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抗战一家亲

突然降临的灾难使本来就很倔强的花文犀如同疯了一般，他没有在搭好的灵堂守候，没有什么家属答礼也没有迎往宾客，前来吊唁的人不少，亲戚，朋友，同事还有学生，他都回避不见，他没有勇气和这些宾客哭诉，他怕自己承受不住，只关在自己的卧室，闭目躺在床上思考，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到底该怎么办。

为什么日军的奸细一而再的针对自己，并且还不止一个奸细，如果说在西大街，自己的抗日演说激怒了奸细，似乎有些牵强，辛苦潜进城，只为了杀一个没有一点本事的书呆子，如果西大街事有凑巧，那为何还有奸细尾随到自己的家门口。

到底有多少奸细，为什么这样针对自己，该怎样才能为母报仇。

项妃和花鬟儿都十分担忧，该不会入了魔怔吧，轮流着进屋相劝，都不管用，很快被轰了出来。直到第二天午后，两个女人又踏入了文犀夫妻的房间，好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花文犀一动不动。

桌上的饭没有动，项妃上前摸了摸，早就没了温气“先生，身体要紧，不吃饭怎么行，鬟儿快拿去热一下”

“是”花鬟儿上来就要撤饭。

“不用了”只挤出了三个字，花文犀依旧没有动。

“凉的对胃口不好，那大少爷，让鬟儿从新为你做”

“我说不用了”花文犀终于从床上做起来，睁着通红的双眼“正堂没有客了吗”

“大车从那里候着纳，来人自会照应”

大车就是马大车，原名马大壮，是花家的车夫，一个粗壮憨实的汉字，花家有一辆马车一直是他料理，住在与花家隔一条街的一个小独院，也是花家的财产，平时想用车了就托邻居或者叫丫鬟去喊一声，不用的时候随马大壮赚点外快，到月底在给些月银。马大车这称呼其实是因为花家的一些邻居和花鬟儿淘气才叫开的，一开始总是喊：大壮，把大车赶过来，老夫人要用。后来就有人给做了节俭，直接喊：大车，赶过来。就这样，马大车逐渐替代了马大壮的原名。

“哦”花文犀目光呆痴毫无表情“去把他也叫过来，往来的客人，自便吧”

“先生你没事吧”这样的做法太没礼数，不像是秀才的风格，项妃非常吃惊。

花文犀重复了一句“快去叫”

花鬟儿连忙去叫，很快，项妃，花鬟儿，马大车全都站到了花文犀面前。

“先生，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花文犀看了看三人，摇了摇头“哎，花家人丁凋零啊，难怪母亲总想抱孙子，只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却还是因为保护我”

项妃走到丈夫面前，摸了摸花文犀的肩“先生，不要太难过了，不要让婆婆白白牺牲，先生要好好活下去，这日子还得过呀”

花文犀叹了口气“不过了，还能怎么过，保定会战连连失利，马上就要打到家门口了，就算我们想好好过，日本人也会来捣乱，以前老太太把这个家管的井井有条，现在她不在了，而我，又不知怎的被日本奸细盯上了，估计可能是那个喇叭闹的，随时都会有危险，叫你们来就是想着你们把花家的财产变卖，兑换金条银票，你们分分，散了吧”

“先生，这说的什么话，什么散了吧，这不是要毁家吗”“东家，不能这样啊”“大少爷，不能散呀”项妃三人大吃一惊。

花文犀越发有些激动“母亲说的对，国在危难，何所谓花家，既然被小鬼子盯上，就不会有太平日子，不说奸细捣乱，就是这保定城，岌岌可危”

“先生，你说这保定真的守不住吗”

花文犀所知道的理论，守旧成分多一些“俗语云水能载舟也能覆舟，民心天下，军民同心则国强，平津战役二十九军可谓受百姓拥戴，当然北平战败还有其它原因，可以说日军凭借空中优势和地面火炮 ，也可以叫做日军以己之长，而他们对我军的各个环节又知知甚详，这其中定有汉奸出卖，众多百姓的拥戴，抵不过一个汉奸的出卖，日军对情报的掌握，也可以叫做知己知彼，除了我们在南苑前埋放的地雷，日军几乎每一战，都做了充足的准备，以己之长，知己知彼，有备而战，而对待保定日军还多了军心，一路的推进让他们军心高涨，可能以前我错看了什么武士道，现在想想我军的奋勇顽强，面对的是同样不知死的鬼，而连日的对保定的轰炸，日军先要解决的，就是我军的奋勇顽强，他们想破坏动摇军心，尤其这轰炸，他们不惜针对无辜平民目标，即便军心没有涣散，保定的民心已不安，很快，保定城内去者甚多，甚至会大量逃离”

“先生太棒了，分析的真对，街上都没什么人了，许多百姓都举家搬离”算是技高人胆大，项妃一直没有觉得什么可怕。

“真实个蠢女人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拍”花文犀又是叹了口气。

花鬟儿十分忧心“那大少爷，我们也要走吗”

“是散，和众多保定百姓一样，弃家，但我们是散，花家已经不存在了，我们都散了吧”花文犀看了一眼项妃“包括你，也独自逃生吧”

“说什么那”项妃倍感意外“犀哥这是你说的话吗，你让我走，我们是夫妻呀，怎么能够分开，我知道我很苯，但我会慢慢学聪明的”

“我也不能走，大少爷在哪我在哪”花鬟儿。

“东家我也不走，老夫人带我们视同家人，少东家在哪我在哪，我跟定你了”马大车。

“你们听我说，你们和我不一样，杀母之仇我不能不报，而我一个秀才，到底怎样做自己都不知道，如果说日军奸细是因为这个喇叭而暗算我”花文犀晃了晃手中的十三年“能对一个喇叭耿耿于怀，在武器装备优胜于我方的同时，不忘心里战的细节，无疑这小鬼子是很恐怖的对手，所以我要走的路一定危险重重，我是有杀母之仇，没理由你们跟着受苦”

“我要为婆婆报仇，我是先生的人，休想抛下我”项妃理直气壮。

“如果我要是去参军纳”花文犀自己也没有想到该怎么办“该怎样报仇我自己都不知道，或者带着这个喇叭当个独立的战地记者，写文章抗战卫国，总觉得有些绵薄，也许会去当兵，要那样部队是不许带家属的”

“先生不必为**心，项妃决不离开先生，也能照顾自己，无论先生是从军还是当记者，项妃不会拖累先生的”

花鬟儿也十分坚决“鬟儿自小无父无母，是老太太收留，一直没当作下人看待，花家有恩于我，鬟儿生是花家人，死是花家鬼，决不离开花家”

马大车一拍胸脯“我马大壮无牵无挂，老太太生前对我那么好，还曾想着给我说媳妇，少东家又是保定府有名的大秀才，我跟定少东家了，少东家当记者我陪着，少东家参军我也参军”

三人都非常坚持，花文犀只好让步“那好吧，既然你们都愿意跟着我，项妃你我是连理，大车又是个汉子，我可以答应你们，只是这花鬟儿，你一个女子，年龄还小，我们带着也不方便，你说不离开花家，可花家马上就不存在了，你还是找户好的人家，早早嫁了吧”

没想到花鬟儿亦是十分倔强“不 ，大少爷我不能嫁，老太太有过吩咐和嘱托，很重要的”

“噢，有何所托”花文犀有些纳闷，一个丫鬟能委什么重任。

花鬟儿胆怯的看了看项妃“老太太说，万一要是大少奶奶不行，让鬟儿为花家续后”

虽然年龄差许多，但这在过去尊卑思想很重的人来说，丫鬟扶正是常有的事，花鬟儿思想比较单纯，她把这看成一种荣耀，更何况花文犀是知了名的百科大善人。

项妃可听不下去，她勃然大怒踢了一脚花鬟儿“说什么那你，痴心妄想，你个小妖精不想活了”

花鬟儿连忙跪在地上“大少奶奶息怒，鬟儿不敢妄想，这真的是老太太有过托付，不过大少奶奶和大少爷都是好人，是老太太多虑，鬟儿不求能有什么实情或名分，只想照顾大少奶奶和大少爷一辈子”

花文犀吃惊的看着项妃，有点母夜叉的味道，和第一次看到她杀人一样吃惊。

项妃觉察了丈夫的异样，连忙上前扶起花鬟儿“鬟儿你误会了，我是说花家的是还不用妹妹操心”糟糕，什么妹妹，真是口无遮拦。

“那好吧，既然你们都不愿离开，那就走一步算一步”花文犀终于答应了众人。

“啊，先生，你还真要带着鬟儿呀”项妃连忙阻拦“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吃得了苦，她和项妃不一样，妃儿可是武艺高强”

“我不怕苦，我也想为老夫人报仇，恩”花鬟儿忍不住哼了一下，项妃的手在背后拧了她一下，有点疼。

“少奶奶会武艺”马大壮有些意外。

“不但会，而且确实很高，应该打你没问题”花文犀连声称赞着站起身“妃儿你也不要多心，其实鬟儿年纪小思想单纯，若真是草草的打发了我还真是有点不放心，你我多留意，一定给她找个好的人家”

“我不，鬟儿决不外嫁”这次花鬟儿却是忍住了更大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