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杂牌乌合军

一开始花文犀并没觉得怎么尴尬，最先来投奔的是同学府同僚刘学仁，这之前就是他教师预备队的成员，可惜自己一番努力组织的教师预备队只回来这一人，接着来投靠的是被花文犀斗败的屠户张团武，带着杀猪刀，剔骨削肉手脚也算利索，而且膀大腰圆的，第三个就是西医胡文生，这也算理所当然，这胡医生要是不抗日花文犀才觉得奇怪呐。

关键是接下来投奔的几个人，让花文犀哭笑不得，还借用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郑重其事的接待，那场景也过于隆重了，生怕吓着他们，花文犀都不敢在办公室里边呆，走出屋子在院里拦下“哎哎哎，你们几个，干什么的，这警察局你们也敢来，胆挺丰满呀，大壮，大壮，这什么人你都给放进来了”

马大壮连忙跑过来“回东家，他们都是来抗日的”

花文犀在几人面前遛了一圈，挨个看了看，还是有些不大相信“就他们几个也能抗日，这还做着往日的营生那这做买卖这是，大壮，你确定他们不是来诈咱钱的”

马大壮十分肯定，但表情有些笨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是来抗日的，他们自己说的，往日的营生他们不为赚钱，说是给咱们送礼，我问他们怕不怕，他们说不怕”

“他们不怕我怕”花文犀双手一背又遛了一圈，这次是挨个询问“我文犀大秀才是不是在咱们保定府是个特别窝能的废物，是不是一听说我要抗战都觉得不可能，不管什么人也都来跟着起哄，还带着礼来，以为送了礼就不会送命了是不是”

身后张团武抢先回答“不是，我就服你个文人大秀才，连我都拿你没辙，花老师，您绝对不是孬种，而且是大英雄”

花文犀摆摆手“我没让你说话，让他们说，你看看他们这样子，这不是寒碜我大秀才来的吗”

“没有，我们是真心来抗战的”“我们是来打鬼子的”“我们相信大秀才”几个新来的你一言我一语一阵乱哄哄。

“别别别，别乱别急，不是已经来了吗，就不用着急，我们也不着急，不是带着礼来的吗，来来来拿上来咱们先吃着，你们都也介绍介绍自己”花文犀一招手把自己原班人马五名以及新进的医生同僚和屠户全都叫了过来“来来来吃呀，有人送礼来了，吃啊”

院子里新来的连忙上前把自己的礼品奉上“来花先生您尝尝，这次烤的好，这次慢火烤了差不多一夜，就怕生分了味不对您笑话”

花文犀伸手接过又把人推了回去“说呀，介绍介绍你自己，总要有个名号”

“您不是认得我吗，老在您家门口附近转悠”

“叫你介绍你就介绍，我认得不一定他们也认得，快说吧”

“都熟，俺不就是那个卖烤白薯的，人称白薯王萧白飞，老实，厚道，我告诉您我卖烤白薯从来不缺斤短两，都熟人，大秀才您家中内阁的人我也认识”萧白飞满脸赔笑“是吧马大车，你别光吃呀说两句”

被点了名，马大壮连忙帮腔“每错是熟，哎呀别说这白薯味道烤的还真不错，尤其今天更好吃”

花文犀拦住他俩“哎哎哎，你俩挺搭呀一唱一和的，还白薯王，老鼠王也不顶事，萧白飞，小白废物，我这是抗日队伍，不缺卖烤白薯的，把你这炉车推走，这玩意打不了鬼子，这火还没灭，烤上一锅今儿还能卖俩钱，回去吧啊”

萧白飞一听急的满脸通红“凭啥，凭啥卖烤白薯的就不能抗日，我们下等人也是人，而且我还是个老实人，从不缺斤短两昧良心赚钱”

花文犀一愣“哎呦呵你还挺轴，我跟你说我大秀才还真不是有那些等级观念的人，没高看一眼也绝对没低看一眼谁，只是这抗战不同别的，有生命危险的，你们知道南苑血战吗，还没见到鬼子，炮弹就先把耳朵震聋了，战争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说什么样人能抗战，凭什么你个秀才就能抗战”萧白飞不服不忿。

“好那我就跟你说说”花文犀屈指作数“古往今来民族常有新人出，这其中不乏一些能人异士，有的还可算是奇葩，那水明信沟的赵文服，外号赵老杠，自九一八事变至今未曾向日军妥协，带领自己家族武装守卫自己家园土地，日伪军警讨伐时，来得少便兵戎相见；来得多便退守山林，以避敌锋，敌退我回，在伪满时期一直坚持抗日，人家先前就一身匪气。再说一个你听听，八国联军进北京，谢庄人十九岁的冯婉贞与父亲冯三保一起，带领民团以长矛大刀打败英法军洋枪队，人家父亲是武术教官，闺女自小练武。跟您这一直卖烤白薯的不打”

萧白飞也不甘示弱“您说这个我也听说过，一些奇人异士身怀绝技往往能作出一番事业，可您刚不也说了吗，象那个赵文服抗日前就一身匪气，那匪气是好是坏秀才您有学问应该比我知道，不能见着个奇葩就说是人才，更不能忽略黑白是非在他们身上，要说匪气，这匪气大了就是赶跑日本人对老百姓又有什么好，土匪刘黑七我知道，心狠手辣，他要是能抗战您要吗，再回头说您刚说的那丫头，确实有胆略，也就象大刀胜洋枪一样，少之又少，真正的您不应该忽视普通人的力量，二十九军有打虎将，更有众多的普通士兵，不是还有些无名学生吗，统领千军有一将，作战万人普通兵啊花老师”

花文犀被说愣了，呆滞了一会回了神，怀疑的问到“你以前是卖烤白薯的吗”

萧白飞点了点头“到我这地第二代，资历少”

看到花文犀有些迟疑，萧白飞身边的另一人也拿上了自己的物品“来来花老师，咱不着急，您再尝尝这个，刚沾的，我忙活了一夜”

花文犀接了过来，还给了萧白飞一串“来来来，你也吃，咱们都吃着，听听这位介绍”

“哎呀花老师您不认识我吗，您不是最爱吃我做的糖葫芦吗，可能名字您不知道，我叫唐盛里，都叫我老唐墩儿，卖糖葫芦有年头了，和白薯王一样，从来都是凭良心做买卖，从不坑人，打鬼子也绝对不会耍心眼”

花文犀看了一眼马大壮，没等问，马大壮先做了回答“好吃，是好吃，酸甜可口”

“我问你了吗你说话，大早晨起来又是白薯又是糖，受得了吗胃口，咱这是抗日，你放这么个卖糖葫芦的进来干吗”花文犀摇摇头，接着又对唐盛里说“他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过去，岳飞，岳母刺字精忠报国，花木兰替父从军，我还听说军统在监狱里找了许多死犯，什么各种能人，留门翘锁的，什么杀人魔头，不管什么旁门左道的吧，成立了一个锄奸队，完成任务赦免死罪，人家都是有奔头的，有原因的，怎么就你一个卖糖葫芦的思想境界这么高，你能知道什么匹夫有责的道理吗，你知道匹夫是什么吗，莫不成我个秀才还不如你的理念高，你给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其实您这两天讲演我也听了许多，匹夫怎么讲当然知道”唐盛里不慌不忙“但是我不想说什么匹夫，我后背也没有什么字，刺那完印洗不掉，三国我常听，我就知道刘备是卖草鞋的，可能挣的还不如我多，张飞是杀猪的我可能比不上，我也没想有那么大本事，也不跟人争什么天下，我就是想一心一意打鬼子”

花文犀又是一阵尴尬“你一直是卖糖葫芦吗”

“也吹糖人，棉花糖也会，我能把棉花糖转出各种样子”唐盛里津津乐道。

“得得得，你就是把糖人吹出花来，打鬼子也用不上”花文犀拦住了他，接着又问队列里自己的学生“方放，三儿，你我到是相信，你是我的学生，思想境界高，什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都懂，可我不能用你，谁不知道呀，老方家小三，宝贝疙瘩，哎呦俩姐姐，就你一个男孩，母亲死的又早，可以说大老方是老来得子，把你养到十九了吧，养这么大这个稀罕呦，你要是有什么好歹大老方能受得了吗，你跟我不一样，我花文犀师出有名，古有花木兰替父从军，今有大秀才为母报仇，你这俩姐姐比你大许多出嫁早，方家产业不都是你的吗，再者说你得对得起你爹呀”

花文犀话还没有讲完，方放扑通跪地“花老师，我爹没了，您口里说的大老方，没有了”说完眼泪掉了下来。

花文犀一听就愣了“怎么茬，前两天我还见了虽然精气神差点但也不至于呀，快七十大寿了吧，来来来孩子别哭，慢慢说”

这大老方六十九岁即将满尽，再过两天就是七十大寿，方放是大老方半百得子，老伴是高龄产子实在辛苦，生下方放没多久便死了，方放还有两个姐姐，都已成家有了孩子，前两天大老方看时局不稳想带着孩子远走投亲，在火车站遭遇敌机空袭，躲到了防空洞，没想到防空洞被炸塌，等到两节挖通时，大老方已经窒息而亡，方放就下定决心抗战杀敌为父报仇，两个姐姐谁也拦不住，都已经嫁做外人主不了方家的事，最后只得答应他，并且要求他尽快就走，不让父亲的后事延误半点时间，自有姐妹二人料理，也不允许他穿白带孝，指不定要投靠到哪里别让人看了晦气。

花文犀听了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你这到是给我出了难题，秀才还很少有犯难的时候，都不管不顾，我该怎么办纳，照理说你们来投靠我，我应该感到高兴，可你们这都什么人呀，有一个象是打鬼子的吗”

来投靠的还有最后一人一直没有讲话，他就是锁将冯四锁，听到这他上前一步忍不住不问自答“花老师，英雄莫问出处，收起您那些什么奇人异士的理论吧，什么匪什么犯什么江湖中人，他们可能是有些本事，有本事打鬼子理所应当，中华四万万同胞有本事的多了，不一定非出自这些奇葩怪人里，而且我们中华盛产的还是普通正常人比较多吧，您是参加过南苑血战的人，那学生兵团中留下名字的有多少，那不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吗，能把我们这些人变的不普通，不正是您大秀才才高智广的地方吗，我们可以苦练，我们也可以很勇敢，和鬼子有仇的也不光只有您大秀才，我们都有，我们可能没有什么高强的本领，但是我们来找您了，还有捕狼鹰，以您的智慧，些许小鬼子算得了啥”

花文犀一脸的苦笑“还捕狼鹰，就你们几个跟她站一块你们觉得搭吗，不错，中华四万万不是光盛产奇人异士，可你们几个，怎么让我看着就犯愁呐，这说了半天他们几个还算个熟脸，您是哪一位呀说的这么热闹”

“我叫冯四锁，人称开锁王，是个锁将，不过向来是凭手艺吃正经饭的，从不用在歪门邪道”

“开锁的，听着你比他们几个还强些，但是也想不出能派上什么用场，勉为其难吧”花文犀转回头“那萧白飞你为什么来，还有唐盛里，能说出你们的理由，我就留下你们“

萧白飞一低头“我是为我五岁的娃，那天到西大街卖烤白薯，娃和他娘来送饭，遭遇鬼子敌机，娃死了，他娘也成了瘫痪，为了不拖累我为娃陪葬了”

花文犀一听，秀才的火也压不住了，上去就是一脚“什么，你个窝囊废，你怎么能让他娘陪葬，糊涂呀你”

萧白飞也十分后悔，目中带泪“我也是一眼没看到呀，被她偷摸了剪刀，只说了句要我报仇”

花文犀长出了口气“没想到，一个普通的白薯妻，竟然也是个禀性刚烈的女子，行了唐盛里，你我也不问了，秀才我心软，听不得太多苦，我答应你们，带着你们报仇，虽然各个不争气没什么本事，但秀才我饱读诗书，有的是智慧，不过你们听好了，必须绝对的服从命令，给多大苦也得受着，如有违抗，立马走人”

“哦好哦”“秀才答应了”“大秀才，可是我们这名人呀，我们能打鬼子了”众人无不高兴的大声叫喊。

花文犀笑的比哭还难看，对着自己媳妇说“妃儿，我是不是疯了，还是我秀才的名气太大，把这些歪瓜裂枣的都惊动来了”

项妃满脸微笑“先生名气大，本领也大，先生，我相信你”

“他们是冲你捕狼鹰来的，回头给我好好训他们，照你师傅教你那样”

这时又有三人走进警局院内，大声接过话茬“好，我们来把关，好好训他们”

“阎王，汝南帅兵，你们怎么来了”花文犀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军长还想着有一天能重振军队，还保留学生军团，也知道你大秀才的本事，让我们来保护你”柯阎王笑着上前拉住花文犀“没想到你大秀才本领这样大，居然还有了自己的队伍，这师母也是高人呀，捕狼鹰，我看你们就叫猎狼队吧”

就这样，秀才，秀才媳妇，丫鬟，马夫，屠户，老师，医生，卖烤白薯的，卖糖葫芦的，学生还有锁将，组成了一个杂牌的乌合之众军，因为成分太复杂，花文犀自这支军队成立起，就抱定了实力为第一保护责任，说白了就是知道怕死，决不硬拼，只打智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