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未雨绸缪

众人喝了会茶，吃了几块点心，稍微解了解乏。就欲起身再逛逛。张胜叔侄三人早来到近前，李玄霸只得又坐下跟他们聊了一会。

从张胜的叙述中，李玄霸知道了现今长安的纸价已经降到了历史最低，销路也延伸到了洛阳。只要自己的印刷术再付之使用，孙思邈的《千金方》付印之日不远矣。

既然李玄霸来了城里，张胜自然不能放李玄霸离开，已经安排伙计去叫了其余的商户，盛情邀请李玄霸去了东市最大的如意楼。有些话在外面说不合适，他们的心思李玄霸自然明白。潘老汉极力告辞，李玄霸知道他虽然认识这些商户，但相互之间极少交集，也就没再多留。

少顷，各家商户均已到齐。一个大厅，二十多个桌案，分了主客坐了。伙计上了茶水，不久又上了酒食，众人边吃边聊。

其实，目前李玄霸直接参与的也就是酿酒和造纸两个行当。其余的商户嫉妒的自然有，但有岭南西域两大商队在，收益可期。因此，酒席的气氛还是很融洽的。

期间，张立提出的另十三家造纸商户的意欲合作的意向，被李玄霸驳回。众人自然明白，这背后未必没有独孤世家的影子，此时合作确实不是时候。

不少商户对独孤世家近几个月的沉寂有所担忧，李玄霸坦言这场争斗还没过去，各家要做好受到冲击的准备，尤其是要注意家人的安全，王府将会在城内安排眼线，一旦有了风吹草动，王府必然会及时出手。众商户方才放心。

放下了心事，众人的心情也开朗了起来，一时间杯斛交错，热闹之极。

宾主尽欢而散，众人喝的都有点高了，李玄霸喝的是葡萄酿，这东西喝多了后来劲儿。况且他的酒量本就浅薄，席散时已是有点发晕。王伯当扶着李玄霸的时候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家主，有人跟踪。”

李玄霸立刻就清醒了八分，醉态却是仍旧不改，半个身子都斜倚在了王伯当身上，跌跌撞撞出了酒楼。

外面，三名老兵如临大敌，各人双目闪着精光，隐隐露出杀气，环视着周围的民众。周围的人见到他们的神色，都躲得远远的。李玄霸暗叹一声，这几个人忠心没问题，但心眼少了点。

身子一沉，就势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王伯当没扶住，也坐了下去，三名护卫赶紧去扶，趁这个当口，李玄霸低声说道：“淡定，把人吓跑了，就没得玩了。”

三大护卫登时无语，都被人家跟踪了，还想着玩？他们倒也明白，在王爷的封地内倒也不须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再抬起头，三人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眼中的精光也已隐藏，只是举动之间，右手始终不离马刀三寸之内。

李玄霸慨叹不已。

终于把李玄霸扶上了马，几人慢慢向城外走去。东市距春明门仅一坊之隔。李玄霸骑在马上，东倒西歪，不时对着王伯当说话，王伯当就借着这个机会打眼色。看到王伯当的示意，李玄霸醉态更加，好似一时酒意上涌，兴起之余，双腿一夹战马，催马向城外跑去。好在正是午时，人不多。人催马急，转眼间就出了春明门。

向前奔行了有十余里地，几人方才放慢了马匹。李玄霸跳下战马，走到道旁，一屁股坐在了那儿，王伯当紧随其后，立在了他的身旁。三名护卫也是飞身下马，将李玄霸团团围住。李玄霸抬起头，说道：“三位叔叔，站开点，你们就怕人家不知道咱们知道是不？”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沉声说道：“护卫王爷安全，是我等职责。属下不敢大意。”

晕，李玄霸立刻知道这三个家伙跟江老大一样，都是滚刀肉型的，劝解是不行的。便沉声说道：‘“张虎、赵龙、王峰听令，命你三人马上去给我弄点水来。”三人无奈，只得应诺而去。

待三人走远，王伯当道：“王爷，这三人武力出众，江老大才选他们保护王爷。如此是不是……”

“哎，江叔哪样都好，就是老把我当小孩子看。这三个人的忠心不必怀疑，但是遇事少了许多变通。伯当，咱们俩在一起，哪里不能闯一闯？”李玄霸道。

“呵呵，那倒是，远程有我，近战有家主，天下无敌。”王伯当自信笑道。

“嘿，你就吹吧。你那箭连我都躲得过，还无敌？”李玄霸撮弄道。

王伯当满脸黑线，欲要争辩。李玄霸问道：“可看清了人？”

王伯当郁闷：“此人潜隐功夫极深。我和他们只能感觉有人跟踪，却是无法认定是哪一个？”

李玄霸沉吟，王伯当的潜隐功夫自诩天下第一，必然有他独到的手段，三位护卫久经沙场，极为敏感，他们说有人跟踪，必然就是有人跟踪。但四人居然发现不了来人，可见此人非同小可。

李玄霸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有这样的人？”

王伯当平生第一次有了挫败感，郁闷道：“未曾见过，也没听说过。”

“当今有几人可胜过你？”

“嗯，”王伯当沉吟，“家主，所谓术业有专攻，若是此人专攻潜隐之道，不暇旁顾，即便是我，也未必就能胜得过他。但若是仅攻此道，这也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哼，”李玄霸不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匪夷所思未必不能成真。你想，若是此人是别人手下呢？或者他们是数人合作，互补长短呢？”

王伯当瞬间额头见汗，不由对李玄霸拱手道谢：“多谢家主提醒，是伯当浅薄了。”

李玄霸笑道：“你也不必自责，你想想，我被雷劈都能不死，家人还说我性情大变。这天下何奇不有？越是不可能的事越有可能是事实。”

王伯当低头沉思。

不久，三名护卫打了水来，众人都喝了一点。眼看后面没人跟来。知道此事虽然没完，但也有可能仅限长安城里。于是四人便把李玄霸围在中间，慢慢赶回了王府。李玄霸心里明白，那人必有所图，敢在城里跟踪，就敢跟出城外，只是自己一方没发现而已。

回到王府，王伯当找了江老大通报了此事。江老大立刻就把四人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们可真出息啊，玄霸和伯当年轻，你们三个加起来都快一百五十岁了，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小小的一个跟踪者竟然没有逮住？还活着干吗？找块木头撞死算了。”李玄霸看他骂的严重，想要讲情，金彤在旁边说道：“家主万不可多言，此是江老大带兵之法，自成其道。”

李玄霸郁闷，这骂能骂出士气他知道，但这也骂的太狠了吧。忍不住讲了句情，就被江老大狠批了一顿，还被禁了足。自此每日在王府里吃喝拉撒都有十数人跟着，弄得李玄霸不胜其烦。

江老大还振振有词，谁劝就揍谁。要不是李玄霸是王爷，说不定都会挨几顿。

穷极无聊，李玄霸干脆把金大大的武侠小说搬了出来，不得不说金大大的书确实吸引人，唬得王府男女老少一愣一愣的。数天后，没有任何发现，李玄霸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带着人去老铁匠那儿，看他做自己设计的铁菠萝，只是跟随的人从十余人上升到了二十余人，到了人家那儿，竟然还搞什么封铺。

其实，江老大的大网已经撒了下去，每天他都能收到李玄霸封地内的各样消息，门前的街上外来人还较少，即使有几个陌生人也都被人盯了上去，却苦于没有确定目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江老大就像老了好几岁。李玄霸看得心疼，每天都亲自下厨，给他做几样小菜，江老大虽然感激，却对李玄霸此举不喜，认为他丢了王爷的架子。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李玄霸终于大怒，狠狠地跟江老大大吵了一架，言明只要江老大在王府，他就永远不再回来，接着就冲出王府，直奔基地去了。

江老大又是心疼，又是担心，连声催促护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