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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八 朝乾

小说:革命战士 作者:1月21日 更新时间:2018/1/30 5:01:24

章十八朝乾

每批涌动的新生力量,正如潺潺活水,无不注入江河的湍急与漩涡泥泞里。

随波逐流,或是猝地跳起,造出一色水花。

几日的新课历练,加持国防生诸日常工作,一连的国防学兵们离平日的市井越行越远,如步步云端,又趋于平淡。

他们的一生,要从穿上那身迷彩起始,又是一场新生命。

日头舒缓的下午,蓝羽建一把摁下枕头旁的闹钟,又坐起狠狠捶了捶叠的紧实的被子。

他哆嗦着下了床,留着被砸成窝的军被安然平放着。

他显然很郁闷,被这拼凑满满的作息表折磨得大动肝火。

“阿健,在干什么,要走了(上课)。”武仝没去瞧他,只急收拾着行李。

“走?”,蓝羽建重重瘫坐在下铺的床上,“这腿废的还没好全呢。”语气里尽是气恼。

“那哥背你,来。”武仝顺势蹲下身子,招手让他上去。

蓝羽建不自觉乐开花,势就要骑在他身上。

“你这小子”,陈波轻抓他的衣服,“一点坚持精神都没有,人马尧可是腿上有伤,尚且不曾抱怨。”

“他体质差嘛,人与人哪能什么都一起比的。”武仝这句倒是娇惯。

“就你宠他,早晚阿健痴上你。”陈波虽是这样说,却笑着帮忙提拉起蓝羽建的包快步走出。

“抓好了,走喽。”武仝背起他就小跑起来,转瞬超过沈义坤一行又被托住。

路途上人头攒动,满是奔赴教学楼的学生。

马尧与杨帝走在最前面,也被后面的吵闹引得回头,“那是背的谁,跟个小媳妇样身板?”

马尧笑着往前走,“阿健那小子,练这几天都不敢抬腿走楼梯了”,又猝然将目光转向杨帝,一脸宠溺,“得,哥也来背背亲弟弟,看把你馋的。”

“我就是不忌哥伤残,也不能不尊老阿。”杨帝假装害羞着说完就大笑溜地迅速。

马尧愣了一会才晓得杨帝在骂他,回神冲着前面的空气吐一句,“你小子,丫的就是欠收拾。”

凡事皆有激进与保守。

有时候,激进不是激进,保守亦不是。

武仝与沈义坤等人喧闹拉扯着进了教室后排,开课钟声已然敲响。

“喂,这有人。”沈义坤翻开桌上的书,似有一股暗香扑面而至。

“我看看”,武仝被那扉页的工整两字吸了目光,“夕惕”。

心想着这人下笔真狠,莫不是要把书页写穿了。随即又咬起笔头,总觉得只这两字少些什么,须臾便握笔紧前按揭写上‘朝乾’,“加有这两字再好不过。”

‘朝乾夕惕’,寓意一日到晚勤奋谨慎,没有一点疏忽懈怠。

眉头瞬解。

冼夕惕匆促踏着铃声跑进,“老冼,过来坐。”程璐回头冲她小声招呼。

她便急抹过桌位上已合上的书,头也不回地去了女生堆里。

那是她的书阿。

武仝冲着她背影傻笑。

倒是字如其人,意也如人。

平天白焰的午后,日头晒得人懒散疲惫。

新生的公选课固然丰富多彩,讲师倩影流转台前,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斯困意,如是小只蚊子携着消音器扰在身旁,贪婪吸吮着脂血,久不曾离去。

绕不乱,赶不走,只能叫它自己吸饱了晕飞去逍遥殿里。

只这**,蚊子怕是半月难见一只。

“战友,你好困啊。”武仝模糊间听到一中气满满的女声唤着。

定睛恍惚瞧见冼夕惕左臂环抱着书本立在他身侧,便无意识笑抿起嘴角。

没有斜阳加持,没有喧嚣或是轻音乐伴奏,她只安然站在那里,就一副当仁不让的样子,如何不叫他记得深沉。

又顿清醒来翻开眼睛,“唉,醒醒!”瞬大力去拍打邻座的沈义坤等人。

“阿,上课了。”马尧惊着坐起身子,又耷拉下眼皮去。

沈义坤等还是没反应。

武仝摇摇头,顿捏起大拇指与食指放入口中,三声凄厉的哨音便响彻在这空音洞澈的楼层。

“集合了,集合了。”几人惊呼着跳起。

“你这操作,周公早被你吓跑了。”冼夕惕笑着调侃。

她离武仝一米不足,自是清楚听着那“尖锐”口哨,却丝毫没有捂起耳朵的下意识,倒显得极平常,端正。

“现在,能把抽屉里的挎包拿给我嘛?再耽搁会就抢不到饭吃了。”

武仝忙收回四脚八叉的腿,低头拿了挎包出来,不想看到上面尽是口水,尴尬的抬不起头,只得快速揪起身上的衣服擦着,快快地擦去了痕迹。

“快给我吧,我要走了。”冼夕惕见他低头默不作声,急得又近了一步。

武仝羞愧地没眼看她,“帮你装书吧,拿来给我。”没等她回应,即一把抢了过来海塞进去。

“瞧,你这人,这会儿晓得急了,你……”冼夕惕像是还有话想说,却被突然大力挎上来的包打断。

“好了,战友,”推着她出门,“快去抢饭吧。”丝毫不给冼夕惕注意挎包的机会。

“刚那哨子吹得真好,以假乱真了。”她瞧向武仝双目,眼神里闪过一丝赞赏,从前只是飘忽,连对视也不曾。只说完就回过头去,“好了,我走了。”大步跑开。

她未尝晓得,方才那短短两秒的眉目,真是如画般深刻在武仝心头了。

“就是这作息表太紧了,搞得我一翻开书就困。”蓝羽建打着哈欠趴倒在武仝的铺上。

“得,你还别说,按说我们晚上就寝按时,该精力充沛才是。”王博附和道。

蓝羽建口口声声里提及的作息,真是比常人紧了很多吗。

武仝只默默听着不语,应哨声熄了灯上床,自想安静躺着什么也不顾,却几秒后又坐起,规矩拉开床尾折的四角紧实的军被,又浑然按起扭疼的脚踝来。

思绪里闪过冼夕惕的眉目,嘴角便不自持地偷偷扬起。

他笑着轻晃头,枕着双手复躺下。

“你那口哨吹得真好……”闭眼又仿佛见到她站在床旁巧笑倩兮。

武仝傻傻地笑,如是午后那会酣畅淋漓的无意识,那在旁人看来定是**之徒的行为。要有多邪恶,才能落于无常,却是他生来既有的表达方式。

右肘被腰带的硬卡硌得生疼,他侧起身子,舒展右臂,翻整帽子腰带。

又听到蓝羽建平缓难抑的呼噜,未浮未沉,融进夜色里恰如其分。

已是九月末,桦林黄棕交替,安然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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