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事大了

“小赵，等一下。”

刚要走出会议室，赵忠义就被韩红梅叫住，同时，将一个厚厚的公文袋递到了他的手中。

“这是你的证件，一共是八本，点收一下吧，应该没错的。”

“证件？”赵忠义有些疑惑的接过公文袋：不是说工作关系保留在原单位吗？而且就算是专案组的临时证件，也用不了八本这么多吧？不过他还是谢了一声，然后打开公文袋，发现里面确实放着八本样式不同的工作证。

“这是？”随便翻开一本，发现证件上写着的工作单位居然是工商局，而姓名和照片却又的确是他本人……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心中对这个专案组的能量之大更是暗暗心惊。

韩红梅亲切的笑道：“我们的工作很可能要跟许多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另外，与其他单位的协作也少不了，为了方便，同时也是为了保密，所以上级给我们配发了这些证件……放心，所有的证件全都是真的，不过工资就没有了。”

想了想，赵忠义有些不太放心的问道：“如果我们在跟兄弟单位协同的时候，对方照这证件上的单位打电话过去验证怎么办？”

韩红梅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不愧是公安的业务骨干，一下就能想到这点，不过这点也不用担心，在这些单位，都有一个跟我们同名的人在那里上班，而且单位领导也都是打了招呼的，他们会配合我们的一切行动，不会穿梆的。”

再次道谢后，赵忠义将证件小心的收好，走出会议室，发现李悦新正在门口等着自己，便急忙迎了上去。

“对不起，李同志，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下。”

李悦新笑了笑：“没事，看你的年纪比我小，要不嫌弃的话，你还是叫我一声李大哥吧，这样听起来亲切些。”

赵忠义应道：“行，那我就叫你李大哥了……我们现在就去市场吗？”

“嗯。”李悦新点了点头：“你是干警察的，对这附近的集市应该很熟悉吧？我们就先从这打火机查起吧。”

赵忠义应道：“没问题，我知道这打火机在哪买的，那离这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李悦新向着楼外走去：“还是开车去吧，上级给我们配了足够的专车，而且时间现在对我们很重要……会开车吗？”

赵忠义点头：“会。”

听到这回答，李悦新将一串车钥匙递给了他：“那就好，首都的路我还不是很熟，就你来开车好了。”

这句话听在耳中，赵忠义心中不禁微微一动，结合着对方这奇怪的口音，某种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他却并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连丝毫好奇的表情都没有显露，只是很自然的接过了车钥匙，就像是根本没有意识到那句话中所透露出的信息一样。

不熟悉路况，说明他才到首都没多久，带有境外口音，连工作单位都没有，却能堂而皇之的进入一个密级如此之高的专案组，接触到如此重要的国家机密，这样的人，这样的事，绝不是谁都能随便打听的，事实上如果有可能的话，赵忠义真的宁可离这种人越远越好，因为有些东西，哪怕你是无意的，可知道多了同样没好处。

灭口倒不至于，但因为无意间接触到某些机密而突然间被一纸命令给调到某个与世隔绝的边远地区的倒霉蛋，却也不是没有的，虽然都是革命工作，但可以的话，赵忠义还是希望能在这繁华的首都为国家效力，而不是一辈子窝在哪个穷山沟里。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谨慎和疏远，李悦新眼含深意的笑了笑，却没多说什么，接下来，两人在路边上了车，一路上几乎都没再交谈，气氛着实的显得有些紧张。

赵忠义专心的开着车，虽然感觉自己这样冷淡或许有些不好，但面对这种混身都是秘密，就差在脸上打个封条写上‘国家机密’的麻烦人物，就算想要扯点无关紧要的家常，也不知从何开口——弄不好，人家就得以为你是在套他的话，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沉默是金，毕竟如果不是这个案子，他跟对方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也不过是因为工作需要才临时组队，也就无所谓同事感情了。

而李悦新，则上车后，就一直望着窗外，似乎对首都的景像很感兴趣，但赵忠义偷偷看了他几眼，却又感觉他那沉思的表情并不像是在欣赏首都的繁华美景。

沉默了许久，李悦新突然轻声问道：“小赵，你说，几十年后的中国，会是什么样子？”

愣了一下，赵忠义迟疑的答道：“这我可没想过，不过那时的国家应该已经很富裕，先发达了吧？”

李悦新轻轻一叹，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那应该是个富裕而强大的国家……真想看一看啊！”

想了想，赵忠义笑道：“几十年而已，我们能看到的。”

李悦新微微愣了下，继而也同样笑道：“你说的没错，一定能看到的。”

有了这段小小的插曲，两人之间那沉闷的气氛似乎也缓解了许多，但没等他们继续将话题聊下去，车已经来到了市场外。

将车在路边停好，赵忠义与李悦新一同下车向着市场走去……说是市场，其实也就是一条很简陋的商业街，因为靠近市区繁华地带，但又不属于城市主干道，所以政府的监管相对要宽松一些，一些胆大的个体户看准了这里的商机，纷纷聚集过来盘下了街边的店面，然后也连带着这里的人气越来越高，没过多久就成了首都有名的大杂货市场。

走进市场，李悦新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两旁的店铺，虽然在他看来，这种商业模式和规模其实都还相当的原始，但那涌动的人潮和不绝于耳的推销介绍跟讨价还价之声混杂在一起，却透出一股巨大的活力——与外面那个到处都充斥着纪律与政治色彩的世界相比，这种活力就像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能让人不自觉的就沉醉其中。

不过，李悦新也敏锐的发现，周围那些摊贩店铺的老板在看到赵忠义的时候，似乎都显得有些畏惧，这让他有些不解：他不明白一群做合法小生意的个体户为什么要害怕一名刑警……如果是工商或者税物的人，甚至是民警，都能理解，但刑警的工作难道不是只负责侦破刑事犯罪吗？个体户与他们应该并不搭界吧？

虽然有些疑惑，但李悦新也没有多问，在赵忠义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一家小杂货店铺中——这就是他们要找的那家曾销售过打火机的店铺了。、

看到两人进来，正在跟一名顾客还价的老板急忙道了个歉，然后转过头来对赵忠义赔笑着招呼：“哟，赵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还带了朋友？不过您来得不巧，要是还想要上回那打火机，现在可没货了。”

这时，还没等李悦新开口说明来意，便被赵忠义抢先一步，而且他有些意外的发现，在他和专案组同事们面前一直表现得相当沉稳的赵忠义，此时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看着面前这三十来岁，打扮得十分新潮，甚至还烫了卷发的店老板，赵忠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卷毛，你小子行啊，长出息了，怎么样？没少赚钱吧？”

被赵忠义笑得有些发慌，卷毛强挤着笑脸应道：“看您说的，咱这不就是混碗饭吃嘛，小本买卖，小本买卖。”

“小本买卖？”赵忠义冷笑了一声，盯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连海关丢失的贼脏都敢收，还公然卖给警察，你这小本买卖做得挺大啊……卷毛，要说你开这铺子，我也没少关照你吧？指着你能学点好，少给我们公安惹麻烦，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一听这话，卷毛顿时就变了脸色，急忙辩道：“啥？赵队，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这进货可全都是正规渠道，啥时候就收容贼脏，还卖，卖……”

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不仅话音一下中断，就连脸色也变得越发的苍白。

“正规渠道？”赵忠义再次冷笑，从口袋中掏出了那支打火机，一下拍在柜台上，寒声说道：“那说说吧，你这打火机是从哪个正规渠道进的货？进货的发票在哪？”

卷毛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解释，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却又缩了回去，像是有什么顾虑一样，见他这样子，赵忠义轻哼了一声，语气稍稍缓和了些，但依然透着一股寒意的说道：“老实跟你说吧，这些打火机已经被牵进了一桩大案子，涉及到海关的走私，按说你这点事，要放平时也不算个事，但如果你非要包庇案犯据不交待的话，那我们就只能换个地方来谈了——不过那样一来，这事的性质可就变了，你可得想明白，我这是在给你机会，否则今天我就是穿着制服过来了，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