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东北胡子

自打小日本占领了东北全境，这东北的胡子也就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原来的东北胡子只是在夏秋两季庄稼起来了，能藏住人的时候才啸聚在一起，开始四处劫掠，打家劫舍的。到了冬季，大雪一下，胡子就回家的回家，猫冬的猫冬，销声匿迹了。

东北土匪泛滥于清政府内忧外患之时，“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用来概括东北土匪的崛起倒是十分准确。

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祖师爷。土匪的祖师爷是谁？让人啼笑皆非的是，土匪认定的祖师爷竟是少林武术的创始人达摩老祖。无恶不作的土匪怎么会与慈悲为怀的大师扯上关系，谁也说不清楚。但早年间，东北的土匪都这么说，而且匪巢里供的也是达摩老祖。

土匪见面都要说“达摩老祖威武”的话作为开场白，只是后来土匪多了，这也就省略了。

东北人一般将土匪称作红胡子。这个称呼怎么来的呢？

据说早年东北土匪一般都用土枪，平时枪口处堵一木塞，木塞上系着红缨。当要射击时，土匪便将木塞取出衔在口中，远远望去就像长了一绺红色的胡子，所以人们就称土匪为“红胡子”。

土匪都有绿林报号，报号五花八门，个性鲜明。比如“滚地雷”，是说这个土匪身上总藏着地雷，谁惹他，二话不说，就把地雷扔出去。还有个土匪叫“九枪八”，是指这个人打出去九枪，只有一枪打不中。其他的，如“关东金王韩边外”“占中华”、“天边好”、“老山东”、“混天球”，“镇三江”，有的表志向，有的说属地，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最有名的土匪就是号称关东金王的韩边外。这个韩边外也是个山东闯关东的，来的比较早，几乎是第一批闯关东。来了后就在中俄边境一带以淘沙金为业，组织一伙山东莱州人把持着砂金矿。后来发财了，淘金的队伍也越来越大，就组织一伙人，购买了枪支成立了金矿治安队。官兵追剿几年，但是韩边外势力却越来越大，官府只好诏安，允许其拥兵自保，只要按时按量的上交砂金即可。

自成一体的土匪黑话

土匪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组织，帮伙内部与帮伙之间以黑话流通，是不是自家人、道上人，只凭黑话便可辨认。

土匪内部有严格的分工，分为四梁八柱，其职务的名称也是黑话。“炮头”负责指挥打仗，多由富有战斗经验的人充任。“水饷”相当于卫队长，负责保卫大当家的和匪巢。“八门先生”相当于参谋，一般都会算卦，土匪的行动经常根据占卜算卦来决定。“粮台”相当于军需、主管会计，负责管理帮伙内的财物。探子称“放线”；看管人质的叫“蓝把子”。

最有特色的土匪黑话：看皮子，掌亮子，备好海沙混水子，小尕子压连子，是空干还是草干？空干啃富，草干连水，不空干不草干，来个草巻儿，掐着台拐子。翻译成老百姓话就是：看好狗，点上灯，准备好食盐和豆油，小孩子给我遛马去。渴啦还是饿啦？渴了喝水，饿了吃饭，要是不渴又不饿，那就巻上一根烟，坐在炕上抽去。可以想象，当年东北的土匪已经泛滥到何种程度，竟然有了一套完整的“语言体系”。

原来这附近活跃的胡子也就有数的几家：镇三江，大来好，草上飞，滚地雷，二踢脚，驼龙（女胡子）。其中韩边外，镇三江，大来好的势力最大。

东北土匪人员扩充：

想要加入土匪团伙并不容易，因为土匪首领害怕混进奸细，或者其他匪团到这里拐带枪马，故规定新人入伙必须要有保举人保荐。或者是知根知底（也就是现在的根红苗正）。

其次还要进行面试，也就是“过堂”。“过堂”主要是土匪首领们要看看面试者是不是有胆量。第一种考验是，让面试者跟着寻找抢劫对象，在不发给武器的情况下，孤身打探消息，对预定犯罪现场进行踩点等等。第二种考验是在头上放上葫芦，土匪首领突然举枪射击葫芦，以看面试者是否吓破胆尿裤子。更有的土匪头子对新人还学梁山好汉要投名状的，由一个土匪带着去打劫行人，杀了后，砍下脑袋。才算正式入伙。

面试关过了，就是入职仪式。土匪入职要“拜香”，新入职者当着大家插香并对天起誓，起誓内容大致包括：要和大伙一条心，不出卖朋友，不叛变，不走漏风声，如果违犯则千刀万剐之类。起誓完毕，还要挨个拜访土匪团伙“四梁八柱”各位领导，接受训导。刚当上土匪的人，被称为崽子。团伙平时只管崽子们吃住，不发工资。工资要到年底时才一次性发放，只是这工资并不容易拿到。

刚入伙的崽子无枪无马，每次出去打仗抢劫，只是用红布包着木头枪吓唬人。有了真枪以后才能分赃，崽子们一旦有了真枪就要辛苦卖命，如冲锋在前，撤退在后。崽子们每天白天行军，晚上还要轮流站岗放哨和铡草喂马，根本没有睡觉时间，比做长工还要累

一般只有枪法好（管直），或者有特殊技能的人，绺子的大当家的才会上门邀请。多数都是直接绑架上山，让你手上有了人命，逼迫你无奈入伙。

胡子一旦开始拉绺子，都要报号，为了扬名增加威慑力，到哪里都要说高喊“我们是哪里哪里的什么什么”。至于绺子的名字旗号那也是有起事者定的，由于文盲居多，所以旗号也就五花八门的，没有什么政治意义。

胡子的基本组织架构是：四梁八柱

大当家的称做“大柜”。其余的“四梁”，是“顶天梁”、“转角梁”、“迎门粱”、“狠心梁”，“八柱”则是“稽奇”、“挂线”、“懂局”、“传号”、“总催”、“水相”、“马号”、“帐房”。

按名称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分工。

“顶天梁”其实是二掌柜，所谓文武全行，大掌柜一般不出马，全是二掌柜指挥和带头冲锋。

“迎门粱”是先锋，也有叫炮头。。

“狠心梁”负责杀人砍头，打劫后是否屠村或烧房子，就是他来代人干。

关键的人物是“转角梁”，即“通算先生”，说白了就是军师，利用军事知识+方术来“推八门”（多数“转角梁”根本不懂什么军事知识，但少数著名东北胡子的军师，是行伍出身，所以不但有文化，也有军事履历，这些胡子就很难对付），决定土匪的动向。

“水箱“是出纳。

“账房“则是会计。看来和现代企业的财务管理差不多。

“马号“是专管马匹牲口。

“总催“是后勤官。

“挂线“就是搞侦查，情报的。

“懂局“是负责官面应酬。

土匪最赚钱的行动，肯定是砸响窑，也就是抢劫有钱人家的大院。打进去叫砸响了，没打进去叫没砸响。这些地主富商都会给大院修建大院墙，筑有炮台，还会花高价雇佣猎手和好枪手担任护院保镖。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若干村庄会组成联庄民团，以应对大股土匪进犯。

响窑并不好打，比如一九二三年年，张家湾的万宝镇，大土匪大龙率领一百多土匪围攻善人屯一家地主遭惨败。这家地主院墙有三米多高，墙顶有垛头，院子四角修有炮台，内有二十多名护院保镖。土匪虽一度冲进院子，最后还是被护院保镖打出来。战斗结束，土匪被打死二十多人，所有死者都被护院保镖割下脑袋，送往县城请赏。

一九三二年土匪攻打伊通，更是倒霉到直接被警察伏击。战后，警察把土匪脑袋全部割下来，装满十一条麻袋，送上公主岭报功。

当打下响窑，大掌柜和各位首领要先揣满自己口袋，再往下是大掌柜亲信枪手们分赃。大多数普通土匪只是奴仆，分钱给多少是多少，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份。但到了执行纪律时，肯定要拿那些没有背景的崽子开刀。

崽子们不仅要打仗，还要做垫背的。比如土匪团伙绑票绑错有权势的人，引发地方势力恼怒，土匪团伙会交出几个新人崽子给人家砍头，以平息对方怒气。

这就是东北胡子，人员成分复杂，多是穷苦人出身。

可是现在，小日本占了东北才一年多，这胡子忽然之间多了起来，每天都有人说哪里哪里又冒出一个绺子，多么多么的厉害。

现在的胡子，由原来的打家劫舍，强抢大户，又增加了杀日本人的活计。只要是哪里日本人防范不严，就会遭到胡子的打劫，这些胡子的做法都是一样的，杀了日本人后，全部将衣服扒光，什么也不给留，让日本人大为恼火。现在，在东北的全境开始了治安强化运动。

由于胡子们四处出击，飘忽不定，东北人又都是逃荒过来的人居多，对胡子有一种天生的惧怕。从小，大人吓唬小孩子就是“赶紧睡觉，要不红胡子来了”。所以日本人追剿困难，加之言语不通，日本人在开始损失很大。

为此，关东军在长春召开了“治安强化，剿匪安民”的会议，会议决定，由各地占领军分片负责，机动作战的战略。

一时间，东北各地，到处都能看见一队队的日本兵，扛着枪。拉着炮，骑着马，坐着汽车四处追剿胡子。

胡子虽然武器装备不如日本人，但是胡子人熟路熟。打了就跑，相互之间没有联系，都是凭着兴致决定怎么打，打哪里。日本人根本摸不到规律，只好迁怒于出事地点附近的居民，对那些无辜的百姓下了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