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浙皖战役（94）

泽田茂手上拿着望远镜，在离吼山不远的一个高地上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用望远镜看着前面的战况。

阵地上一片模糊，只能看到浓浓的烟尘和燃烧的火焰在翻滚着，不过尽管看不清对面的状况，但泽田茂还是很容易判断得出，进攻依然没有进展。

泽田茂把望远镜塞给一个卫兵，轻叹一声走下观测高地。

参谋长根本博、参谋副长守屋精雨、司令部附和知鹰二等一干幕僚也陪着泽田茂鱼贯下山。

回指挥部的路上，泽田茂的脸上阴沉严峻，脸色甚至比数百公里之外的蒋介石还要难看，众人也知道他们的司令官承受着极重的压力，一路无话，其他几个参谋、卫兵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对于蒋介石来说，吼山丢失，死的不过是许鸣，但浙皖战役终究是中国打赢了，但对于泽田茂来说，输的是话，不仅仅会输掉十余万日本士兵的生命，同时输掉的还有他自己的一条性命。

终于，指挥部里，泽田茂略带嘶哑的声音发了出来：“吼山什么时候能攻占？”

面对这个已经被问了无数次的问题，但一个通讯参谋还是尽职地回答道：“司令官阁下，滨本师团长一个小时前发来消息，战局可能在今天夜里有突破…土桥师团长的报告说，部队损失过于惨重，第22师团已经将后勤人员和医务人员全部编入进攻部队…鷲津师团长报告…”

几个师团长的报告有优有喜，喜的是中国军队已经被困在两个孤立的山头上，部队已经攻上了山腰，但日军也存在非常严重的问题，由于进攻过于狂野，部队伤亡十分严重。

而且炮兵和战车部队基本无法再发挥战斗力，重炮兵是没有弹药，战车部队几乎全灭，这对于后续和国军主力的战斗极为不利。

泽田茂摆摆手，示意那个参谋滚蛋，他焦急地在指挥部里走来走去，前段时间他还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模样，但现在他再也装不出来了，无论是从说话上，还是行动和表情上，都显示出泽田茂已经到了情绪失控的边缘。

对于泽田茂这种日本军国主义竭力培养的高级将领，不能说是没有见识的，部队、参谋本部和欧洲武官的经历让他遭遇了很多考验和磨练，一般的战斗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意志。

只不过他亲自发动的这次会战，所遭遇的考验完全超越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第8师团几乎被全歼，师团长开战不久就战死；第19师团全灭；日本耗费巨资精心打造的战车部队损失殆尽；杭州丢失，整个日本军部连同他泽田茂成为了千古笑柄…

任何一个正常的人，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冷静的气度都是不可能的，泽田茂不是超人，他只是一个日军的高级军官，日本军队再教育培养，只能培养一个人的能力，但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性格。

而且现在的泽田茂，已经不是打了败仗感到羞辱的问题了，是他的部队生死存亡的问题。种种情报表明，对手主力部队即将完成攻击准备，泽田茂苦战后的部队，将要面临对手疯狂的进攻。

其他幕僚人员也不敢打扰他们的司令官，这些人也大多没有了什么主意，他们有的人甚至对眼前的局面都失去了希望，只不过不敢说出口。

房间内陷入了奇怪的寂静，只有外面浓浓的枪炮声显示这里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情报参谋高桥坦走了进来，手上拿起一份电报。

泽田接过一看，是从南京发来的。

泽田茂闭上了眼睛，随即又睁开，然后把电报交给参谋长根本博。

根本博也看了一下，脸上露出苦笑，建议道：“司令官阁下，召开师团长联席会议，商讨本军的方向吧！”

其他几个幕僚如作战课长今田新太郎，司令部附兼第2课课长和知鹰二、兵器部长森田广等人传阅这份电报后，都纷纷点头，同意根本博的建议。

只有宫琦周一，没有发布任何意见，看完电报后，他只是将电报纸放到指挥部中间的桌子上，仿佛刚才看到的不是一份军事情报，而是一份普通的报纸。

不过表面的平静掩盖不了内心的波动，他现在知道，泽田茂的心里已经彻底动摇了。

第15军一度拥有11个步兵师团和一个混成旅团，后来又添加了2个战车师团，虽然在前阶段的战斗中遭受了重创，但集团军的编制还是比较完善的，不久，第3师团、第11师团、第21师团、第22师团、第32师团、第33师团、第104师团和战车第一师团、战车第2师团各个师团长、参谋长接连到达。

因为仓促组建，指挥部和会议室都不大，二十几个鬼子高级军官将这里挤得满满的，不过会议室这里的气氛却没有一丝热烈，而是显得相当的沉闷。

泽田也不废话，直接对作战课长今田示意了一下，今田新太郎拿起桌上的电报，道：“最新消息，支那部队汤恩伯军团约5万人已经到达金华，正向诸暨、上虞一线挺进，预计5天后抵达战场；支那关麟征军团已有一部到达龙游，其余部队将会在近期内到达金华、诸暨一线，预计10天左右可以投入到前线；支那徐庭瑤第38集团军约15万人，已经在南昌、长沙附近完成集结，预计一个月后可以抵达战场。”

房间内一片寂静，日本这些师团长参谋长对中国军队大举来援早有心理准备，现在日军虽然在局部处于攻势，但整体上却几乎陷入合围，这个时候对方如果不出全力进攻反倒令人奇怪。

不过有心理准备是一回事，事情真的发生在面前又是一回事，所有的鬼子军官能从这份电报得出一个非常明确的信息，那就是日本陆军第15军真正危险了！

今田读完电报，泽田茂没有问别的，而是转头对作战课长今田新太郎道：“今田君，你说说整个战场的情况吧。”

今田略微一怔，这里的战况宫琦周一最清楚，今田新太郎虽然是作战课长，但上虞一带的战斗几乎全部是宫琦周一一手策划的，此时居然叫他介绍战场情况。

不过今田没有时间再考虑别的了，他从座位上站起，走到前面的地图上。

“…目前本军对吼山敌军的攻势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候，支那人凭借地形优势仍然在顽强抵抗，甚至将濒死之伤病士兵放入单兵洞穴实施自杀性攻击。但在我皇军英勇凌厉的攻击下，支那军的抵抗正在被粉碎…最乐观的预测，本军今夜可以完成突破。”

今田说到吼山的战斗显得很乐观，似乎中国军队已经败亡将近，不过今田却没有说为了进攻吼山日军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在5天的战斗中，日军战死超过7000，受伤超过1万2，日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守军总数。

当然战争的胜负并不取决于伤亡比率，最主要的还是看能否达成战役目标，日军付出如此重大的伤亡，承担全军覆没的风险，就是为了将许鸣这个中国最出名的将军消灭。现在从吼山之战的进程来看，日军确实离达成作战目标不远了，中国军队的生存空间已经被大大压缩，只剩下两个孤立的山头进行防守，完全失去了回旋余地。

只不过吼山之战不过是浙江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数十万国军部队即将完成对日军的纵深合围，这对于日本人来说才是最为致命的。

介绍完了吼山之战的情况，今田接着报告日军外围各个部队作战情况，这个是重点。

“根据前线各个部队汇报的情报显示：西南方向，我军在藕塘村、钱家山一线遭遇的支那军是第100军，加藤联队长已将敌人发起的数十次攻势完全粉碎…在东江一线，支那部队的番号很有可能是第70军和第25军，目前我第3师团中田支队（以步兵第6联队为基干组成）、高野支队（以步兵第18联队为基干组成）…

西北方向，支那部队投入的是第28军和暂9军，沿长山、钱王村一带向我军发起进攻，为击退支那军队的攻击，牛岛师团长…

东南一线，支那军新2军正沿龙山一线向吼山方向发起攻击，我田中支队（以步兵第211联队为基干组成）正依托有利地形，大量歼灭支那部队…

陶堰附近的各条道路上，已经发现大批支那部队朝我军后方运动，目标是温家村、长春岭等我军后路，根据航空照片显示，路途上支那部队均为佩戴德式头盔，且携带重炮甚至战车。根据这种情况判断，支那军企图对我军实施迂回的部队应为第5军与第74军等支那精锐部队…”

到了这个时候，日本人的战情通报仍然由充满了胜利和乐观的词语组成，只不过坐在这里的都是老资格的日本鬼子，今田精心修饰过的“粉碎”、“击退”、“歼灭”根本就是场面话，要是真将对手粉碎、击退、歼灭的话，也不用在这里开会了。

当然也没有人揭穿，今田接着介绍上虞的战况，上虞那里的战斗情形也十分复杂，日军第13师团残部正苦苦支撑，外围的东条师团则拼命进攻，企图击退中国军队，打通宁波到上虞的交通线。

不过国军在那里的也都是精锐，有第26军、第18军、新12军，另加第91军，4个军的中国军队于日军展开了全面会战。

足足1个小时，今田新太郎才将浙江的情报全部介绍完，司令官泽田茂站了起来，道：“诸君，说说对当前局面的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