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章 遭遇战

绥靖军没有料到新四军会在远离镇子两里开外的地方设立游动哨，这固然让偷袭的愿望落了空，但带着这个连打先锋的三营长却因祸得福——当追在最前面的那个排遭到来自彭家店镇内的机关枪火力扫射后，三营长马上命令全体后撤——他的前锋任务完成了！

绥靖军13团的副团长和参谋长，原本各带着第一营的一个连、分成左右跟进在先头连的侧后；前方突然大作的枪声，让他们明白所谓的偷袭已宣告失败。于是，按照今晚出动前制定的预案，这两个连便分头抄向了彭家店的东西两翼，准备先把新四军占据的这个集镇三面围起来再说。

抄向镇子西侧的绥靖军连，正是由13团的胡副团长督阵。一边在黑夜中踉踉跄跄地前行，胡副团长一边恶毒地咒骂着逼迫自己出战的日军柳生少佐——老子怎么说也是个中校团副，现在却要带着区区一个连的人马去亲自冲锋陷阵！

胡团副到达月桥镇的时间比较早，因此也就从三营八连逃兵的嘴中更多了解到了夺占彭家店的那股新四军的底细，他不仅听说了对方机关枪的厉害，更听说有一个鬼魅般出没的神枪手，弹无虚发，一枪撂倒一个：本来三营八连的弟兄们昨天已经捉住了一个模样俊俏的新四军女兵，但竟然被那个神枪手单枪匹马就给抢回去了！

奶奶的，自己今晚最好别遇上机关枪和那个天煞星般的神枪手，女兵嘛，倒是可以来几个——绥靖军副团长的脑子里开起了小差儿。可是，还没容他把新四军女兵的模样想象囫囵，前方突然传出一声枪响，队伍顿时骚乱起来，紧接着，竟然响起了他最恐惧的机关枪的扫射声。

前面的人惊叫着、退潮般地向后席卷，不明就里的胡团副挥舞着手里的手枪、刚要问个究竟，几颗不知从哪里飞出的手榴弹又在人群中炸响了。绥靖军副团长再也不敢耽搁，转身就往来路奔逃。

给绥靖军副团长及其手下迎头痛击的，正是新四军运河工作队武装连的第一排。

按照驻防的划分，武装连连长侯亮带领第一排，宿营于彭家店与柳树湾村之间的原野上，作为机动兵力随时策应两地。刚才镇子以北的游动哨位枪声一响，第一排就被紧急动员起来；等到派出去的尖兵回来飞报、称敌军正在攻击集镇前沿，侯连长当即下令前出。

侯亮的本意是想从彭家店的西面边绕出去，侧击正面进攻集镇的敌军。不料，来袭的绥靖军部队也同时正有一个连的兵力朝着集镇的西边插了过来，结果两军迎头相撞！

新四军第一排是有备而来，而绥靖军的这个连注意力却全都放在了一侧黑黝黝的镇子上，没有注意到迎面会杀出一彪人马。第一排是整个武装连最精锐的部队，大多数官兵均参加过红军长征后留在苏区的游击战，历经苦斗、经验丰富；手上持有的步枪俱为昨天刚刚“更新换代”的三八式和中正式，更有一挺从茅山根据地带出来的捷克式轻机关枪。

一批强悍的老兵再加上精良的装备，这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瞬间就分出了胜负，机枪手在打倒一片敌军的同时，最前面的一个班便扔出了手榴弹。这种火力强大的急袭突击，哪里是战力平平的绥靖军们所承受得了的，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除了丢下十几个死伤倒地的，其余的绥靖军官兵便逃了个干净。

侯亮下令紧急打扫战场，同时就审讯了一个负伤的俘虏，而这一审之下，却让刚刚得胜的新四军连长，惊出一身冷汗；他吩咐一排长带领队伍原地布防，自己只带了两个战士，急急奔进了一旁的彭家店集镇。

一触即溃的前沿攻势，很快让原本分头前进的绥靖军指挥官们又匆匆聚到了一起。

此刻，包括没有与新四军交火的左翼一个连，也从彭家店集镇的东边撤了下来。他们足足退到了刚才被对方游动哨发现的地方，才扎下了阵营。

13团的副团长眼下是这里的最高长官，刚才被一颗子弹从耳朵边擦过的胡副团长，仍惊魂未定，他甚至说不出与他迎面遭遇的新四军有多少人马。

号称足智多谋的团部董参谋长眉头深锁，一时间也没了计较——刚才从彭家店集镇及其外围展现的新四军实力来看，的确是一支非常凶悍的队伍。在夜幕中偷袭不成，己方已经失去先手，何况敌军还有集镇的房屋院墙作为防守工事，外围又安排了机动兵力遥相呼应。连夜强攻已然没有可能。

“派人回去向团座报告吧，”参谋长无可奈何地建议着团副：“只能等到天亮，看清楚形势再做安排。”

“日本人会答应吗？”胡团副说出了所有人最为揪心的担忧。他们都知道，今天从武进县跟着开出了皇军一个步兵小队，不出意外的话，此刻应该已经抵达了月桥镇。

无疑，那既是援军，也是监军！

“先上报吧，看看日本人怎么说。”胡团副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忧心忡忡地做了决定。

绥靖军三个连反攻彭家店遇挫的消息，被迅速反馈到了武进县柳生少佐的大队部。

月桥镇与武进县之间不通电话，消息是已经抵达乐桥镇的那个日军步兵小队，用步话机通报的。

闻讯的柳生大队长再度怒不可遏——绥靖军果然都是一群饭桶！目前虽不清楚夺占彭家店的支那军番号几何、兵力多少，但以四个连近五百人的规模，进攻一座据说只有几十户固定居民的小集镇，竟然攻而不克！

“告诉卢彬那个混账，前半夜必须继续发动攻击，”柳生少佐在步话机里吩咐着自己的小队长：“十二点之前如果拿不下来，可以暂且收兵，天亮后，你亲自到前沿阵地去观察！我就不信，蒋介石的一个杂牌军部队、能有天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