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听墙根

芦花结婚以后的第三天，是回门的日子。吃过早饭，胖娃和芦花一起带着礼物去了三里庄。

他们刚刚走出英庄，芦花就看见她娘已经站在村头向这儿张望着。芦花的眼里一热，两行泪水就流下来。

赵兰秀也看见了芦花，她踮着小脚迎上来。等到近前，赵兰秀一把搂住芦花。芦花扑在娘的怀里，啜泣起来。赵兰秀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却也早已热泪满腮。胖娃两只手里提着礼物，站在那儿很尴尬。

娘俩哭了一会儿，赵兰秀说：“闺女，咱回家吧。”

芦花从娘的怀里抬起头来。赵兰秀仔细地看着芦花，她发现芦花的脖子上竟然有一道抓痕。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她知道，闺女一定受屈了。可在这大街上，她啥也没说。她狠狠地盯了一眼胖娃，拉着芦花的手扭头往家走。

到了家，李有财一看赵兰秀的脸色，就知道事儿不好。但是，他没有表现出什么来。他从胖娃手里接过礼物，放在一边。然后就招呼胖娃入座。

胖娃知道今天要过关了。其实他早就知道今天来丈人家是要过关的。这一切都是果，那个因在他结婚的第一天晚上就种上了。那天，胖娃喝了很多酒，走进洞房的时候，夜已经很深了。芦花没搭理他。也不让他碰。他心里有一团火在烧，他想起了男人们口中流传的一句话，叫做“老婆娶进门，任我打来任我骑”。可他看着芦花那俊俏可爱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动手。于是，他压低了声音，哀求芦花脱了衣服陪他睡觉。他不敢高声，因为他知道在他的窗户外面就有人在听墙根。

听墙根，是大荒洼的风俗。结婚的当天晚上，喝完喜酒以后，看热闹的人大多会散去。但是，一些人会留下来在洞房外面偷听，叫做听墙根。听墙根的以年轻人居多，但也有年龄稍大的。大荒洼的风俗，结婚三天无老少。那意思就是在刚结婚的这三天里，大家是不分老少辈分的，几乎谁都可以去闹洞房，听墙根。当然也有例外，在大荒洼，大伯哥是不可以闹的。有句俗话叫“有小老爷没有小大伯”。这儿的“老爷”是指新娘子的丈夫的叔父辈，而“大伯”是指大伯哥。大伯哥就是新郎的哥哥辈儿的。很多人不但要听墙根，而且还会想出一些法子来捉弄新郎新娘。

如果新郎进了洞房急不可耐，闹出笑话，被人们听墙根听去，就会成为村里的笑谈。有的甚至传好几辈子。以前，村里有人结婚，胖娃必然是带头去闹洞房、听墙根。一些人虽然当时发不得火，可今天胖娃结婚，那些被他捉弄过的人都想出出气。再加上他娶的是芦花，和冬雨最要好的铁柱、狗蛋更是卯足了劲儿要捉弄捉弄他，替冬雨出一口恶气。人们在天井里喝喜酒的时候，狗蛋偷偷地钻进洞房，用锥子在尿盆底上钻了一个小洞。然后，他和铁柱不但想尽办法让胖娃喝酒，还装作很关心胖娃的样子，每当胖娃喝下一盅酒以后，就给他端来一碗水，让他喝水解酒。结果，胖娃不但喝醉了，肚子里也灌满了水。

等人们散去以后，胖娃走进洞房，想让芦花脱了衣服。芦花不反驳他，也不脱衣服。而是穿着衣服坐在炕上，缩在屋角。胖娃急吼吼的，可又不敢高声，就低声地哀求。芦花不说话，可就是两手紧紧地抱在胸前，不让他得手。两个人像演哑剧似的，谁都不出声，只是在那儿撕来扯去的。不多时候，胖娃就憋不住了。他下了炕，拿过放在墙角的尿盆，蹲在墙角撒了一泡尿。那尿都随着盆底的洞流出来了，他喝得太大了，竟然一点也没感觉到。当他一站起来的时候，本来就喝醉了站不稳，脚下一打滑，一下子摔倒了。

这一倒地，他的手就伏在了地上，结果弄得满手都是尿。他还不知道是咋回事。嘴里嘟哝着，地上咋有酒呢？把手往嘴边一凑，才知道那不是酒。他还没想到是有人捣鬼，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摔倒把尿盆给碰翻了呢。他对芦花说：“快扶我起来。”

芦花却没有动。胖娃肚子里的火一下子冲上来，他抓着炕沿，爬上炕，就把整个身子往芦花的身上扑。芦花没能躲开，胖娃的两手就去撕扯芦花的衣服。胖娃嘴里喷出的酒气，混合着身上的尿骚味，熏得芦花只想呕吐。情急之下，芦花狠劲地一推，把胖娃一下子推倒了。胖娃火了，虽然屋里没点灯，可外面的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屋里朦朦胧胧的，他恶狠狠地看着芦花，挥起手，一巴掌狠狠地往芦花的脸上抽过去。“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

在窗外的铁柱、狗蛋等人都会错了意。

胖娃接着又打了芦花几巴掌，铁柱他们听出来声音不对，狗蛋大喊了一声。胖娃住了手，可他的气并没有消，他听见狗蛋和铁柱的声音，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冬雨。心中醋意涌上来，他恶狠狠地扑在芦花的身上，用两手卡住芦花的脖子，掐得芦花喘不过气来。胖娃恨恨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没有我，可我娶了你，你就是我的老婆，我愿意咋样就咋样。你要不依着我，我就掐死你。”

芦花挣扎了一会儿，手里没劲儿了。胖娃这才松开手，去撕扯她的衣服。芦花放弃了反抗，此时，她的心里想的是冬雨。胖娃终于得逞了。

在窗外偷听的铁柱他们听出来了，胖娃做成了好事。以前听墙根，听到这个时候，他们会兴趣很浓的。可这一次，他们心里很难受，他们是为冬雨难受，也为芦花难受。在他们的心里，只有冬雨和芦花才是般配的。狗蛋眼珠一转，伸手在窗纸上戳了一个洞，掏出了一枚炮仗，点着了，然后从戳破的窗纸洞中扔进了屋里。

胖娃正在笨手笨脚地忙活着，那枚炮仗“啪”的一声炸响了。就是这一枚小小的炮仗坏了胖娃的好事。他正在兴头上，这一声炸响，把他吓得一下子从芦花的身上翻下来。

过了好长时间，他掀起窗扇，往外面看了看，外面一个人也没有了。他坐在炕上，听了听，等他确信外面没有人了，他又爬到了芦花的身上。芦花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可他却不行了。他以为自己喝醉了，太累了。趴在芦花的身上睡着了。

第二天晚上，吃过晚饭，他就急吼吼地拉着芦花回到新房。这一次，芦花倒是没有反抗，可他还是不行。直到此时，他才想到，他是被那枚炮仗给吓出毛病来了。他恨铁柱和狗蛋，但他更恨冬雨。可现在不是从前了，从小冬雨就不怕他，现在铁柱和狗蛋也不怕他了。他一肚子气没处撒。芦花见他不行，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这让他很生气。他骂芦花：“你这个婊子，老子不行了，你高兴了？我告诉你，媳妇娶进门，任我打来任我骑。”一边说着，一边骑在芦花的身上，狠狠地把芦花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