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二章 善后

整个战斗从击溃了贼人的战阵之后，南山军战士们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有效的抵抗。有几个灵活一些的贼人翻墙逃走到山上去了，一时也抓不到，李岱也不让战士们去穷追。这种天气，在野外只要半天时间恐怕就能冻死了。

剩下的贼人大部分都跪地求饶，只有几个负隅顽抗的全都被长枪攒刺而死。前后加起来一共俘虏了九十七个贼人，李岱命令把所有俘虏都关到前面的天王殿里面，士兵们还在旁边的僧房里面找到了八个女人，都是这一阵子在这周围被过天风等人掠来的人，有一个女子是汉人，剩下的都是草原上的杂胡，被贼人关在荒废的僧舍里面，平时供他们玩乐。经过一番搜检，南山军在各处共搜出几十两黄金，一千多两白银，少量的铜钱布帛，还有后殿关着的一百多只羊。

而李岱最高兴的就是目前看还没有人员阵亡，只有六个人受伤，其中两个攻寨的时候被箭射到，三个对战的时候被砍伤的还有一个是过天风想逃走的时候在哨卡处纵马撞到的。这个被撞伤的受伤最中，肋骨断了一根现在只好躺着静养。

过天风终于没能逃出去，下山的几个要点都安排的人手，雪地骑马也走不快。空手逃走的过天风在下山的时候正好遇到一队南山军士兵，他连武器都跑丢了，只好乖乖地做了俘虏。

善后的事情，李岱完全交给了李奎一等三个随队过来的学生。他们在之前安置流民的过程中进步很快，之后的半年处理流民的衣食住行，又参与流民垦荒、挖水渠、收粮等各种琐碎的工作。经过李岱的带领目前已经做得有模有样。此刻清点俘虏、安置妇人、财务造册等工作都做得很熟练。李岱只是看着，并没有插手去做，哪怕有些地方做得并不完全让人满意，只要不会造成巨大的后果李岱也都袖手旁观。

这些学生进步的很快，特别是李奎一，才十八岁已经能偶独当一面了。这个时代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出色的文官，冯道算是硕果仅存的宰相之才。那些专业的牧民官大多出自他的门下。李岱并不觉得自己有能力招揽到什么了不起的治政之才来帮助自己，所以他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自己培养。虽然对古代的官僚体系不熟悉，但是见识过现代国家的官僚体系，李岱自己也算是在里面混过很长时间，基本做事的方式和方法还是知道的。

怎么处置这些俘虏是一个问题，西北民风彪悍，草原上又尽是丛林法则讲究弱肉强食。这些贼人在几个州县纵横数年，几乎没有手上干净的。李岱安排杨隆仁、郭开道、和李奎一、许泰龄等几个队正来讨论如何处理善后，讨论出了结果再由他来确定是否执行。

杨隆仁和三个队正的意见是全部杀掉，理由是没有好人，最少的也做过一年以上的马贼，手上都有人命，而且作恶累累，都有实证，南山坳的田地全加上也就勉强养活这些人，再加上新的俘虏很不划算；郭开道、李奎一的意见却是需要甄别对待，理由是毕竟有的是胁从作恶，另外最重要的理由是李奎一提出来的，南山坳还需要更多劳力。这个理由很充分，因为新开发的煤矿需要人，修路需要人，垦荒也需要人。

李岱最后赞同了李奎一等人的观点，现在已经天黑下来，出发地点的人员和马匹牲口全部撤到山上来。这里有足够的僧舍可以居住，俘虏就只能被关在天王殿里面挨一夜了。杨隆仁、郭开道、李奎一和四个队正算是李岱任命的指挥部，承担起所有的任务工作的安排。看押俘虏、安排住宿、准备晚饭、安排警戒巡逻、安抚妇女、清点财务等工作都一一明确。虽然不免有些忙乱，但是基本都能解决。

整个过程李岱只是旁观，一个是可以有效地锻炼个人熟悉流程，第二个就是其实李岱自己也没什么这方面的经验，所以干脆藏拙就当成一个挑错的检查者，拾遗补漏，又避免暴露自己也是菜鸟的实情。

第二天按照所有的计划开始执行，正好太阳也出来了，天气晴好。李岱先排了几个哨探每人三马回南山坳报捷，同时甄别工作立刻展开。

方法无非是分开鉴别，互相指证等等办法，这种情况下最能看出人性的阴暗。一时间大殿里面口沫横飞，上演了一处狗咬狗的好戏。

最后甄别出包含过天风在被二十九名罪大恶极的匪徒，于是这些匪徒被双手倒绑，在其他七十名匪徒瑟瑟的目光下被押解出了大殿。

杨隆仁接着对着七十名从匪宣布审判结果，他们里面的五十六人要服八年苦役，其余十四人服苦役五年，服苦役满后可以离开也可以申请加入南山坳。这些犯人将从事体力最繁重也最危险的工作，比如挖煤、下河清淤、背石头修路等等。真的苦役期满还能活下来的不知道有没有一半。这个宣判让这七十人先松了口气，毕竟不用马上死了。

外面操场上所有战士已经都整齐列队，昨天一场大战，其实真正手上见血的不过五十来人，其他人虽然经历的战斗，但是还没杀过人，今天就安排这些人来行刑。

李岱先让李奎一宣读审判结果，并且说明了这些犯人的罪行。每宣读完三名犯人，就会把他们拖出来，命令一个什的兵士过来对他们行刑。行刑依然是当初训练的三人一组的战斗模式，什长一声命令，三支长枪同时在犯人身上扎个通透。如果又哪个兵士动作迟缓或者不准确，就会要求继续做动作，在还抽搐的贼人身上再扎几枪。

整个行刑过程持续了大半天，一时间场面极其热闹。有的犯人吓得大声嚎叫，有的吓得瘫成一团，有的试图逃跑，有的知道跑不掉丧命就在那里大声咒骂。兵士们的反应也很不同，这毕竟是行刑而不是战斗，气氛没那么紧张，个人的感官就会格外敏感，行刑的过程中当时就有三个士兵吐出来的，还有两个连续出枪不合格，被提到一边挨了军棍，然后按照命令继续做行刑队，最后搞的浑身鲜红的。

这种行为在李岱穿越前的那个时代不但残酷甚至可以算作变态行为了，但是在古代冷兵器时代实在司空见惯并不稀奇。黄巢、秦宗权之辈吃人无数，把路上的所有百姓全部抓起来，要吃的时候就用水冲冲丢在磨坊里面磨成肉泥当军粮，那恐怖的年代距离现在也不过几十年光景。大唐盛世之后百多年土地荒芜、战争频仍、水利失修，造成全国的田亩只有鼎盛时期的七八分之一。疾病和饥饿经常会光顾老百姓的家里，国家和社会没有粮食积蓄，社会对灾害的抵抗能力虚弱到了处，稍有灾害发生，就会出现大饥荒，人们易子而食也时有发生。同这些惨剧比起来，杀几个恶贯满盈的匪徒对这些西北汉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大事，包括刚才杀人吐出来的几个，不但没人同情，还被同伴笑话胆子太小。

李岱看着这凶残的场面，听着这些正在逐渐变成真正士兵的前农民交流杀人体验摇了摇头，“仓廪实而知礼节”，现在朝不保夕，他也不会要求这些刚吃饱肚子，学会十以内加减法的农民去拥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