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独立营

郑秃子接受改编以后，李春秋立刻让他率部离开大荒洼。当天下午，独立营就跟随李春秋走出英庄，沿南官道向县城方向开拔。

那些老缺们刚刚吃得满嘴流油，一听说向南开拔，都很高兴。他们想着，晚上就能赶到县城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没有到过县城。但是他们却在那些寂寞的夜晚，常常听去过县城的老缺给他们讲县城的人和事。他们从别人的讲述中，隐隐约约的对县城有了一个模糊的印象，再用自己的想象去填充。在他们的心里，县城简直就是人间天堂。他们常听老人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老人们还说，到了苏杭，忘了爹娘。苏杭到底是啥样子，他们不知道。在他们这一百多号人中，还没有人到过苏杭。恐怕连他们的大当家郑奠基也没去过。那么，在这些老缺的心中，乐北县城就是他们的苏杭，就是他们的天堂。在他们的想象中，县城里到处是酒楼茶馆，那儿的饭菜是大荒洼的枣园酒馆没法比的。在那些寂寞难耐的夜晚，他们聊得最多的不是县城的酒楼茶馆，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想着吃香的喝辣的。他们更想的是女人。他们躲在荒洼深处，常年见不到女人。他们虽然被人们叫做老缺，他们缺的是钱，也做缺德的事。但在生理上却都是很正常的男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生理需求他们一点也不缺。在解决了吃饭问题以后，他们最缺的是女人。所以，他们聊得最多的就是县城里的女人。在他们的想象中，县城的女人个个都保养得细皮嫩肉，丰**肥臀，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当然，谁也没有见过仙女长什么样。牛郎织女的故事，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他们都是小时候就听过的。仙女的美丽，那是能够满足每一个人的想象的。甚至比每一个人的想象都要美得多。仙女的美丽，是超出了人们的想象的。

那些年轻的老缺们常常在梦中，与仙女相会。可是，每当他们从梦中醒来，就会更加痛苦难熬。现在要去县城了，他们就格外兴奋。行军路上，虽然队伍不整齐，但是却人人卯足了劲儿，走得飞快。

他们在大荒洼里练出了腿脚，走路他们是不在乎的。几十里路，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回事。虽然李春秋等人骑着马，就连刚刚当了营长、连长的人也都骑上了马。他们的马一路小跑，可那些老缺们——现在应该说是独立营士兵们，却紧紧跟随。天快黑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县城的城墙。人们更来劲儿了，他们一边奔跑，一边欢呼，好像他们是凯旋归来的队伍。

可是，他们没有能够进县城。不仅他们没有进县城，他们的老大，现在的独立营营长郑奠基也没有进县城。李春秋也没有进去。李春秋和郑奠基一起带领他们从县城东门前经过，继续向南行进。他们的脚步慢下来了，队伍里甚至起了一阵子骚乱，有人还骂骂咧咧的。

刚刚提拔的传令兵，一路小跑着从队伍前头开始，往后传达营长的命令。让大家先到他们驻扎的营地住宿，今后会找机会分期分批地让弟兄们进县城逍遥快活。

听了传令兵的传达，队伍才又慢慢腾腾地向南走。从县城到他们的驻地王官庄，不过只有十几里路，可他们却走了好长时间。人们觉得累坏了，其实他们不是真的累坏了，而是他们的情绪低落下来，没有往前奔跑的动力。

到了王官庄，16旅旅部和县政府的一帮子人早就在这儿等候着了。把队伍安顿好以后，郑奠基让副营长张立言在王官庄掌握部队，他跟着李春秋去了县城。

在郑奠基要跟着李春秋等人去县城的时候，张立言拉了一下他的衣袖。郑奠基对李春秋说：“我和兄弟交代一下。”然后两个人就走到一边。

张立言压低声音说：“大哥，今天这事儿我觉得不太对劲儿。中午在枣园酒馆吃饭的时候，我听旅长说让咱们到这儿驻防。我就觉得不太对。刚才在路上，我从许副官口中打听到，鬼子去年年底就占领了无棣、阳信。乐北县城也早就被鬼子盯上了。只是由于鬼子战略南移，暂时没有进攻乐北。现在，济南府也被鬼子占领了。进攻乐北县城是早晚的事。现在，又不让咱们进县城，我琢磨着，李春秋着急地收编咱们，是想鬼子从南面进攻乐北县城时，让咱们替他打头阵。”

郑奠基说：“立言，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在这个时候，他李春秋让我当这个独立营营长，不是让咱们给他打头阵，是想拿咱们当炮灰。不过，我也早就想好了。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向他要枪要钱，招兵买马，扩充实力。在这个乱世，有人有枪，到哪儿都有咱兄弟的饭吃。今天晚上我去，就是要再和他谈一些条件，你要带好弟兄们，等我回来咱再仔细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