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空穴来风（1）

正午时分，正是人们休憩吃饭的时间，酒楼茶肆里的客人满满档档。人们在吃饭喝茶之余，相互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哎，听说没，咱们这连山县底下有宝藏，听说是明末边军的金库。”“听说啦，而且鬼子已经发现了这些财宝，准备偷偷运回东洋去。”“嘿，这帮孙子，可真够黑的，咱们祖宗的东西他们凭啥运走？”“凭啥？凭这个！”说话人用手比划了个手枪的样子，“没见这东北地界都快姓日了吗，咱们哪，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不顶事。”众人于是纷纷摇头。一个酒肆里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秦裔抿了一口酒，侧耳倾听着酒肆里的闲言碎语。眼下的效果还算满意，谣言果然长着翅膀，三天不到，基本上整个连山县城就已经是人人尽知鬼子准备把一批黄金从这里运走了，隐藏在贩夫走卒之中的各个绺子山寨的眼线们早就把消息传回去，不管这些草莽枭雄们再怎么狐疑成性，料也架不住三人成虎影响，这座连山县城眼下已变成各路绿林好汉游乐场。

光线比较敞亮的前堂这时给摆上了一张案几，又到了午时的说书时间。这家酒肆为了招揽客人，别出心裁的在午饭时间搞了这么一个说书节目，客人来后可以边吃饭边听书，觉得乐呵了，可以赏说书人几个铜板，当然您不愿赏钱也没关系，说书的每天说完书都会从酒肆老板那里领工钱，倒不会因为这个而没了劲头。

一个三十多岁的斯文男子拿着一把蒲扇，端着碗茶水坐在了案几后方，跐溜吸了口茶，摇了摇手里的蒲扇，放下碗，拿起惊堂木啪的一拍案几，惊起满堂肃穆。“各位听倌，又见面了，这回先讲讲近日流传甚广的一则风信作为今天的开场，什么是风信呐？这位说了，风者来去无踪，信为人言，顾名思义，也就是没源没踪的小道消息。有人说了，既然没根没据，那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当说词哄大伙的铜板呢。这是因为啊，虽说无凭，但是，这座连山城它可不简单，想当年明末清初那会，这里可曾是大明边军的屯饷之地，白花花的银子那是在这里堆成了山啊，后来大明兵败如山倒，没来得及发放的军饷来不及运走，就这么着凭空不见了，大家伙猜猜，这些个白银到了哪里去，我估摸着藏在这连山县城的某处肯定有这么一处隐秘之所收藏着这么一大批财宝，最近风声四起，指不定是日本人挖出来准备运走哩。好！闲话说过，开始今天的书目——那正是《亡命徒夜闯国务府，秦相爷魂断新京城》”听到关于财宝的消息而有些交头接耳的人们顿时坐直了身子，叫一声好，无不伸长了耳朵打算听些新鲜。

秦裔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颤，溥桐伸手握住他的手，从秦裔的手里取下酒杯，轻声道，“先听听再说。”说书人已经绘声绘色的开始讲述那个血腥之夜，当然主要还是以官方版本为准，事情的起因当然是国务大臣秦某人官匪勾结，横行枉法，最终分赃不均终被私欲反噬云云。“嗤！”离秦裔等人隔两张桌子的一伙大汉中，一个满脸横肉的人斜着眼睛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即低声对同伴说道，“那个傻冒说书的道听途说，居然也有这么多人听得当真，这他妈怪事。告诉你们吧，这桩案子就是你们老大我做的。”说完斜睨自己的一众手下，挺挺胸脯。围坐在周围的一干手下互相瞅瞅，纷纷露出倾佩的神色，一个个拿起酒杯敬自己的老大，“老大，说说。”“给弟兄们讲讲。”。这位老大不是别人，正是当日秦家惨案中唯一生还的土匪头子张屠夫，那日拿了日本人给的钱，张屠夫是越想越怕，干脆连牛头山都没敢回，直接跑到外地躲了起来，等事情淡了这才溜回去，招揽当日不知情的弟兄直接弃了牛头山，在连山县南边的狍子沟另起炉灶，杀人越货，绑票勒索，重操旧业。昨天接到别的寨子递过来的信儿，知道这连山县里有大买卖，虽说和日本人有关，让张屠夫心有忌惮，可是架不住那条消息的诱惑，成箱成箱的金锭，干成这一票以后就可以金盆洗手了，到时买个大宅子，置上几十亩地，养些丫鬟，再娶上几房姨太太，唉呀，想着就很美。干他娘的！主意打定，带着几十个心腹弟兄带着短枪快火连夜就往连山县城奔，当然张屠夫没敢想着就凭自己这几十号人能把这批金子截下来，他打得算盘是跟在递信给自己的那伙土匪屁股后面，帮对方夺到金子先分杯羹，而后瞅机会黑吃黑，把所有的金子据为己有。所以到了连山县城，他让大部分弟兄猫在城外的破城隍庙附近，自己带了十几个弟兄混进城里，也不急着和对方接头，而是带着自己的弟兄住到了这家酒肆附近，为的是和对方保持距离，别到时候自己的这帮弟兄让人家给忽悠的冲到前面挡子弹了，那自己还拿屁混呀。今天上午带着得力的几个弟兄到城里熟悉了一下环境，就到这家酒肆喝口酒，顺便探听些消息，没想到这说书人居然扯起了秦府的案子，张屠夫终于按捺不住，把这件事情向自己的手下炫耀了一把。这时见手底下的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子一个个兴致盎然的盯着自己等着从自己嘴里知道点秘闻轶事，张屠夫心里那个惬意，甭提多美了！

“那说说？”张屠夫像是问手下又像问自己。一众手下纷纷低声应道，“说说。”“说说。”“成！那就说说。”张屠夫喝了口酒，伸手抹抹嘴边的酒渍，“其实吧，那个秦老头根本就是傻蛋。”不远处的秦裔双手攸的握紧成拳。“为什么说他是傻蛋呢，因为啊，他是个清官，可是呢最后死了还落个烂名声，你说他是不是个傻蛋。”“呵呵，傻，真傻！”周围的几个土匪傻呵呵的笑道。“你们猜他一家为什么会死？因为日本人想让他死，所以他就得死，得皇帝恩宠又怎么样，日本人要杀他，那个小皇帝还不得不让步。就是可惜了那些弟兄，最后让日本人给灭了口。”说道此处，有些意兴阑珊，挥挥手，“不提了，不提了。又想起让人扫兴的事。来，喝酒喝酒！“举起酒碗和身边的人碰了一下，一仰头倒进嘴里。张屠夫一群人虽然压低着嗓子在这里嘀嘀咕咕，但是还是有很多人听见了只言片语，不时就有人那眼睛偷偷瞥他，见张屠夫回看过去，马上若无其事的和同伴喝酒划拳，张屠夫感觉老有人盯着自己看，觉着有些不自在，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出了酒肆，手下人忙放下酒碗跟着出去了。一碗酒的功夫后，秦裔轻轻站了起来，迈步走出酒肆，身后溥桐招呼伙计算账，随后急匆匆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