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门生

这么复杂的事情，看是毫无头绪的事情，却被谛听三言两语就给指出来了。在场者无不感到惊奇，看曹判官们的表情，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我的脑筋一时还转不过来，曹判官张口想要问点什么，谛听接着又说道：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其中的原理很复杂，不好解释，也没必要。至于如何折狱，谛听不便参与，告辞了。”

说完，谛听点点头，一声清啸，如龙吟，似凤鸣；四蹄一顿，竟然腾起飞出房门，转身前对我惊鸿一瞥，那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特殊的光芒。

谛听的眉眼和人没什么两样，言行也干练，我对它更深的印象则是它那特殊的祥瑞的气场，令人忘我，令人清心，令人陶醉……

“谛听慢走啊！……”众鬼止住嘘声齐声喊道。

“我一直就觉得事出蹊跷吗！”黑无常一张丑脸很难看的笑道，“原来你是自己跑来的啊！这可就和我们不相干喽！”说完，坐回椅子上悠闲地举起茶杯。

“嘿嘿！我在阴司任职几百年了，还真是头一遭遇到这种怪事，”城隍也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既然如此，你可找不到曹大人他们的头上了，责任在于你和那个叫王美的女人身上。”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就没必要再耽搁时间了，”曹判官此时也拉下了脸，“我们现在就整队出发吧！至于你吗！一会儿由土地庙出具文牒，你自己拿着去鬼门关还阳去吧！”

“ 我……我……”我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我不能就这样走掉……”

本来我心中一直在盘算着想个什么解救办法，也一直认为自己是占理的一方，没想到情况突然就来了个大逆转。具体究竟是怎么回事，谛听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还没完全搞懂。一急之下，只能说出那么一句话了。

“哈哈哈哈……”黑无常耻笑道，“多少亡魂想回去都回不去，你却要赖在这里不想走，嗤嗤……”

“曹大人，我一位红颜知己和俩位结拜兄弟陷在这里，我绝对不能扔下他们……”

不等我把话说完，曹判官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

“赶紧办好文牒，服下一颗‘忘忧丹’，出关回人世去吧……”

“曹大人，我今日宁可死于此地……”

“嘟！……咣……”曹判官大怒，拍桌而起， “给你几分颜色，你要开染坊吗？”

“各位稍安勿躁，”久未说话的夜游这时开了口，“且听我说几句。”

曹判官见夜游有话要说，气哼哼的坐回椅子上。黑无常和城隍则挤眉弄眼的相视讥笑。

“甄泉小兄弟，我给你出三个方案，你仔细听好，何去何从你好好衡量一下。”夜游很认真的对我说道，“我们阴司以前也有过那种生死薄中并未勾名，却不愿还阳的孤魂野鬼。特殊处理来说，可以给三种选择——一是，留在阴司任职，从小吏什么的做起。或者做文案、文书什么的，这样以后有升迁的机会。第一种在功德圆满的时候，也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二是，自愿选择修炼，上限是五百年，修成了就是鬼仙，修不成就会魂消魄散。第二种要慎重，因为一旦选择了就没有退路了，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失败了就连万劫不复的机会都没有了。三是，可以去孤魂寨、野鬼村生活，那里都是生前死于非命的无法投胎的鬼。第三种的，可以结婚，也可以生孩子，再想投胎比较难一些，但是也是有机会的。”

“只要是能和我那几个伙伴在一起，怎么选择都可以。”我嘴上饥不择食的说道，心底的意图却是先稳住场面。

本来认为是死对头，也是我最讨厌的夜游，此时竟然是唯一一个帮助我分忧解难的。我心中感激的同时，也暗自庆幸，亏得刚才和他和解了一下。任何时候，你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用到谁。

“据我所知，现在曹大人手下正好还缺一个文书，”夜游对我使个眼色，“过些时日，刘典史也要转世了，目前还没有合适的替补。”

听到夜游提到这些，曹判官也不急着动身了，稳稳地喝起茶来，面上微微流露一丝得意之色。黑无常和城隍很善于见风使舵，看到涉及到我和曹判官之间的事情了，立即闭住嘴巴，同时对我连连微笑，判若两鬼。

夜游是在帮我，我自然心知肚明。可是，这一会儿工夫，事情就变得千回百转的，我的脑力根本跟不上节奏。加之对阴司的事情毫无了解，虽然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但是让我做出一个最终的抉择；还是没有安全感，不由得脑袋短路，僵在原地。

见我没有表态，曹判官的脸色开始慢慢沉下来了。

“看样子是人各有志啊！”城隍最会察言观色，“强求不来的哦！”阴阳怪气的又开始使坏。

“曹大人，卑职先行一步去交差可否？”黑无常也借机加了把盐，“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怕是秦广王要不高兴了……”

“我要怎么做才能和我那三个朋友在一起，不分开？”我抢在曹判官发作之前，对夜游问道。此时已经是火烧眉毛，唯一能够相信，也唯一能给我定心丸的就只有夜游了。

“按以往的惯例，想在阴司常驻发展的，最好是拜一位恩师。先找一位合适的地位名声都显赫的官员，投‘名刺’，然后行拜师礼，是为门生。”夜游不厌其烦的说道，“你现在的情况特殊，可以一切从简，给曹大人跪下磕三个头，我们都是见证‘人’；这以后你就是曹大人的门生了，也就有了靠山，至于你那几位朋友，也不难办，女官还有孟婆呢！前期你和那丁筱薇可以以夫妻之名入住判官府，这样就名正言顺了，你那俩兄弟也可以先在判官府打杂，如果有什么才能，日后慢慢再量才施用。总之，你先迈开第一步，以后的事情，有你‘恩师’照顾，哪怕不能尽如‘人’意，也会‘两权相害取其轻’的。”

夜游说到这里，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也几乎是把我不懂的关窍都给挑明了。顾虑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不是现在能解决的。首要的是先抱住一个大腿，一个保护伞，然后才有来日方长。

“曹大人，请接受我做学生……”我扑通一声跪在曹判官的面前。

“是门生，不是学生……赶紧叫恩师啊？”夜游急道，“曹大人，请看卑职的薄面，就收下这个门生吧……”然后对曹判官拱手深施一礼。

“恩师在上，请受门生三拜，”我听明白了夜游是在极力撮合，“咚咚咚！……”我一口气给曹判官磕了三个大响头。

“这……”曹判官连连捋着胡须，“我还没准备答应呢！你们看看，这小子倒是把头都磕完了……”故作姿态道。

“那就将错就错收了吧！”城隍一眼就看穿了曹判官的心思，“卑职恭贺曹大人门第兴旺，桃李争辉喽！”

“恭喜曹大人了，看此子气质不凡，日后定成大器，”黑无常面皮蹦了几蹦，“看来曹大人到了高升之日，便后继有‘人’了……”

“哈哈哈哈！……”曹判官大笑而起，“起来吧，孩儿，以后但有为师在，你又复有何忧……”

气氛正自融洽，庙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厅内立时安静下来，我刚要请示曹判官出去看看情况。

“通通通”，随着脚步声音，一个破锣嗓子在院中喊道：“曹大人，卑职奉秦广王令，前来缉拿甄泉去广王殿面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