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真正的武士

张驰最后一次的俯冲，并没有对机场造成威胁，机场上极度混乱，没有能够对飞机造成威胁的抵抗和还击，张驰也确实按下了排弹装置，不是哑弹，而是没有了炸弹。高千穗只是在混乱的日军头顶滑过。了望哨的机枪也只是胡乱转圈，机枪**，迎面打还可以，追着打，他们也经验不足。

张驰并不是一个有经验的飞行员，在第一次的飞行除了适应空中反应，还要按下各种按钮扳动开关，已经很不容易了。根本没有办法再掌控子弹和炸弹的数量，实际上他也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弹药。他的操作有时延迟有时提前，有时迅速有时停滞，曾经有一轮他是一直驾驶飞机在机场上绕圈盘旋，那也是耗弹量最多的一次，几乎一直没有松火。而他的飞行又低于标准投弹的高度，甚至有时他能强烈感觉到爆炸气流对飞机的冲撞。

不过说起来张驰虽然没有经验，但对地面的攻击却构成强烈的毁灭性，只要是他攻击的地方，都遭到了严重的破坏，老飞行员一枚炮弹可以解决的地段，张驰有可能投下了三棵，等于是连串打击，甚至在他所投出的炸弹中，出现了高爆弹，飞机在飞行中因为速度影响会把连续投出的炸弹拉开前后距离，而张驰的高千穗，高度和速度都不标准，有时两棵甚至几棵炸弹错开的距离相当短，以至于有的炸弹还没落地，就被前发炸弹的弹片击中而爆炸，当然这样的概率并不是很高。

看到高千穗没有再投弹，两架追随的飞机也放慢了速度，跟着一起在机场上盘旋。

地面上的人也都松了口气，缓了缓神然后不住的叫骂，藤本无臧也是相当气愤，个疯小子总算认得家“早速、整理現場を助け、火、飛行機、救助のすべての施設（赶快，整理现场，救火，救飞机，抢救一切设施）”命令之后，藤本想起了中文，大部分日军都听不懂，于是拔出指挥刀，挥舞着追着高千穗的方向跳着脚的骂“你给我下来，娘了个腿的，老子跟你没完，有本事你下来”

张驰看到没了炸药，而且高千穗越来越无力攀升，从腰里掏出了盒子炮，他知道自己无力逃生，哪怕就是有，他也不想自己能有生存的机会一个人再和鬼子作战，万一真的活下来被鬼子捉住，那将比死还可怕，他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壳。

A52又追到了并排，看到盒子炮，更有些纳闷，怎么你的是什么枪，怎么会是盒子炮，赶紧的返回机场听候发落，立刻马上，他冲着对讲机哇喱哇啦大叫。

听到无线电里叽里哇啦，张驰被吵的很烦，他放下枪看了看侧面，A52脸红脖子粗象圭呱乱叫的蛤蟆，张驰有些好笑，也看到了无线对讲机，从顶上拉下戴到了耳朵上，虽然声音更清晰，依旧是叽里哇啦听不懂。是呀，是该看看自己的战果，他掉转飞机又返回来路。

这回来这一观察让张驰大吃一惊，这些都是我做的吗，一个人造成的威胁，一架飞机所能构成的打击，没想到鬼子的防空能力这么差，比国军差远了，这回让你们知道飞机的厉害了。

机场有一半的范围是跑道，另一半，就是间隔并不远的机群，库房，停车处，营房和管理室等，而张驰的数次回旋连番连串的攻击，真的是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好多地方都着了火，甚至有的人，也拍打着自己军装上的火痕，真的是一片狼藉，只有一个军官摸样的人，挥舞着指挥刀在跑道上跳着脚的好像是在骂，张驰放声大笑起来，真的是好过瘾。

看到真的没了威胁，A52打算先行降落，他已经受够了浑身带味的战友，吉野开始放低高度，瞄准跑道。这时耳机传来一阵大笑，那家伙终于有了回音，可为什么只是在笑，为什么他刚才是盒子炮，上司发给我的是王八盒子，应该不会有猫腻吧，啊，难道他是，，，A52用自己所知不多的生硬语言在试探“你低，什么低干活”

张驰想再看一眼那指挥官，他放弃了用枪的打算，抬高飞机，接着掉转机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谁，你在骂个试试。对于这种没有礼貌的家伙，最好的惩罚就是将其撞死。

高千穗在不适合降落的很高的位置开始掉转方向，俯身向跑道冲去，小子，等着，我代表花文犀老师嘚啵你，没有礼貌的家伙。这时耳机里终于找到能听懂的话，不过是非常生硬的中文，是在询问自己的身份，张驰这才看到，那个拿着指挥刀的长官，他身后吉野已经擦近地面，真的是绝好的机会，张驰又一次放声大笑。

“你低，到底什么低干活，滑空角度が足りない、急降下着陸できない（滑翔角度不够，俯冲不能降落）”A52只会大部分日军都会说的那两句中国话，并且这高千穗实在讨厌，始终不肯透露身份，让A52又有些担心他的精神状态。

这回A52终于听到了响亮的回答“捕狼鹰，东北空军第一编队，飞虎王，小鬼子，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武士”

虽然没有听懂，但是A52完全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再看前边状况，原来高千穗没有打算降落，俯冲倒栽葱，这是要撞机，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他张着嘴大声尖叫，并且死力扭动操作杆。

发现状况不对的不光A52，藤本也察觉了不对，大叫了一声“怎么又疯了”接着掉头便跑，也是倒霉催的，一般人正面迎击逃跑的话第一反应就是调头跑，其实他要遵从思维的第二选择，两边跑，虽然机翼扩展，但也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只顾调头跑了，却不想吉野在另一方向撞来。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高千穗扎在了吉野的头侧，立刻火光冲天，许多残片向两个方向弹射，张驰的飞机从吉野上边折了过去，半个机身继续的翻着跟头弹开。

无头吉野侧旋打转飘移出很远，机轮将藤本无臧撵成了碎片，两机相措拉起了一道火沟。

虽然是撞在了头侧，但这是张驰最精准的一次攻击，如果机翼完好，或许他能做的更好，他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只一次驾机体验，他就成为了出色的空中武士，这和日军的武士道不同，军国思想的武士道，是以为主君不怕死、不惜命的觉悟为根本，强调“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而张驰，是为正义不惜生命，是保家卫国，是人间正道。他热爱生命，哪怕是标准很低的活着，他只是想很穷很平淡的活到中年，再娶个寡妇，为后父养老，为新家育生，他的要求并不高。这就是他一直的念想，但是他所顾及的和犹豫的，是整个游击队和列狼队的安危，也正因为这些，他没有对无望而再做尝试，他自由的选择了最后的方式。不仅为正义而死的伟大，也因情和爱而伟大。

李天亮呆呆的看着机场内的大火，有如烧在他心头一般疼痛，这是多么可贵的生命，多么英勇的战士，一个人的战斗胜的如此丰厚。一个不起眼的连娶媳妇的念头都没有的老实人，凭着一股倔强一个坚定报仇的心，一次大胆勇敢的尝试，更在敌机紧追不舍的时候勇敢的选择了壮烈，保全了更多人的安危，真是一个平凡的伟人，一个标准的军人。

在树林空地中休息的萧白飞掉下一滴眼泪，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没有被烟尘熏到，也没有被风尘迷到，只是掉下一低泪，也不酸楚也不伤心，只觉得浑身轻松喘气都特别痛快，少顷，他感悟过来，仰天淡淡的说了一句“娃，孩他娘，你们放心的去吧，一路走好啊，秀才，谢谢”

花鬟儿连忙跑了过来“老白薯，你在说什么，他们回来了吗”

只有花鬟儿和萧白飞被安排在了树林中的空地，因为萧白飞的腰肋还局限着他的行动，并且需要人照看，好像众人间彼此有个默契，这秀才的家人或者最亲近的人，一定要最后赴险，也因为花鬟儿是个丫头，自然只有她来照顾萧白飞。

因为先前鬼子曾经到过这里搜索，折头既返，这说明鬼子在最有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一无所获，所以花文犀告诉花鬟儿，九点前后可以大胆点燃篝火为飞机作标记，事先不知道事情的发展会需要多少时间，有可能是劫持飞机就跑，有可能要打上一仗，所以篝火不能灭。花鬟就一直看着两处篝火，能作为跑道，距离当然也不短，除了加火，花鬟就是捡取跑道上的障碍，从大石头捡到小石块，一刻也没有停歇。

萧白飞摇摇头“没回来，不过我知道，他们成功了，或许马上就有回来的”

花鬟儿有些纳闷“你怎么知道的，你千里眼呀”

“我就是知道，知道刚才我想到谁了吗，娃，山药，还有他娘”

“哦，所以你说谢谢我家少爷，老白薯，还越说越玄了”花鬟儿尝试着瞎联系。

“秀才说以后叫我白薯王”

花鬟儿一瞥嘴“还白薯王呐，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在这里”

“其实我更不想，毁掉高千穗，机会呀，最应该有我，现在想想秀才说的真对，要不是上次莽撞，也不至于待在这里”萧白飞为自己的肋骨肠子都悔青了。

“当然，我家少爷是大秀才，百科大秀才，神着呐”花鬟儿喜滋滋的“不合你说了，既然要回来，我看着火去”

萧白飞估计的没有错，很快就有成员返回，始终是陆陆续续，而最后几个返回驻地的，已经是转天的凌晨，整个劫机计划中的撤退，居然用了一天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