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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 假葬礼 真婚礼 (四)

小说:代号叫麻雀 作者:红老鼠 更新时间:2009/6/12 7:49:01

秋竹对郭春林所说的重要事情,就是让他派人去柿树坪,接出一批特殊而又贵重的“嫁妆”。说它特殊,是因为这批嫁妆不是什么红衣绿被,也不是什么家具木橱,而是一批武器弹药。说它贵重,是因为这批武器弹药中,还有两个“鹅脖子”:两挺歪把子机枪!

研读过抗战史的人都知道,抗战初期,八路军的装备之差,是今天的人很难想象的。别说是机枪,就是正常能用的步枪,也少得可怜。著名的平型关战役时,八路军115师,1.5万人的正规部队,带刺刀的步枪总共才300多把。这场战役,如果不是预先在路上埋设了大量的铡刀,将日军的汽车轮胎毁之殆尽,要取得那么大的胜利,几乎就是不可能的。至于说到八路军的地方部队,装备就更差了,一个连能有几支步枪就算好的,机枪就别提了,最主要的武器还是土铳、大刀和红缨枪。因此,在与日军作战中,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打上几枪就发起冲锋,与日军进行白刃战,要不就干脆撤退,根本不敢与敌人多做纠缠。

枪械差,弹药也不是一般的匮乏。据一些老八路说,即使八路军的正规部队,每个战士好的时候最多也只有十来发子弹,子弹袋里装的都是高粱秸秆,目的是为了糊弄鬼子。在作战中,即使有挺机枪,也只是两发、三发地打点射,只有在发起冲锋的时候,才敢打连射。那时候,八路军的制造能力很差,军工厂生产出的翻新子弹,有的打出去就跟一坨鼻涕一样,几乎没有杀伤力,而手榴弹也是一样,扔出去一开两半,对鬼子构不成很大威胁,还有迫击炮所用的发射药,很多都是用地下党在大城市里搜集的旧电影胶片和乒乓球等物翻造的,爆炸力很低。凡此种种,八路军的武器弹药,绝大多数只能靠缴获敌人使用。

正因如此,秋竹所说的这批“嫁妆”,对我沂水县抗日武装来说,就显得弥足珍贵,尤其是那两挺歪把子。这种机枪,是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广泛使用的一种武器,与三八大盖使用相同的子弹,射程远,精度高,使用方便,因此,在我抗日武装中也极受欢迎。

秋竹告诉郭春林,桑桑让田小德把这批“嫁妆”,送到了柿树坪。

不用说,接运这批“嫁妆”的任务,自然又落在了瓜皮帽短枪班身上。

临行前,郭春林特意找到了左北泉。他俩一边在小山坡上散步,一边交谈。

天,似乎要是下雪了,黑彤彤的乌云,漫压着小山顶,似乎伸手就可摸到。站在小山顶上,迎着一绺一绺不时吹来的小旋风,左北泉看着郭春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郭科长,这批武器弹药,是不是桑桑弄到手的?”此时,郭春林并没有告诉左北泉,这批武器弹药,其实就是桑桑的“嫁妆”。

郭春林看着左北泉,沉思了一会,点了点头。

“上一批也是她弄到的吧?”左北泉紧接着问。

郭春林又很快地点了点头。

左北泉低下头,想了想,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说:“俺真不明白,这个桑桑,她哪这么大的能耐……”

郭春林看看左北泉,抬起头来,目光很远地看着天边,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好!”

左北泉觉得郭春林好像话里有话,刚想再问点什么,郭春林却话锋一转,说道:“北泉啊,汉朝时候有个叫霍去病的人,你知道不?”

左北泉点点头:“听说过,是个大英雄,咋了?”他不解地看着郭春林,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古怪的问题。

“这个人啊,不简单!”郭春林说,“汉武帝时候,匈奴闹得凶,霍去病十八岁就带兵奇袭匈奴大本营,杀死单于的爷爷,俘虏了匈奴的相国和单于的叔父,勇冠三军,被封为冠军侯。”

左北泉看着郭春林,虽然他仍不明白,郭春林为什么突然把话题岔到了这个和他的任务毫无瓜葛的人身上,但他还是认真听着。

郭春林却只管说下去:“后来,霍去病横越大漠,屡立战功,一直把匈奴军队追到了狼居胥山下。从此,匈奴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能力对汉朝进行大规模侵略了!”

左北泉似乎有点明白了:“郭科长,你是让俺跟着他学?”

郭春林笑了笑:“你听我说。因为霍去病战功卓著,汉武帝为了奖励他,特意在长安为他建造了一座豪华住宅,并赐他很多美女,你猜霍去病会咋样?”

左北泉摇了摇头。

郭春林笑了笑:“这就是霍去病不简单的地方,他谢绝了汉武帝的好意,对汉武帝说:‘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左北泉点点头:“哦,这句话俺听说过,好像是拿不下匈奴,他就不成家的意思。”

郭春林看了看左北泉,仰头看着天说:“北泉啊,咱们现在打日本鬼子,虽然不是要像霍去病那样,为了建功立业,封王封侯,当然也不是为了让自己扬名青史,但是啊,霍去病身上的很多东西,还是值得咱们好好琢磨的。”

左北泉点着头,突然笑了笑,对郭春林说:“郭科长,您放心,只要打不走日本鬼子,俺就不会和桑桑成家!”

郭春林看着左北泉,突然深深地暗叹了一口气。

转眼,已是年根底了。沂水县在整整旱了一年后,突然飘下了一场大雪。这场雪,纷纷扬扬,一连下了三日,将整个沂水大地,变得银装素裹,冰凝雪封。这时候,按照约定,左北泉等人早已悄悄潜入了柿树坪,隐藏在柿子岭下的一个老乡家,等待着那批武器弹药的到来。

此时,柿树坪已经成为葛庄鬼子的占领区,虽然不是重点,但也经常会过来骚扰一下。

站在老乡家的天井里,左北泉抬头看着柿子岭上那一片琼树玉枝般的柿子树,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在那树下教桑桑打枪、和桑桑拉勾时的情景,忍不住一摇头,笑了。

腊月二十九早晨,天又开始飘起了雪花。左北泉起身后,刚走到天井里,就看到柿子岭上,一个女人顶着雪花,一步一步地向那片柿子树走去。左北泉正纳闷,这是谁家女人,大雪天还到柿子岭上去干啥?突然间,他就发现,那个女人,竟然就是他好久都没见过的桑桑!

“怎么会是她?这大雪天,她到那里去干啥”?左北泉想。他本来一直认为,今天桑桑会送那批物品过来,这样,他就能和她见上一面。但没想到,她却这么早就突然出现在柿子岭上。

左北泉也来不及多想,转身冲出门去,刚要往柿子岭上奔,忽然就听一阵迎亲喇叭的声音,欢快、喜悦、抑扬顿挫地从山风中飘了过来。左北泉转身一看,就见北边通往柿树坪的小路上,一队迎亲的队伍,披红挂彩,唢呐声声,雪花中喜气洋洋、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看到迎亲的队伍,左北泉心里顿时一怔。“这是咋回事?这样的冷风冷雪天,咋会突然出现如此庞大的迎亲队伍?”左北泉正想着,猛然间,就在迎亲队伍的前面,他看到了秋竹。

左北泉更加吃惊了:她怎么会在迎亲队伍里?前些天,她去磨石沟找了郭科长后,给烟绺子留下了几盒绺子烟卷,然后就匆匆回葛庄去了,怎么此刻又会到柿树坪来?今天到底是谁娶亲?

正这样想着,迎亲队伍就走近了。左北泉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就见迎亲队伍中,骑着马、走在大红轿子前头、胸前披红绸、扎红花的新郎官,竟然是葛庄据点的汉奸队长田小德!

一瞬间,左北泉抬头看看站在柿子岭上的桑桑,再转头看看迎亲队伍中的田小德,一种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难道……

这个念头刚刚涌起,他就使劲甩了甩头,暗自道:不会,不会,桑桑咋会嫁给田小德这个汉奸呢?绝对不会!接着,就在心里自我解嘲道:左北泉,你看你,都把桑桑想到哪儿去了?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媳妇,是个好姑娘……就这样一边想,一边摇头,竟然连迎亲队伍走到了跟前,都没有发觉。

这时候,短枪班的其他队员也都涌了出来。虽然迎亲队伍的后头站着两排荷枪实弹的灰皮伪军,但他们还是站到左北泉身后,不躲不避地看着这支迎亲队伍。

此时,田小德已经笑吟吟地从马上跳了下来。他来到左北泉面前,看了看左北泉和他身后的那些队员,似乎毫不认识似的,淡淡说:“你们就是亲家的人?”

左北泉一愣,抬起头来,看着田小德,竟然半张着嘴没有回答。这时候,秋竹走了过来,看着左北泉说:“哥,桑桑姐要的嫁妆都在那里,你们过去看看吧!”

左北泉又是一愣:“你说啥?”

秋竹回过头,指着迎亲队伍后面的一辆牛车,深深地看着左北泉说:“嫁妆!这嫁妆可贵重得很!比命还值钱哩!”

左北泉突然明白了,他们今天要来接运的那批物品,原来就是桑桑的嫁妆!可是,这怎么可能?难道说,桑桑真的要嫁给田小德?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她不是那样的女孩!她恨鬼子!恨汉奸!绝对不会嫁给田小德当老婆!而且,她喜欢的是他左北泉,不是田小德,她还和自己拉过勾,信誓旦旦要给自己当媳妇的!她怎么又会嫁给田小德呢?可是,转念又一想,若说桑桑不会嫁给田小德,眼前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嫁妆、这迎亲轿子、这披红挂花的田小德,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这一切都是自己在做梦?都是一场虚幻的、毫不真实的梦境?

一时间,左北泉内心激浪滚滚,他摇摇头,又摇摇头,飞扬翻舞的雪花中,他看着秋竹,神情迷惘,眼神呆滞,竟如一根木桩般呆在雪地上!

“哥!”秋竹叫了一声,然后又叫了一声。

左北泉猛然回过神来,刚要开口说句什么,就见田小德走了过来:“这大雪天的,时候也不早了,该让新娘上轿了吧?”

“哦。”左北泉木木地应了一句,竟似没有听懂田小德的话。这时候,秋竹拿过一件大红嫁衣来,伸手往柿子岭上一指,对田小德说:“田队长,桑桑姐说了,只许你自己一个人上去迎亲!”

田小德接过嫁衣,顺着秋竹的手指一看,只见桑桑站在柿子岭的一颗树下,鹅毛般飞舞的雪花中,一动也不动。

田小德摇了摇头,双手抱着嫁衣,一步一滑地向柿子岭上爬去。此时,山风越来越急了,一阵接一阵地挟裹着雪花,在山野中不停地飞掠、回旋,发出悠长而尖利的呼哨。

左北泉眼看着田小德往柿子岭上爬去,一瞬间,心里竟一片空白。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拔腿就要往柿子岭上奔去。刚一转身,就听秋竹低低说了一句:“看好嫁妆!”左北泉打个猛丁,不由站住,回头呆呆地看着秋竹。这时候,他就想起临行前郭春林最后嘱咐的那句话来:“北泉啊,这次去柿树坪,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安全地把那批物品运回来。其余的,不管你看到什么,也不管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你记住了吗?”

想到这里,左北泉就停住了脚步,目光却一直盯着田小德。

田小德离桑桑越来越近了,左北泉双眼喷火,眼睛紧紧地盯住他,一只手透过衣服紧紧地握着腰上的枪柄,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只一会儿,嘴唇上便渗出一滴鲜红的血来,盈盈欲坠。

田小德终于到达了桑桑身边。远远地,就看到他似乎在和桑桑说着什么。突然间,桑桑也不知做了什么,一弯腰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田小德猛扑过去,把大红嫁衣往桑桑身上一蒙,抱着她就连擦加滑地奔下岭来。他一边下岭,一边没命般地朝山下喊着:“来人啊,快来人啊——”

左北泉一见,再也顾不上什么,拔腿就往柿子岭上奔去。迎亲队伍中,紧接着也涌出了一群人,跟在左北泉身后,跌跌撞撞地往岭上跑去。

岭半腰里,左北泉终于和田小德撞在了一起,他伸头一看,只见桑桑躺在田小德怀中的大红嫁衣中,脸色惨白,目无表情。在看到左北泉的一瞬间,她一闭眼,两股泪水顿时从眼睛中迸射而出,急速地流下了面颊……

“桑桑,你咋了?”左北泉心头一急,伸手去抓桑桑的手时,忽觉手里又粘又热。他连忙举起桑桑的手一看,不由吃了一惊。只见桑桑右手的小拇指头,竟不知被什么东西齐刷刷地截了去,此时那个断茬,仍在泉水般汩汩地往外涌着血珠……

“桑桑!”左北泉大喊一声,正要问她的手是怎么回事,桑桑却一歪头,再也不肯看他一眼。这时候,就有几个人跑过来,七手八脚地把桑桑抬下去了。凌乱的脚步中,那些人一边往下走,一边在身后留下了一条弯弯曲曲的血线。白亮亮的雪地中,这条血线虽然伴着深深浅浅的脚印时隐时现,却仍是那么鲜艳、耀眼……

左北泉就这样呆呆地站在岭半腰上,眼睁睁看着那些人把桑桑抬上了迎亲的花轿。恍惚中,当迎亲队伍重新又响起唢呐声的时候,左北泉突然想到,桑桑从此就要离开自己了!一时间心如刀绞,忍不住对着岭下大声喊道:“桑桑!——”拔腿就往岭下飞奔。漫天雪花中,就见左北泉刚跑了几步,脚下猛地一绊,嘀哩骨碌就滚出了十几米远。当他从雪地中抬起头来,挂着一脸雪霰去看岭下时,迎亲的队伍已经渐行渐远,唢呐声也在山风中时断时续地弱下去了。

左北泉一拳打在雪地上。他两手抱头,把脸深深地埋在了雪地中。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左北泉从雪地上爬起来。他沿着柿子岭上那条血线,一直走到了那片静静矗立的柿子树中。就在他曾经教桑桑打枪的那颗柿子树下,他看到了一滩早已凝固的血迹。在这血迹中,他看到了一把锋利的剪刀,以及剪刀旁边一截冻僵的小拇指头。左北泉拿起那截指头,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他知道,这截指头,就是桑桑曾经和他拉勾的那个指头!他虽然不知道,桑桑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但他知道,桑桑绝对不是故意背叛他,这截指头就是一个明证!

哽咽中,左北泉用那把剪刀剜开雪下的泥土,把那截指头埋了进去。然后,他看了看那把剪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怀里。

总有一天,俺会把所有的事情弄个明白!左北泉想。

雪,还在下,风,还在刮,左北泉和他的队员们赶着那辆装着“嫁妆”的牛车,默默无声地走着。当一行人快要走出柿树坪那条小路时,左北泉回头看了柿子岭最后一眼。

这时候,烟绺子拿出一只烟卷,递到左北泉面前,轻声说:“当家的,吃一支吧,这烟,不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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