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越狱夜（5）

等我带着王二等人和佟信渊的部队赶到此处的时候，虎头张他们的尸体还未变冷，为了不让佟信渊手底下的人疑心，我并未停下来安葬老张他们，只是让人把他们的尸体稍微收拢放好，然后挟佟信渊以令其军，在池田中队之后衔尾潜行。

古子和小样赶到小地沟附近时，大家已经筋疲力尽。看鬼子紧紧跟来，古子忍住脸上被刺刀拉出的口子带来的阵阵剧痛，挤出一丝笑容说，“大家在坚持一下，鬼子这次能不能载个大跟头就看我们最后这一下了。”众人听了，拼起最后的力气往小地沟里摸去。

小地沟是从柳树镇向南必经的之地，之所以叫小地沟是因为该段道路不知何原因下沉后形成的长约三百多米，宽约十米的月牙形沟壑，两侧是常年累月形成的十米多高的土丘，一高一低就有了二十多米的落差，土丘上林草茂密，大队人马隐藏在里边了无痕迹。在此设伏，一旦遇伏者进入沟底，两头一堵，就很难再出来。郝梦来把人埋伏在这里，是因为脱逃战俘们在被迫逃到柳树镇后，下一步往南分散逃离前必须先通过这里，所以他打算把这里作为战俘们的坟场。

古子他们小心翼翼的摸进沟底，免得提前惊动伪三团的人，在距入口十几米的地方藏了起来。过了七八分钟，尾随追来的鬼子就到了沟口处。追在最前面的冈田小队部分士兵正准备进沟，小队长冈田太次郎猛地做出一个原地停止的手势，鬼子们立刻停了下来，等着冈田进一步的命令。冈田叫过通信兵，说道，“去向池田少佐汇报，前方地势凶险，是否改道而行。”通信兵“嗨”了一声，转身向后队跑去。

古子趴在路边的草丛里紧张的观察着沟口外的鬼子，这么近的距离，对方脸上的痣都能看得清，冈田刚才吩咐通信兵的话古子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有点担心鬼子在最后时刻突然拔脚离开这里，心里寻思是否提前动手，又担心功亏一篑，一时间矛盾万分。

池田得到冈田的报告，轻蔑的翘起嘴角，“绕道？那还不如直接撤退回去算了。命令部队一分为二，前队先过，出了沟后给后队发信号，后队再从这里通过，前后队相互掩护，而且佟桑的部队也正在赶来。哼，胆小鬼！”这话却是用日语说的，亏了章况懂日语，要不然大家还真不知道这位池田浩二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得到命令的冈田太次郎舔舔嘴唇，有些不甘心的命令到，“全体继续前进，保持警戒！随时做好战斗准备。”鬼子迅速开进小地沟，往另一头奔去。黑压压的人群涌入了沟底。古子本来还在矛盾，这时候一看松了口气，幸亏刚才沉住了气，要不然鬼子不定还会不会进来呢。

看着六七十号鬼子进了沟底，后队的鬼子却留在沟外原地不动，古子醒悟到鬼子还是不太放心，留了一手，一旦前队遇袭，后队好策应。这可怎么办？小样在一旁急到，“不能再等了，现在能见度低，容易把两边挑拨起来，等会万一视线好了，双方可能会很容易发现对方不是自己的敌人。别想那么多了，先干起来再说，等头里这些鬼子和伪军干起来，后面的就会自己搅进去，在想停就不由他们了。”

被小样这么一提醒，古子反应了过来，自己想的太多了，过犹不及嘛。当下示意众人准备。大家纷纷脱下上衣裹在枪管上，把枪口包起来。等众人都准备好了，古子轻轻喝道，“放！”十几枝枪对着沟顶啪啪的就是一排子弹打过去。由于用衣服裹住了枪口，所以没有枪口焰暴露位置，鬼子和沟顶的伪军士兵只听到一排枪响，位置却只能听个大概，一排子弹打在沟顶的土包上，噗噗溅起一阵尘屑，个别伪军正探头观察沟底的队伍，当下被飞来的子弹打中头部，死于非命。

一时间，鬼子和伪军的反应各不相同。伪军认为自己已经暴露，对方抢先动手了，于是纷纷开枪射击。进沟的鬼子一惊之下，立刻散开隐蔽，正狐疑是不是自己人枪走了火时，就听见沟顶枪声四溢，到处闪现着枪口的火焰。

“敌袭！”冈田痛苦的喊道，很明显这是一个陷阱，刚才自己就有点担心，结果被自己不幸而感觉中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前面出口也已经被堵住，无数的枪口正等着自己往上冲呢。周围的鬼子虽然惊慌，但却慌而不乱。冈田点点头，帝国的士兵永远是值得依托的。他立即下令到，“相互掩护，机枪压制对方，全体立刻掉头后撤，和后队会合，防止被各个击破！”立刻鬼子的机枪班就地展开压制射击，掩护其他人逐次往入口退去。

池田在听到枪响的一瞬，第一反应是刚才一路狂逃的战俘在此打冷枪想吓退自己，但马上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沟顶密集的枪声让他马上意识到，这是有预谋的伏击，进而想到一个关键问题，池田转头看向章况，狂人章肯定的点点头。 “八嘎牙鲁！郝梦来良心大大的坏了，命令部队原地展开防御，接应前队撤出。” 章况不失时机的说道，“太君，赶紧撤吧，别管前面进去的人了，保住一部分是一部分。”“不！章桑，一旦我带人离开谷口，前队的皇军就完了，听枪声郝梦来是用了一个营在两侧设伏，佟桑的部队这两天一直和我在一起，郝梦来绝对不敢把此事透露给他，所以只剩下一个营应该是负责堵住这个地方两边的口子的，我一旦让出这个出口，他很有可能先堵住冈田他们，然后集中力量追上我们这些人，吃掉后在掉头收拾沟里的皇军，所以我们现在要先和冈田会合再说。”池田的应对无疑是正确的，但前提是郝梦来真的是良心大大的坏了，有意在此伏击他，那他舍弃冈田他们正方便郝梦来各个击破。但问题在于郝梦来在这里设伏并非等得是池田浩二，所以池田的这个应对就有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了。一旦天稍稍放亮，郝梦来觉察到自己正在可劲攻击的不是预期中的越狱战俘，而是主子日本人，他会怎么办？只要池田有机会顺利逃回源城，郝梦来就会立刻停止对其余鬼子的攻击，绞尽脑汁考虑怎么向日本人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大部队没有在驻防地，而是出现在这里并造成了大量的日军伤亡，并随时准备逃遁而走。相反的情况，郝梦来的草莽性格决定了他会孤注一掷，彻底全歼池田中队，杀人灭口，最后再来个死不认账。所以池田决定在小地沟入口处就地防御接应冈田小队撤退的命令使他丧失了唯一可能存在的挽救池田中队的机会。仅仅是可能，因为在郝梦来打响对池田部的伏击后，我拐骗来得佟信渊营立刻加快前进速度，于三分钟后加入了对池田中队的攻击。

小地沟沟顶和沟底落差二十余米，陡峭难攀，冈田小队的掷弹筒完全失去了作用，角度太小，会打在沟侧峭壁上，角度大了，搞不好从半空掉下炸着自己。冈田于是让几个掷弹筒班首先往外撤。十几个鬼子炮手背着炮弹箱，炮筒，装具刚跑到沟口就被一阵猛烈的机枪扫射放到在地，在地上抽搐。古子等人见到双方已经打得火热朝天。立刻缩进提前在沟口侧壁下方挖出的藏身洞里躲藏起来，藏身洞挖的及其隐蔽考究，呈刀把形，从外侧直接挖进半米，然后横向挖半米，刚好藏一个人，进口很小很低隐藏在草丛里，这样既防止了被流弹击中，又能迅速进出。见到鬼子炮手在那里挣扎，小样有些不忍，侧出身子打算送他一程，古子见从小样藏身的地方探出了一杆枪，一惊，忙低声阻止。小样在扣动扳机时听到古子的声音一慌，这一枪居然打到了鬼子旁边的炮弹箱上，霎时引爆了炮弹并连续的发生殉爆，沟口处顿时炮火冲天，震耳欲聋。

池田恼羞成怒了，骂道，“给我轰！”沟外的鬼子立刻调整炮口，向着沟顶发炮，尽管掷弹筒由于地形限制，在这里作用有限，不过还是给沟内的鬼子以很大的激励，冈田鼓励部下道，“池田少佐在等我们，大家一定要冲出去！”

佟信渊营沿着沟口呈弧形展开，兜住了池田的退路后立刻集中所有火力对池田部进行打击，我可不敢让伪军直接冲过去，两者一旦面对面，非露馅不可。不过池田的掷弹筒虽然没能杀伤几个伪军，但似乎让郝梦来起了疑心，看到遇伏者的屁股后面也爆发了激烈的交火，以为是负责赶羊的机炮连赶到了，立刻派人过来询问。

过来的是郝梦来的副官和一个警卫，来到跟前看竟然是佟信渊，很是诧异，问道，“机炮连和朱晋城呢？你们到了，那池田中队也到了吧？”我看着佟信渊，他如果有一个字说得和我教的不一样，我就立刻割断他的喉咙。“嗯，机炮连的人已经被池田的人全部杀掉了，池田说他们与抗日分子勾结，留不得，池田中队现在沟里和越狱的战俘们混在一起混战。我被留在外面警戒，防止有人脱逃。其实池田怕我也和那些战俘又勾搭，怕我趁机扰动他的部队。”“哦！”郝梦来的副官陷入了沉思，旋即说道，“佟营长，你守在这里，没有郝团长的命令，不管是战俘还是鬼子，一个都不能放。”说完急匆匆的返回沟顶向郝梦来汇报去了。

片刻之后，传来了郝梦来的命令，纪德营下属的七连和三连将前来会合佟信渊部，由郝梦来的副官暂时代替佟信渊行使指挥权，对沟外沟内的人一体格杀，因为池田中队背叛了皇军，试图帮助越狱战俘脱逃，并想栽赃陷害皇协军三团，一旦让他逃出生天，全团弟兄性命不保。

命令很快传达给每个伪军士兵，每个人都惊呆了，日本人自己挖自己墙角还想要让别人背黑锅，还要灭了咱们，还让不让人活了，妈的！跟着团长干，团长待咱们不薄，这时候不能撒丫子跑路，干他娘的。把他们全弄死，谁知道是咱们干的，对，就是这个理！一时间，群情激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