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064

063

陈大福带着蛋蛋家人拜别老两口坐船离开郑家洼回到杭州住了一夜，方雨馨已经带回大牛的退役手续和退役金，大牛脱下军装交回武器，两辆吉普也要上缴，那是杭州警备司令部里有清单的物资。陈大福也不舍得上缴，可自己只是去上海做个小参谋没资格带车。

第二天带着家人大牛坐船去上海。卫士们去杭州警备司令部报道去了，陈大福托李长官把他们安排在杭州宪兵部队做士官，他们都是杭州本地人有家带口不愿意去香港。

晚上下船后陈大福就近找了一间旅馆住下。第二天他们找到老潘租的房子，房子不大里面已经住了老王一家和老潘一家了实在住不下，陈大福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弄堂里租了一间石库门房子把家安顿下来。

石库门是上海特有的住宅，高高的都有3米多高大石块的院墙，一看就很安全和私密，条石的门框，厚重的木门，青石的地板，进门是小院子（天井）。台阶上是一栋木混结构的小二楼，二楼中间的客厅可以直接传过去后院，后院有厨房、茅房，一口井，还有一间给佣人住的小房间。

出了后院的小门就是石头的台阶，一条小河在台阶前流过，楼下是客厅带书房、杂物间，楼上是三间卧室，最上面还有个小阁楼，就没上去看了，陈大福很满意。

安顿下来后大牛去接家人去了。他家在山东要坐船去青岛，陈大福把大牛送到码头硬塞了几百块给大牛，大牛不肯收下，陈大福板着脸“大牛，你虽然脱下军装了还是我的大哥，这是给嫂子的不是给你的，你已经多年没回家了，这次回家要风风光光的不要丢了抗战老兵的脸面，该花的钱不要省，家里嫂子和孩子都已经盼了这么多年了，回去后尽快把老家的事处理好安全把她们带回上海，路上小心我在上海等你”

上海警备司令部里忙成一团，陈大福找到**报道，一个少尉带陈大福去一位长官那里办理报道手续，长官拿着陈大福的调令查看了记录告诉陈大福“陈少校，你的工作关系已经被转到军用货运码头担任军用码头警戒大队的副官，这是新的调令，你带着调令去报道吧”陈大福看自己又被踢到码头去看仓库去了，气的差点骂人“那我休假这几个月的薪水去哪里领？”长官看了一眼陈大福“你今天才来报道，以前的薪水该哪里就哪里，我们这边不知道，你去找以前的部队吧”陈大福气呼呼拿过调令转身就离开了，就当这几百块喂狗了！

出了警备司令部陈大福打开调令来看，上面的报道时间在半个月后，干脆就去坐黄包车去银行找老方去了。老方不在，陈大福给他留了地址口信今晚请他吃饭，自己去柜台查询自己帐号里购买的美国债劵了。

债劵已经兑换回来在帐号里了，前后购买的一万多债劵现在已经有二万出头了，加上自己这几年存下，上次老潘帮忙存进来的，自己在银行资产已经都有将近五万美金了，老潘几个人的二万美金股金也在帐号里，陈大福把帐号分开，留下五万美金公共资本在原帐号里，剩下的都放到总帐号下面新帐号里，这里的钱就是自己个人的了。

晚上老方坐车来陈大福家接他吃饭。嫂子挺着大肚子不想去，蛋蛋留下照顾她，陈大福带着翔子和大妞跟老方到酒店吃饭。

饭后陈大福跟老方喝茶时说起大哥的账户，老方听了以后很为难，这不合规矩，他有心帮忙也帮不上，毕竟他只是个高级职员，光有翔子带出的户牌没有存单或者没有银行金属牌凭证，基本上没指望。陈大福也是试试看，为难老方也没用，心里很可惜也没办法，这事就是在原先那个年代也都难办。

两个孩子很乖地在一边听他们说话。大妞突然说“叔爷，是不是这种牌子？”小手拉开脖子上的衣领。陈大福眼都瞪直了，就是这块牌子！怎么会在大妞身上呢？陈大福没当场问，有了牌子又有户牌，翔子是第一继承人问题就解决了。老方看到牌子也很高兴。答应把大哥的账户名字转到翔子名下，让陈大福等他通知，他需要点时间处理，让陈大福出具担保函明天他让司机来取。

回到家里大妞告诉陈大福，这块牌子是在她那天下午她爹看到这么多人带枪冲进家门口的时候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陈大福心痛地搂住大妞，真是个好孩子。两个孩子又想起死去的父亲眼睛又发红了。

老方很快就办好手续通知陈大福，看着翔子在所有文件上都按了手印，全部手续就结束了，陈大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终于把属于自家的财产保留了下来。陈大福做主请老方把帐号里的财产兑换成美金。不过老方对给嫂子一家办理移民手续的事不看好，说现在到处都是需要移民的，现在很难办了。陈大福让老方试试去申请，如果还不行就办加拿大的。老方听陈大福这么说答应再去试试。

陈大福去探望驻扎上海郊区的二师兄，意外地没找到，听说他们这支部队也离开上海了刚刚开拔去了东北。陈大福心里叹息只能祝他好运了，那个地方就是绞肉机，去的国军基本上没有回来的。

等到陈大福正式去码头报道后没几天内战就正式爆发了。东北那边首先打成一锅粥，跟着皖南、苏北和西北都打起来了，上海码头车站一片繁忙，军用专列和运输船每天都有登船登车的，陈大福也在码头忙的很。

国共双方在美军调停下又开始打打谈谈，没多久就听说延安被胡长官占领了，很多军官都乐观地预测内战很快就会结束。陈大福暗自撇嘴庆幸自己没有被卷入，心里在想啥时候老潘回来自己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地才行，自己可不想被一纸调令送上战场做炮灰。

军用码头警戒大队里只有三百多号人，隶属上海警备司令部宪兵。大都数军官都是被发配来的，陈大福还看到一个老资格上校，也跟自己一样被中校大队长分配每天去清点进出物资，过了好几天陈大福才在老兵善意的提醒下找到大队长，塞了点钱才不用去点数了，其实点数就是折腾人，他们是警戒大队看好物资就行了哪里用点什么数？

这里平时没什么事，军官们上班就是喝茶聊天，到点就走人跟陈大福后世看到的**有的一比，士兵们也是，除了上岗的其他都躲在房间里赌钱，几个军官也参与进去赌钱。陈大福领到自己第一个月薪水后就去军医院花了点钱搞到一张伤病条，军医看到陈大福一身伤疤就知道是抗战老兵也很同情，爽快地开了三个月病假给陈大福，又给大队长送了礼品，陈大福干脆就在家里泡病假了。

0**

大牛带着老婆和女儿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两口子都长的五大三粗的倒是生了个漂亮女儿，大牛介绍老婆孩子，他老婆大家就叫她牛婶，小姑娘才14岁，小名叫小青。牛婶给大家带回来好多山东煎饼，卷上大葱吃，大家和大牛一家一样都吃的习惯。

晚上陈大福和大牛在院子里喝酒，两个人的酒量都不错，陈大福借着酒劲忘了辈分跟大牛说“牛叔，以后你就叫我大福，不要再叫我长官了，我现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和大家并肩作战的陈大福了”大牛感慨地说“陈长官当年我就看出你会有出息，现在这样也好。这次回家在路上听说又要打仗了，老家到处都是部队在调动，现在留在这里多陪陪家里人多好啊，我都已经十多年没看见家人了，你婶子不容易啊独自在老家帮我送走了父母养大了孩子，我对不起死去的父母也对不起她们母女。现在你也是有媳妇的人了，不要像我！”

陈大福点点头“牛叔，我早就想好了，内战我是肯定不会参加的，在182团刚组建的时候我就跟李长官说过了，所以上级派人来141团顶我的位置我没什么意见呢，他们就是不来我也要找机会走，等老潘过来，你们就先去香港，我还要等方雨馨和老王”

大牛看着陈大福“大福，我既然跟你们出来了，就把你们当作一家人了，方上尉来了你打算怎么办？”陈大福老脸一红，原来他们都知道了“方雨馨是李长官的外甥女”意思就是说自己也没好办法，大牛点点头表示理解“难怪李长官对你那么信任”。

牛婶过来收桌子，陈大福站起来不好意思地说“牛婶，怎么好让你忙乎，等会我们自己来”牛婶笑着白了大牛一眼“家里都两个大肚子了，难道还让她们来伺候你们两个老爷们？我在家做惯了的”，大牛赶紧站起来帮忙被牛婶推开了“你陪陈长官喝茶吧”，陈大福说“牛婶，你以后就叫我大福，我叫你们牛叔牛婶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牛婶麻利地把桌子收拾好抹干净“往后我就喊你大福了，你们等会，小青端茶过来”小青在客厅里答应一声端着两杯茶放在桌子上。

等她们走后，陈大福笑着看大牛“牛叔，你真有福气，看牛婶对你多好啊，小青也懂事”“我看你媳妇蛋蛋也不错，你小子有福”大牛看着在厨房忙碌的牛婶说道。

大牛一家刚到，大家喝了一会茶就早早歇了。陈大福回到房间里和蛋蛋上床说话“蛋蛋，虽然我俩在老家办了仪式，我打算这几天把我们的结婚手续先领回来，你看好不好？”蛋蛋欣喜地看着陈大福“好啊，临走时娘还交代我了，让我们早点把手续办好”陈大福也是在大牛提醒下才想起来的，不管怎么说不能对不起蛋蛋，现在蛋蛋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呢。

第二天陈大福打扮整齐了带着蛋蛋去照相馆里照结婚相片，大牛一家也跟着去照了张全家福，嫂子不肯去，陈大福知道她现在还在悲痛当中就没勉强了，只能慢慢地让时间来冲淡这一切了。照完像大牛带着她们回家了，陈大福去警备司令部里去申请结婚。

过了几天相片拿到了，陈大福带着蛋蛋去市政厅里办理结婚手续，由于陈大福是现役军官，出示了警备司令部里的材料和户牌，两个人顺利地拿到了两张好像后世奖状一样的结婚证书，按照现在上海结婚的规矩陈大福又赶去报社里登报申明结婚。

回到家里牛婶已经做好酒席就等两位了，老方带着他七八岁的女儿参加陈大福补办的结婚酒席，大牛也把里弄保长请来了，大家围坐在一起传看着结婚证书，蛋蛋激动的眼睛通红，大家纷纷恭喜两位，只有大牛时不时担心地看着陈大福，他担心方雨馨知道后陈大福该怎么办。陈大福不想那么多，方雨馨要是来他就直接跟她摊牌，相信方雨馨会知道该怎么做。

晚上陈大福搂着蛋蛋跟她坦白了在打仗时跟方雨馨的事，蛋蛋听到后开始很生气扭着身子不理陈大福，陈大福开始添油加醋地把自己怎么在战场受伤后光着身子被方雨馨照顾，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跟蛋蛋编故事，最后还特意提到方雨馨是自己长官外甥女的事。

好半天蛋蛋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哥我不怪你，没有长官关照你早就没了，她都这样照顾你将来她也不好嫁人了，只可惜那时我不在你身边，我还得谢谢她照顾你呢，现在我已经是你太太了，她来怎么办？”陈大福一听精神了“没关系我去跟她说，你肯定是太太，她只能在你后面了，蛋蛋谢谢你体谅哥，哥以后肯定会对你好！”蛋蛋压心里不甘心但也体谅陈大福这几年在战场上的不容易，村里那么多出去当兵抗战的，能囫囵回来的又有几个？

陈大福过了几天又带着礼品去码头孝敬大队长，大队长笑哈哈看着礼品让陈大福放心回家养病，陈大福脸上带笑奉承他，心里骂“你他妈的才有病！”。陈大福出来去办公室转了一圈跟几个熟悉的军官聊了几句就回去了。

没几天陈大福领到薪水后就带着医生证明去警备司令部提交了申请退役报告，自己满身的伤就是退役理由。

嫂子在牛婶陪同下在医院生下了一个男孩子，几个女人轮流去照顾，几天后把嫂子孩子接回家了，陈大福按照辈分给他取名陈昌武。半个月后，蛋蛋也在医院生下了陈大福第一个儿子，陈大福笑的嘴都裂到耳朵根了，给孩子取名陈昌豪。家里一下子添了两个坐月子的女人和婴儿，把牛婶和小青忙的团团转，陈大福和牛叔也跟着做家务，牛叔专门洗尿片和买菜，陈大福专门杀鸡炖汤洗衣服带孩子，一直忙到嫂子出月子，大家才消停点。

十月中旬的时候，老潘从香港衣冠楚楚地坐船回上海了，他已经在香港九龙油麻地买了一栋新做好的洋楼，一共七层二十四套洋房，下面临街还有四套门面房，花了不到一万美金，他把房契和账目交给陈大福“大福，这次运气好，我在香港遇到以前在国防部的朋友，他跟几个朋友在香港做生意，这栋楼房就是他朋友介绍的。现在的香港街面上到处是国内过去的商人，到处都是生意，我们得赶紧去抢钱，去迟了就晚了”，陈大福笑着说：“什么时候都不迟，我们的动作算是快的了，你休息几天跟我去杭州，看看老王那边怎么样了”

老潘坐下来喝茶“大福，如果他再不来我们就不等了，先把他家人带走，你和小方也要抓紧时间，我可是听说北方已经打起来了，东北打的最厉害了，江北也打的很凶，再不走我担心你们退役手续不好办，毕竟你和小方都是有经验的军官”陈大福跟他说自己已经提交了退役报告了，应该很快就能下来办理手续了。

还没等他们去杭州，老王跟着方雨馨过来上海了，方雨馨的姆妈也来了，她家里也已经处理好。在老潘那边安顿下来，老潘过来喊陈大福过去。

方雨馨告诉陈大福她在李长官的帮助下已经退役了。老王问题很大，现在他们那支地方部队已经被整编，老王是机炮技术性军官，被上级指定担任了职务不容许退役，这次过来老王打算把家人安顿到衢州老家去。

老王抱歉地看着几个人，老潘首先说话“既然老王在部队找到了前途，又退役不了，那这个股份你是继续持有还是退出？”老王老实地回答“我还没想好”陈大福考虑了一下“老王，你看这样好不好，股份你暂时不要退，我给你开张支票你带走，如果你以后动了支票里的钱，那就算你退出了，如果你一直不动支票，还算你持有股份，我们以两年为期好不好？”

几个人都觉得这个主意好解决了老王的难题，老王跟家里商量了一会，同意了陈大福的建议。陈大福当做大家的面给老王开具了五千美金的支票交给老王，老王小心地收好了“对不起大家了，我其实真的很想跟你们走”几个人都安慰老王还是有机会的。

等老王上楼后陈大福跟方雨馨和老潘说“这五千美金的支票是从我自己帐号开出的，我们的股金没动，如果老王不能参与了，我想让大家同意，让陈家村的遗孀代替老王的股金，她们孤儿寡母的无依无靠，你们觉得怎么样？”老潘只要不损坏自己个人利益表示无所谓，方雨馨的心都在陈大福身上了当然支持陈大福。

第二天老王就带着家人回去了，他请的是短假，得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