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祖孙对

用了晚饭，李玄霸就在谯国夫人的庄园里休息了一夜。谯山虽是谯国夫人居所，但是条件简朴，傍晚的海风习习拂过，让人心生平静。

谯国夫人乃女中豪杰，见事极明，李玄霸当然不会担心自己的安全。今天的谈话给了他无比的信心，梦寐以求的合作也终于走上了正轨。

根据他所了解，谯国夫人必然不会对他不利，除非自己真的是扶不起的阿斗，人家才会放弃自己。想想今后的合作，未来自己将要在大唐掀起的风浪，真够味儿。

他在床上浮想联翩。谯国夫人和孙子冯盎也在谈话。

谯国夫人半靠在床榻上，今天确实有点累了。

“盎儿，你对李玄霸怎么看？”

冯盎说道：“这个李玄霸勇猛过人，今日看他打死的那只老虎就能知道，算得上三拳打死一只老虎，孙儿自问也未必能做得到。刚才亲卫说，那虎的脑骨都给打碎了。况且他的言谈举止让人如沐春风，是个不错的小子。但是传言李玄霸有勇无谋，这一见与传说不实。”冯盎说道。

“世人传言未可尽信。这孩子性格开朗，很是有趣，老身已经多年没这么开心过了。看他的表现，不似作伪，这就是他待人以诚了；前儿，老书生来跟我说了一会子话，他说，李玄霸就用了事国以忠、亲民以德、行政以仁、治兵以义十六个字评价了老身的一生。”谯国夫人还是减去了几个字，其为人之谦和，可见一斑。

“这孩子见识不浅，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他老李家有福气啊。”谯国夫人叹道，“老身言起袁道长的话时，他根本就不接话，面色虽变，但内心却没有波澜，看来袁道长所言确实不假。”

“啊？”冯盎惊道，“奶奶，您说的那些话是真的？”

“废话，你以为奶奶糊涂呢了吧。”谯国夫人嗔道，“当然是真的，奶奶今天说出来就是为了试探这小子。可你看他的表现，貌似胸有成竹啊，此子见识不凡。另外，他所谈论的南海事宜，咱们闻所未闻，但又都不是假的。他怎就能知道那么多事呢？”

“奶奶，是不是？”冯盎试探问道。

“当然不是，若是李渊觊觎岭南，我们岂能没有发现，只能说李玄霸的见识来历不明，这也不是咱们要过问的事，只要和他的合作有利于岭南就行了。”

“嗯。”冯盎点头沉思。

冯盎说道：“根据咱们掌握的资料，李渊的嫡系儿子有四个，长子李建成、次子李世民，李玄霸是老三，四子是李元吉，这几个儿子，都不是泛泛之辈。李建成稳重周到，李世民英武果决，李玄霸勇武非凡，李元吉年龄还小，但也有神童之名传出来了。”

“嗯，”谯国夫人说道，“当年袁道长所说的话，奶奶从不敢忘，现在看李渊的几个儿子，都不简单啊。”

“难道李渊真有不臣之心？”冯盎问道。

“未必没有啊，李家与杨家乃是姻亲，这么多年来李渊从未有何不满，只是，他虽一心为国。奈何陛下对他甚为猜忌，长此以往，再热的心也会冷了。”

“哎，陛下才华冠绝天下，只是性子过于急躁，一旦遭受挫折，便很难振作。这天下，只怕又要多灾多难了。”

谯国夫人叹道，“孙儿，奶奶之所以自小教你为国尽忠，便是为了我岭南百姓，也是为了我冯家累世富贵。你记住，今后无论何时都不许有争霸天下的心思，只管一心为岭南谋取福祉就是。切记切记。”

冯盎郑重道：“孙儿记住了。”

“嗯，这是奶奶的令牌，若府里的老人有不臣之心，要下重手清理门户，不得手软。”瞬间，哪位叱咤风云的谯国夫人又回来了。

冯盎一惊，赶紧跪下，郑重接了令牌，藏在了腰间。

谯国夫人交代完冯盎，又笑着说道：“我观李玄霸这孩子乃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合作就要尽心，人力物力全面放开，至于分红你们自己商议。”

“是，”冯盎说道，“奶奶还是看好李渊？”

“呵呵，”谯国夫人笑道，“看人未必看他本人，看他的儿子有时候也能看出来。孙儿，你的眼光还要历练啊。”

冯盎受教，又问道：“奶奶，若是李渊事成，那他的几个儿子未必不争啊？”

“呵呵，这就是奶奶把李玄霸留下来的原因了，过几日，你带他在岭南转转，除了海船的事儿，找机会再试探一下，看看他的心性如何。据我看，咱们的这种做法恐怕是徒劳，一个重情重义的人是做不到脸厚心黑的，玄霸不具枭雄之姿，乱世之中可以做个英雄，但自古英雄就没有成大事的。只不过，若是李家成事，那玄霸的地位呢？”

冯盎登时一头的冷汗，是啊，李家若真坐了天下，李玄霸的一个亲王是跑不了的，甚至有可能会成为当朝最尊贵的王爷，难道真的是天顾我冯家，送来了这位贵人？

奶奶年逾九十，一生征战天下，识人无数，从来未曾一败，对她老人家的眼光，冯盎自然毫不怀疑。

至此，冯盎与李玄霸的合作才算是真心实意。谯国夫人就是因为看到这点，才和冯盎有了今晚的谈话。

有时候，话未必非得说明，谯国夫人自然明白此点，于是就把冯盎赶了出去，让他自己去想想。只是，冯盎临出门时还是被教训了一顿。因为谯国夫人埋怨他说：“你和你大哥就没个有出息的，生了一窝儿子，也生不出个闺女。这要跟李家作了亲，岂不更好？”

冯盎登时就呆住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想着作亲的事了？嘴里喃喃说道：“生重孙的时候，可没见您抱怨，还直夸孙媳妇会生，现在倒埋怨没重孙女了？”

谯国夫人大怒，喝道：“你说什么？”

冯盎赶紧说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您老赶紧休息吧。”说完赶紧跑了。

谯国夫人笑了：“这小子。”

大局已定。第二天一早，李玄霸陪谯国夫人和冯盎用了早饭。就赶回了客栈，他要安排商队回去。

见了张横等人，众人临时开了个小会。李玄霸把昨天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言及将要与冯家全面合作，众人不禁大喜。

李玄霸对张横说道：“张叔，今日岭南的禁令将会收回，你们就可以回去了，把三季稻种留下来吧，北地就不适合种植，留在岭南让冯家推广就是。”

张横说道：“确实如此，这是咱们疏漏了。倘若运回去还要徒费钱银，以冯家在岭南的势力，推广起来必能事半功倍。”

“嗯，张叔，我再拨五十亲卫与你，沿途护送那些原石回去，到了长安，你找玉匠解了开来，让金叔卖给玉石铺，又是一项收入。只是，这东西要卖给识货的，切记。”

张横应了，担心道：“家主只留下五十亲卫是不是太少了？”

李玄霸笑道：“已经不少了，在岭南，冯家要是想对我不利，就算留下一千亲卫也无济于事。这事儿我心里有数。既然是全面合作，咱们就要待人以诚，我的安全冯家会负责。”

“还有，您回去以后，尽快组织第二批商队来，辽东和高丽的商队也要尽快搞起来。”

“家主放心，两大商队回归，咱们的本钱足以承受四大商队的花销。属下回去后，就与老金他们全力完成此事。”张横说道。

“嗯，火药的事情不能停，流荒道长但有所求，尽力满足。钢厂的事儿让宋大哥加紧点儿，钢材是战略物资，越多越好，还有，亲卫们的盔甲尽快配上，要最好的。”张横一一应了。

“还有，我熙儿姐姐的孩子一旦降生，让刘仁愿尽快南来，这里的舰队少不了他。还有……”李玄霸欲言又止。

众人齐齐看着他，李玄霸下定决心说道：“我们进岭南的时候，听说陛下已经启程巡幸长安，若是有可能，嗯，尽全力把吉儿留在长安。即便是在行宫，也要派得力人手保护。”

他可是没忘了杨广的下一站就是江都，那里就是他的最后一站了。这次若是留不下杨吉儿，那自己就可能后悔终生了。再说了，没到手的就不是老婆，到了手的才算。

他这话一说完，众人脸上立刻露出**的笑容。

李玄霸怒道：“我这是关心出云公主的安全，你们想什么呢？”

众人齐齐大笑，说道：“是是是，咱们也是关心出云公主的安全啊。”

张横笑道：“家主放心，咱这个家主夫人绝不会让她跑了。”

李玄霸哭笑不得：“张叔，您怎么也……”

众人忍不住又笑了，这次的声音更大。

经过一番安排，李玄霸留下了王伯当、凌云、秦猛和五十名亲卫。其余的人手由张横统一带领押送货物回长安。

当天下午，岭南禁令解除，张横就带人走了。李玄霸等人送别了张横，方才转道冯府，他也想见见岭南的无冕之王的府邸究竟豪华到什么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