往前急奔，一边对着那个捅了秋桂一刺刀的鬼子开枪就打。那个小鬼子还没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早已一头栽地，两腿伸了一伸，再也不动了。另一个正捂着脸躺在地上哇哇怪叫的日本兵猛然听见枪响，连忙张开两只血手，睁眼看时，就见方桐山咬着牙、怒瞪着两眼，早已将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略一愣神的当儿，方桐山的枪就连续响了。怒极之下，方桐山也不知打了多少枪，就见那个日本鬼子的脑袋在方桐山的枪声中，或者噗地飞起一块肉来，或者嘭地溅起一簇血水，或者哗地涌出一团脑浆……直到把他的脑袋打得像个摔烂的西瓜似的，方桐山这才住手。他收起枪，转身去看秋桂时，只见秋桂躺在一滩血泊中，呼吸急促，眼见得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方桐山心头大急，转头对着烟绺子吼道：“绺子，快来救你媳妇！”

此时，烟绺子已经醒来，他傻呆呆地坐在地上，目光痴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似哭非哭、似笑非笑地喃喃自语着：“咋会这样呢？咋会这样呢……”

这时候，枪声已经惊动了小嵩山上的鬼子据点，就见日军、伪军全都混为一团，呼哨蜂拥着扑了下来。靠近小嵩山底部那些监工修围墙的鬼子兵，此时也一边打枪，一边朝着方桐山的方向冲了过来。

方桐山一看事急，四下里一打量，顿时看到了那辆日本鬼子拉水的马车。他颠着一只脚几步奔过去，飞身跳上马车，腾腾几脚，将那几个木桶踢下车去。

此时，方桐山早已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脚疼！

马车一空，方桐山立即飞步来到烟绺子身边，腾地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绺子！发什么呆！你媳妇就快没命了！”

烟绺子却抬头看了方桐山一眼，傻呆呆一笑：“谁是俺媳妇？”

方桐山一看，烟绺子此时已经陷入了迷登，当下也顾不上管他，颠着腿几步来到秋桂身边，随手将她胸前的衣服一拉，遮了胸腹部，俯身就去抱她。一搭眼，却看到地上散落着两包草药，一包上写了个“秋”字，另一包上却写了个“方”字，立时想到这是秋桂给自己抓的药，心头登时一热，想起这两天来秋桂对他亲人般的关顾，眼睛不由忽地湿了，几滴眼泪吧嗒吧嗒落在了秋桂的脸上。

“秋桂妹子，你挺住，方大哥来救你！”

说着，方桐山抱起秋桂，几个大步来到马车旁，将秋桂轻轻放到车上。这时候，就见原先那个赶马车的老头，颠着步子跑到烟绺子身后，俯身拾起日本鬼子的一支步枪，倒握了枪头，对着烟绺子的后背就打了一枪托。顿时，就听烟绺子哇地一声，一伸脖子，张口喷出一口液体来，白里有红，红里有白，也不知是痰是血！只这一吐，烟绺子顿时清醒了过来，一看方桐山已将秋桂抱上马车，爬起身来哭喊着大叫了一声：“秋桂——”跌跌撞撞爬上车来。

方桐山一看烟绺子上了马车，立时拽起马车上的缰绳，猛然往怀里一带，大喊了一声：“驾”！马车立刻向前冲去。

此时，小嵩山上的敌人堪堪冲下山来，一边对着马车放枪，一边撒开步子猛追。

方桐山枪声响起的时候，鬼脸货郎正在夺枪。那个二鬼子出来以后，鬼脸货郎趁其不备，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把石灰粉子。二鬼子本无防备，立时着了鬼脸货郎的道儿，伸出两手就哇哇叫着去护自己的眼睛。鬼脸货郎一心只在那把枪上，跑上前去，两手抱住那个枪匣，猛地往自己怀里就是一带。没想到，那支枪的背带却极其结实，竟然没有扯断。鬼脸货郎一急，伸手抓住露在枪匣外面的枪柄，猛力往外一拔，却还是没有拔出来！鬼脸货郎登时一愣，低头看时，这才发现枪匣盖上有个铁扣需要打开，急忙伸手去开那铁扣时，那个二鬼子已然明白过来，伸手就去夺枪，这一下鬼脸货郎越发着急，对着他的脑袋就是甩头一撞！这一撞，鬼脸货郎自己脑袋撞得生疼，那个二鬼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早已疼得大叫一声，两手顿时松了。就这一松，鬼脸货郎已经把枪夺在了手里。竟然是一把崭新的短枪！握着手里的新枪，鬼脸货郎刚想教训那个二鬼子几句，就听村口方向猛然间枪声迭起。鬼脸货郎一惊，心想不好，准是伙计们出事了！一枪柄砸在这个二鬼子的脑袋上，转身就往集市场里疾奔而去。

因为枪声响得非常突兀，惶急之中，鬼脸货郎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个二鬼子，因此也就没有发现，这个二鬼子的左手，其实恰恰少了一个小拇手指。就这样，方桐山苦苦寻找了十九个月的煮不烂，竟被鬼脸货郎当面生生错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