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 魔影闪现

新四军的战士们迅速地打扫完了骚乱现场，被孙浙一枪爆头的家伙及其同伙的尸首，很快都抬走了。但围观的百姓仍没有立即散去，他们仨一群俩一伙的聚在附近，热议着刚刚发生的惊魂一幕。

在这些百姓当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中等身材的汉子，他混迹于议论纷纷的人堆里不时地凝神倾听，却从来不插一句话。

他从头到脚的装束打扮，与在场的芸芸众生们并无差别，即便近距离地专注审视其容貌，也很难发现他有别于中国百姓的什么特征。

帝国陆军藤浦防疫调查队的中尉副队长结城直三，专注而警惕地逡巡在人群之中，一双耳朵努力收集着任何有用的消息。

结城中尉精通汉语，这也是两个月前他被南京最高司令部从其服役的谷寿夫师团调出、转隶现在的稻森部队的重要原因之一。当然，除了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步兵中尉机警敏捷、长于格斗射击的本领，也被求贤若渴的稻森部队长一眼相中。

结城中尉属于标准的职业军人，对天皇的膜拜也堪称狂热，这注定了他效忠与服从的本色。因此从赫赫有名的精锐常设师团调动到一支默默无闻的特殊部队，结城本人并无怨言。何况，自进入这支特殊部队起，他就被新的长官陆续告知了该部队的诸多隐秘内情，这使得他越发兢兢业业、恪尽职守。

这支驻扎于南京城内的代号“荣字1**4部队”，也因其部队长官稻森范正中佐的名字，对外称之为稻森部队。服役不久，结城中尉就发现稻森部队的官兵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为医疗专业的军医，另一部分则是像他这样的从各支作战部队征调而来的陆军精英；后者的任务，便是对前者提供保卫。

所以，一周前从南京城出发的藤浦防疫调查队，看上去更像是稻森部队的微缩版——身为副队长的结城中尉，率领七名各擅所长的帝国陆军官兵，护卫着身为队长的藤浦少佐等四名军医。他们全部化装为支那百姓，只携带轻武器和小型电台，搭乘京沪铁路列车从南京抵达常州，再搭乘京杭大运河上的民船抵达方兴县，然后弃船登陆，逶迤来到滆湖与太湖之间的这片陆地区域，开展秘密的专业调查。

藤浦防疫调查队的此次出行，没有通知和到访沿途的任何皇军守备部队以及绥靖军部队。但是在正副两个队长的身上，都暗藏着由南京最高司令官畑俊六大将司令部关防的通行文件，文件上要求江浙所有帝国陆军、绥靖军部队，必须无条件为藤浦防疫调查队提供所需的一切帮助。

当然，稻森部队长在临行前已然嘱咐，这份通行文件不到万不得已时，不得亮出使用。

而针对着昨天在滆湖以东路边一家客栈遭遇支那军并交火的意外事件，其所造成的冲击后果尚不足以使用这份通行文件向当地驻军求助。经过藤浦队长用电台向稻森部队长请示，他们被勒令立即停止调查，沿原路迅速返回南京。

然而，新的意外相继在归途中出现。

就在调查队即将抵达那个名为彭家店的富庶集镇外围之际，一场更大的交火爆发了。交火一方不是藤浦防疫调查队，而是协助皇军维持治安的苏浙皖绥靖军一部；交火的另一方，却震撼了悄悄观战的藤浦一行，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惊扰了调查队的新四军！

那场战斗在距离彭家店数里远的一条溪水旁持续了许久，并最终转移到彭家店集镇。惊魂未定的藤浦队长，当即命令全队就近躲藏到一个小山坳里，只派出结城中尉带着两名部下潜出观战。于是，后者便得以亲眼目睹了接近百人的新四军士兵，将同样接近百人的绥靖军士兵，打得丢盔卸甲、狼奔豕突。

这是继那家路边客栈不期而遇之后，再次在这一带发现新四军的踪影，而此番现身的新四军数量，竟然暴增了数倍。

事态变得严重了——南京的部队长方面似乎还蒙在鼓里，显然并不知道被他之前判定为小股流窜性质的新四军，有如此众多的兵力；而且公然打掉一股警备此地的绥靖军，夺占了交通要道上的彭家店集镇。

这也正是此时此刻，结城直三冒险混入彭家店内、贴身刺探这股新四军虚实的缘由。镇内外的战斗结束不久，他就匹马单枪夹杂在百姓人流里，不动声色地巡视着。他注意到了新四军更换镇公所旗帜、张贴各种宣传标语的举动，那应该是要盘踞下来的征兆。他尤其注意到了在临时搭就的舞台上表演文艺节目的新四军女兵，其中几张靓丽的花容，让曾经在南京城内多次**妇女的结城中尉色心大动。

而其后发生的络腮胡大汉劫持一名民女又当场遭击毙的一幕，更为惊心动魄。那名手持帝国陆军三八式步枪的新四军排长精准的射术，让结城直三刻意打量了对方相貌许久——平心而论，自己的枪法，也不会比这个新四军排长更好到哪里了。

夕阳在落山，集市也临近了尾声，日军中尉再次混同在中国乡民的人流中，走出了彭家店。经过镇公所门前的时候，结城直三发现那个临时搭就的舞台空空如也，漂亮婀娜的新四军女兵们已经不知所去；只有那面大幅的新四军军旗，在耀眼的落日光芒下肃然垂立。

他直接回到了调查队藏身的小山坳，详尽地向藤浦队长报告了所见所闻的一切。

然而，仍有一事困扰着这支身份特殊的调查队，那就是除了目前盘踞住彭家店集镇的这股新四军之外，远近一带是否还有该军其它的人马？假如这支被部队长贬低为蒋介石杂牌军的新四军、已经或将要占领滆湖太湖之间的这大片区域，那么不仅给眼下调查队的返程造成了巨大威胁，更将决定着今后是否仍将“防疫调查”行动部署到这一区域的重要决策。

不敢轻易涉险的藤浦贞贤军医少佐，最终仍不得不命令电台向南京城的部队总部再次致电，报告新动向，请示下一步的行动方案。

稻森部队长很快复电，声称将立即利用军内联络，指派当地驻军出动部队到以彭家店为核心的太滆地区搜索清剿。在相关军事行动未有定论之前，责命藤浦调查队原地隐蔽，等待南京最终的行动指令。

小山坳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由此地驻军出面解决，无疑是最合适的应急方案了——姑且藏下身来、静观其变吧。

但副队长结城直三等几名作战官兵，却也由此心生烦恼：习惯了驻屯花花世界的支那大都市，如今却要在这穷乡僻壤里不知隐忍多久，无聊乏味的时光打发起来，真的艰难无比。

在这一刻，日军中尉禁不住又想起了下午彭家店看到的那一幕，简陋露天舞台上翩翩起舞、如花似玉的新四军女兵，开始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