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阴模

回到王府，李玄霸召集一众家臣。

原本胡清负责的情报部门，仍由他掌握，李玄霸要求他尽快使情报部门成型，他需要各地的各种情报，并作出指示，要他将军事情报、商业情报、民生情报区分不同部门，人员自己找，王府财力全部支持。

张横宋金的岭南商队、西域商队已经即将完成，两大商队的护卫也住在了王府别院，就等商户购齐货物出发。李玄霸要求二人再去催，三日内，商队必须出行。张横宋金汇报说，商队已经备齐货物，近日即可出发。李玄霸赞许。

刘夏负责亲卫训练，李玄霸拿出了几张设计图交给刘夏，说道：“刘叔，这几张图有训练基地的图纸，也有训练器械的图纸，你去找坊里的匠人打造，价钱给高点。基地就选在你和金叔上次看中的那里。”原来，金彤刘夏上次巡山时，发现在群山怀抱中有一块方圆数里的盆地，里面还有一个不大的湖泊，这可是天然的特种兵训练基地，远离人烟，有山有水。只要注意保密就成了。

金彤看着图纸说道：“此地单趟就有二十余里，且进山路途难行，家主需要的东西恐难及时运进去啊。”

“拿钱砸，现在，庄上的百姓都在家里猫冬，给他们开酬劳，照高了开，这样人员就不缺了。”李玄霸道。

金彤犹豫：“他们是家主封地的子民，原本就应服徭役的，这给钱的风气一开，我怕……”

李玄霸笑道：“没关系，用人家的力气，就要给人家钱，咱不占那些苦哈哈的便宜，此事着为永例。”

金彤肃然道：“是。”

“哦，如果有什么设计上的难题，可以去找鲁老爷子，他是此道行家，届时，基地的机关还要请他老人家出面，只是，暂时不要让他接触核心问题就行。人员不缺，物资不缺。金叔，你估算一下，大概多久可以投入使用？”李玄霸道。

金彤不再说话，仔细盘算一会儿，方才说道：“半个月应该能投入使用。”

“好，金叔刘叔，此事就劳烦二位了。”李玄霸郑重道，“金叔，你再把几位叔叔家里的子弟分拨给我五个人，我有用处。”

金彤心中一喜，急忙说道：“好，我们家里每家都有三四个小子，老大**都已成年，就把他们给家主使唤吧。”

李玄霸暗道，还真能生能养，问道：“嗯，暂时先这样，那些哥哥们有什么打算？”

“他们的打算，呵呵，家主，您别说，这几个小子自小跟您一起长大，虽然接触不多，但都愿意誓死跟随家主，只是，上次您的安排对他们有点不近人情。他们还找我哭了好几回了。”

李玄霸笑道：“嘿嘿，您老可别忽悠我了，让他们先跟着我学点东西，想要做家臣，以后再说，他们的路，你们老弟兄几个谁都不许插手，谁插手我就把谁撵出去。”

看李玄霸说了重话，几人赶紧拱手，连道不敢。李玄霸太清楚这些家臣了，为了世代紧跟家主，自小就教育家中子弟忠于家主，有别的念头早就被他们掐死了。听他们的，老母猪都会上树。李玄霸没打算改变自己的这点坚持，先观察一段时间，看他们适合干哪一样，到时候再给他们机会吧。

一声令下，五人急急忙忙出去，各忙各的去了。

李玄霸看着面前的十个人，眼前一亮。这十个家伙，年龄都在二十左右，最小的也比李玄霸大两岁。个个长得虎背熊腰，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自己，就那神态一看就不是善类。李玄霸纳闷。这五家是怎么养的？怎么看怎么像亲兄弟。

看着他们眼中的眼神，李玄霸知道，这些家伙不能再忽悠了，再忽悠都成响马了。便招呼一声，带着他们到了前院，让金彤备了马。飞身上去，说道：“走，我们去找人。”

金家老大大喝一声：“走，跟家主去抓人。”众人齐齐大喊，一时间鸡飞狗跳。

李玄霸满脸黑线，找人成了抓人，那我赵王府不成强盗窝了？

李玄霸带着众人出了府门，金家老大问道：“公子，咱们去哪儿？”

“嗯，”李玄霸沉吟，“除了城内坊里，你们知道哪里还有高明的铁匠？”

宋家老大插口说道：“公子，我倒知道一个，您看看我的这把刀。”说着抽出了自己的佩刀。李玄霸眼前一亮，伸手接了过来，赞道：“好刀。”这把刀样式倒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只是刀身用料极好，寒光凛然，且韧度极强。李玄霸一看，就知道这刀的用料已经接近钢材了。

宋老大极是聪明，见李玄霸赞叹，不待他发问，便说道：“我这把刀是霸岭旁边的那个老铁匠打造的。为了这把刀，可害苦我了。”

李玄霸大感兴趣，能弄出这种材料的绝对不是一般人，深通炼铁之道还是轻的，只要稍加改进，就能炼出名副其实的钢材。这可得见见。

宋老大接着说道：“那老铁匠要价太高，咱没舍得钱啊，就在他的铺子里打了半个月的铁，才换回了这把刀。”

“哦？你对打铁感兴趣？”李玄霸说道。

“嗯，闲得没事玩玩罢了。”宋老大不好意思笑了笑。

“走，先去看看。”宋老大先头带路，一行人奔驰而去。

这个铁匠铺坐落于霸岭旁边，也就是李玄霸王府的岭下西侧，几间破破烂烂的草房，后面连成了一片不大的院子，里面传出密集的打铁声音。李玄霸虽然不通打铁之道，但听到的击铁之声密而不乱，张弛有序，音色平均，便知道这里的铁匠是个中高手。

宋老大上前打开了门，印入眼帘的是几个通红的冒着火光的炉子，几个精壮的汉子在挥锤锤炼，一个老人坐在旁边，不时起身指点几句。

宋老大走近老人，大声说了几句话，老人挥手让那些汉子停了，先去休息一会儿。便亲自来见李玄霸。

李玄霸仔细观察老人，见他双手手指细长，手心手背都布满了老茧，脸上皮肤极是粗糙，知道这位是个真正的铁匠，便率先拱手道：“小子来的鲁莽，打扰老丈了。”

“不敢不敢，公子不必多礼，小老儿一介匠人，哪敢受公子之礼。”说着就要下拜。

李玄霸急步上前，扶住老人的身子，说道：“靠自己的力气吃饭，凭什么低人一等？老丈万不可妄自菲薄。”

老人双目精光一闪，旋即又低下头去，恭敬问道：“未知公子来此有何贵干？”

“呵呵，倒没什么大事儿。”李玄霸说道，“只是来问问老丈，能否给我打造出几样东西？”说着拿出了几张图纸，递给了他。

老人接过图纸，眼前一亮，不由伸手比划起来。良久方才抬头看着李玄霸说道：“此图何人所画，小老儿意欲拜访，还请公子告知。”

李玄霸微笑道：“这图便是出自区区在下之手。”

“啊？竟是公子所画？”老人难以置信，盯着李玄霸。李玄霸丫丫，这种三维立体图是谁都能画出来的吗？

“不知公子打造这些东西作何用途？”旋即醒悟，“小老儿梦浪了。公子此图画得极为详细，且里外皆全，只要能看懂就能打造，这些铁管的用料可有要求？”

李玄霸见老铁匠能看懂图纸，不由喜上眉梢，这可省事儿多了，哪里像唐府的木匠半瓶子水，看个图还要自己解释老半天，便说道：“当然越好越好。嗯，如有精钢，最好用上。”

“咳咳，”老铁匠被刺激到了，“这精钢极为难练，每日出产量极少，若是用精钢打造，只怕用时过久，公子需要多少？”

“呵呵，最少先打出十件吧。”李玄霸说道。

“啊？十件啊？”老铁匠仔细衡量了一下，说道，“有没有时间限制？”

李玄霸想了想进度，说道：“越快越好，明天可行？”

老铁匠登时目瞪口呆：“明天，明天就要？这这，公子开恩，小老儿却是无能为力。”

李玄霸纳闷，用那些模子，一个时辰就能搞定，自己给一天都是照多了说的。“你们用模子不必费多少时间吧？”

老铁匠眼前一亮：“不知公子说的这种模子是何物？”

“靠，”李玄霸郁闷，怎么连阴模都没有，“呃，就是那个用沙子和土烧制成的，那个可以灌铁水的。”连说带比划，自己都乱了。宋老大赶紧找来纸笔，那是老铁匠记账用的，李玄霸回忆土法模子的制作，便画了下来，又是一张三维立体图，老铁匠看了一会，已经明了，便说道：“小老儿作坊里模子不少，像这种专制钢管的阴模却是没有。既然公子有图纸，又知道了材料，小老儿在后日必能打造出公子需要的钢管。”

李玄霸道：“用最好的钢。炼钢之法，老丈应该会吧。”眼见老铁匠鼻子都要气歪了，李玄霸赶紧说：“就用，”向着宋老大一指，“比他那把刀的材料好一点的就行。”

老铁匠胡子颤抖，差点吐血，狠狠出了一口气才说道：“那种材料，极是难得，我们打造三天才能得十数斤。公子要用这种材料？那可要多等几天了。”

李玄霸今天郁闷的次数太多了，决定不再郁闷了，有事一次性办完，免得来回跑，便说道：“您老要是想要高价就直说。别老拿说辞。”

“啊？公子多心了，小老儿确实没有想要高价的意思。只是这钢材真是难得。”老铁匠喊冤诉苦。

李玄霸看他不似作假，便问道：“你们的钢材是锤炼出来的？”

“啊，是啊。”

“晕了，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锤炼之法。哎，罢了，一并交给你吧。”提笔唰唰唰写下一个配方，说道：“你们先把铁石烧化，再按量加入这些矿粉，不断搅拌，直到冒出蓝色火花，钢材就练成了，你们的坩埚越大，炼出的钢材就越多。然后直接倒入模子就成了。赶紧的，本公子等着要呢。”说完，不再理他，带着众人飞奔而去。他是想起今天要给孙思邈准备医学堂的事儿，去晚了可要倒霉的。他实在是不想再挨孙思邈的巴掌了。

走到半路，才明白过来，自己今天光想着快了，把炼钢之法都交给那个老铁匠了，这专利费都忘记收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炼钢之法自己知道的就不下数种，一种比一种产量都要高。十几年的物理化学可不是白学的，这次就纯粹当做好事了吧，说不定老铁匠就此建成大隋最大的钢铁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