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鬼子又回来了

罗素睡着了，本田可没有睡。

一切都如本田预计的那样，罗素非常默契地在他离开几个小时后发出了无线电波。不过，本田的诡计得逞，避过了可能的严厉责罚，他只是被命令不惜一切代价彻底清理这个已经被日军反复光顾过的岛屿。

逃避责任成功的本田从无线电测向室出来，心中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狡猾的老兵油子丰田教了他这个办法，不然，这个走漏日军补给舰队行踪的责任就会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头上。他想到了切腹谢罪，那可是要自己去死，本田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阵对死亡的莫名的恐惧。

也正因为这种不能言说的恐惧，让本田的凶残本性像烈火一样燃烧了起来。他咬了咬牙，决心要使用最凶残的手段去对付罗素和那些帮助罗素的土著人。

这艘载着一群凶残死神的日军驱逐舰掉转了行驶方向，第三次快速地向发现了无线电信号的这个无名岛直扑过去。

按照现在驱逐舰所在的位置和距离目标岛屿的距离，大概在天刚入黑的时候，就能够靠近这个让本田在死神面前先走了一遭的该死的岛屿。

趁着这段航渡时间，本田决定把手下的日本兵都叫过来，他要好好地发掘一下这些有作战经验的老兵们的奸狡。上两次搜索罗素，自负的本田除了丰田曹长这个头号的老兵油子，其他士兵他都不想鸟。结果，两次都好像要抓住罗素了，但却次次都让到嘴的鸭子飞掉了。现在是留给本田的最后一次机会，再找不到罗素，他本田要丢掉的可就不是面子和尊严了，只怕他那此刻远在日本本土当将军的老爸也救不了他。

那些在甲板上三三两两吹着海风吸着烟闲聊着的搜索队士兵见驱逐舰调转了船头往回驶去，相互间一对眼神，一个个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兵油子在丰田曹长的领导下都有了默契，他们没有在舰上的水兵面前泄露有关罗素情况的任何一个字。

本田低着头从驱逐舰舰桥上下来，看也没看士兵们一眼，一挥手，把那些搜索队士兵叫进了住舱，然后本田自己亲手把舱门关了起来。

士兵们都知道本田要说什么情况了，一个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脸色变得阴森可怕的本田。

此时的本田有些穷途末路的感觉，不过，他还是不愿意直接承认自己之前的失败造成了目前的困境--虽然这种困境可以说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本田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用阴森的目光扫了一遍这些竖起了耳朵想听自己要说些什么的手下。他慢慢地开了腔：“诸君，我们第一次在上次去过的那个岛屿上发现了无线电信号。”

本田也在这些老兵油子们的面前狡猾了一回。他故意在这句前后矛盾的话里把第一次这个词用加重的语气说出来，那意思就是，这次返回去执行搜索任务，和前两次的失败无关。

老兵油子们听了本田的话，一个个面面相觑表情怪异，有两三个比较聪明一点的听出了这句话的内涵，差点就没憋住笑出来。

本田也注意到了士兵们的怪异表情，不过他装作没看见，继续讲他的官话：“诸君，我们这次前去搜索澳洲鬼畜，一定要成功。拜托了！”

说完这句拜托了，本田还装模作样一个立正，哈了哈腰，行了一个日本礼节。士兵们马上全体起立，也统一哈腰低头，嗨了一声。

完了，本田又威严地扫视了一边自己的士兵，压低声调加了一句：“这次我们还要彻底地清理这个岛屿，并且清除掉所有痕迹！”

日本兵们听完这句阴森森的话，一个个都明白了些什么，表情变得木然僵硬起来。彻底清理， 清除掉所有痕迹，这对于这些到过中国战场的日军士兵来说不难理解。

日军驱逐舰劈波斩浪，以直线直扑罗素所在的岛屿。

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红红的太阳挂在水天线上，把天上的白云染得一片火红。艳丽的晚霞像是彩色的绸缎铺在天上，再加上海天一色的壮阔，又是一幅无比壮美的画卷铺展在南太平洋的海天上。

但本田没有心思欣赏这样的美景。

他正指挥手下士兵进行着登陆前的最后准备。士兵们从舰上的储藏室里又领来了一大堆罐头和两袋大米，另外每人竟然还有半公斤糖块。按照本田的要求，他们必须要准备一个礼拜的食物，每人七公斤大米，十个罐头和其他一些零碎物资。这些东西要分配给每一名士兵，包括本田本人也要背上一个大背包，准备和罗素做最后一次的较量。

本田知道舰上的水兵们肯定已经知道自己的无能，所以他不想麻烦水兵们给他送补给品，能够自己带上去的就尽量带上去，集中精力去对付罗素。同时，他也想在补给品上给搜索队的士兵们一个安慰，多让大家领到一些紧缺物资。所以，他派了老兵油子丰田带人去领补给品，还行，经验丰富的丰田没有让本田和士兵们失望。

本田吩咐，除了两名机枪手，其他人不带备用弹药，尽量减轻负担。他知道罗素手上没多少东西能用，所以，在士兵们准备补给品的时候，他特地在旁边吩咐：“遇见澳大利亚人，马上甩掉身上的背包，轻装追击。”

这些日军欢天喜地的往自己的布袋子里装着白花花的大米。本来这些大米按照每人七公斤的补给量，绰绰有余，但是，这些日军把这三大袋五十公斤装的大米全都分完了，好像是饿鬼投胎一般。有的还小里小气地把一部分大米和那半公斤糖块装进了自己的私人物品袋子里，留在了舰上。丰田似乎还挺有人情味，那个被炸死的日军和受伤的日军也分到了一份补给品。为什么呢？等下再跟大家解释。

到了太阳落到海平面的时刻，本田又一次在望远镜里看到了目标岛屿上的那座山头。

本田还是想给罗素搞突袭，起码，他不想让罗素知道自己会从哪个位置登陆。所以，他要求驱逐舰暂时停止前进，等天入黑了，再划船上岛。驱逐舰放下他们之后，远远地驶离罗素的观测范围。剩下的就全部交给本田自己了。任务成功后，本田会在岛屿最高点点起烟火，通知驱逐舰前来接应。

天慢慢黑了下来，驱逐舰再次向前开进。接近到了离岛屿约十海里的的位置，把本田的搜索小队放了下去。

接下来，就靠本田他们自己划船两个小时，接近登陆点了。

本田坐在船头上一边看着士兵们划船，一边暗自思索，他肯定罗素不可能在发完电报后马上脱离。否则的话，罗素完全可以一边乘船撤退一边向达尔文方面发送情报。

罗素肯定还在岛上。那么，自己该从哪里突袭上岛呢？

从土著人的村庄位置上岛，那自己马上就要被土著人发现，难保不会用特殊的方式通知罗素。本田又想到了欧森爸爸一家，是的，这家土著人肯定和罗素有很深的关联。

那么，最好自己可以再次悄无声息地上岛，然后隐蔽在岛屿上，静静地等待猎物出现。如果能够做到这点，或许在这次最后的对决里可以取得最大的主动。

本田在接近小岛的过程里，不停地设想着各种作战方案。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划船的士兵们停了下来，到这时候，本田都还没有想出到底在哪里登陆好，这让士兵们有些不满。

好在还有个丰田曹长。他看出了本田的犹豫，就自作主张地命令士兵们向岛屿的最南端椰林划过去。

丰田的作战经验丰富，他明白，其实不论在哪里登陆，这都和运气有关。你又不知道澳大利亚人在岛上的哪个位置，那就挑一个相对适合的地点登陆，然后再平推过去。这个岛屿并不大，早晚会找到澳大利亚人的。对于这一点，丰田深信不疑。

本田没有对丰田的越权表示出不满，相反，他还挺希望丰田多替他抓主意，当然，对于他觉得明显不符合自己思路的建议，他肯定还是要否定的。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日军的小艇悄悄地停在了岛屿南端的椰林边的沙滩上。十一个日军迅速跳下小艇，呈散兵队形慢慢地摸进了椰林里。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

丰田带着两个日军快速地扑向了那个山洞口。其实，丰田对这个山洞也不抱什么期待，傻瓜才会在这个没有退路的山洞里藏身呢！

日军很快又完成了对椰林的搜索，集中到了山洞口附近。丰田也从山洞里走了出来，对着正等候在洞口的本田摇了摇头。

本田想了想，命令士兵们把沙滩上的小艇拖到椰林里来，用树枝掩盖好。然后，他一挥手，带人走进了洞穴里。

时间多的很，本田决定在这里呆一晚上，再吃点饭，睡一觉，明天一早就全面开始又一次的搜索行动。

日军士兵们当然欢迎这个决定，一个个欢天喜地的又开始捡柴火解饭盒下米做饭吃。

大家不要对日军喜欢煮饭这个描述有厌倦的感觉，要知道，那时候参军能够吃到大米饭对日本人来说可是一大诱惑力。用当时日本的说法，就是能吃到袋装米。当时的日本国力空虚，国内物资紧缺，能够吃饱饭可是非常不容易的，日本国内的人能吃到一碗乌冬面，那就是打牙祭了。记住这些，可以作为谈资的。

大米这是战略物资，优先供给前线。当时日军侵占的中国东北三省，中国人吃大米那可是犯法的，要被抓去集中营甚至当街枪毙，东三省所有大米都被搜刮殆尽运回日本供战争之用。再对比瓜岛上那些只能吃树叶树皮果腹的日军，这些带了足够的粮食的日军过的可就是天堂般的日子了。如果大家看过日本电影山本五十六，可能对山本五十六的家庭晚餐和日军舰队的军官开饭情节有深刻印象，您看，军官和军官家庭也就那么点食物，对于正在前线作战，时刻都在透支体力的士兵来讲，能够吃饱饭真的是个奢望。

总而言之，二战时的日本，有大米吃那可是一种极具优越感的体现。

而那些把自己份额的一部分的大米留在了舰上的日军打的主意是，这些珍贵的大米和糖块是自己省下来的口粮，就算在作战中去见了天照大神，那是照样可以当做遗物寄回家里去喂养家里那面黄肌瘦的父母老婆孩子的，你的，明白的干活？

回到罗素这边。

罗素吃了几天以来的第一顿饱饭，沉沉地睡了过去。等他又一次被梦魇惊醒过来，已是午夜时分。

罗素猛然抬起头，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除了阵阵的浪涛声和海风吹拂树林的沙沙声，没有其他异常。罗素又转头看看夜幕下黑乎乎的山头，不见有什么异常。罗素就着朦胧的星光看看手表，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

他坐起身，双手搓了搓脸，把初醒时的昏沉彻底驱散开去。

日军应该来到了吧？罗素暗自思忖着。或许，是时候彻底毁掉密码本和电台了。如果等到日军搜索过来再动手，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但这样一来，自己就会彻底的和达尔文方向失去联系。

罗素想来想去，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观察任务了，既然如此，就集中精力应付日军的搜索吧！把身边这些累赘彻底毁掉！

打定主意后，罗素最后一次打开了电台，因为有山头的遮蔽，信号很微弱，不过也足以支持他向达尔文方向发出最后一条电文：任务中断，电台密码销毁。随后罗素搬起一块大石头，狠狠地砸向了那部电台。接下来，他来到了一条非常隐蔽的石缝里，把密码本一页页撕碎，划着了一根火柴，随着一阵青烟，密码本也被彻底化为了灰烬。

干完这一切，罗素睡意全无，他怀抱着那支恩菲尔德步枪，静静地看着远处沉睡当中的土著人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