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天送终

在这个世上，给永远比拿让人快乐。黑夜里的一束光亮、雨天里的一把伞、伤心时的一句安慰、无助时的一种支持……，都会改变一个人的处境，甚至一个人的一生。

刘玉在外面租来了一辆面包车，杨兰花的遗体平躺在面包车内。刘玉坐在司机的后面，她的怀里紧紧地揽着戴君、戴君一直在哭泣。面包车出了县城，沿着崎岖的山路上，缓缓行驶着。

开车的司机叫魏刚，是一名中年男子，第一次走这样的山路，魏刚开车很谨慎、生怕发生意外。

山路坑坑洼洼，面包车越来越颠簸。魏刚突然踩住了刹车，回过头看着刘玉、大声说道：“妹子，前面的路越来越难走，你要给加些钱，要不然我就不去了。”

“师傅，咱们事先已经谈好价钱了，您怎么能这样呀？”刘玉抬起头，看着魏刚。

“我也不想这样，你当时也没告诉我是这样的路，要是早知道，我也不会来。妹子，你看着办吧！要不然你找别的车去？”说着，魏刚踩住了刹车，面包车停了下来。

听了魏刚的话，刘玉生气地说道：“这深山老林的，您让我去哪里找车？”

魏刚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嚷嚷道：“下车、下车，别耽误我的时间，我要回城里去了。”

刘玉从车窗探出头、问道：“师傅，您想让加多少钱？”

“至少加五块钱。”魏刚双手掐着腰，大喊大叫着。

“您这是敲诈，我身上没那么多钱。”刘玉也喊叫了起来。

“那我就没办法了，你们下车吧！”魏刚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样子。

刘玉摸遍身上所有的口袋，才找出三块钱，她把钱递向魏刚：“师傅，我身上只有这些钱了，您就帮帮忙吧！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

魏刚推开刘玉的手，说道：“不行，一分也不能少！”

刘玉拍了拍身边的戴君，对魏刚说：“这孩子太可怜了，奶奶刚去世，身边又没有亲人，我只想尽快把她们送回家。”

“你——你们——”魏刚惊诧地问道。

刘玉叹了一口气，然后说：“我是一名医生，她奶奶只是我的一个病人，我和他们非亲非故……”

魏刚的眼睛潮湿了，他慌忙背过身摸了一下眼泪，然后拉开车门上了车。“妹子，您坐好了，咱们继续赶路。”魏刚一边说，一边发动了车。

“师傅，这三块钱，您收下。”刘玉又一次把钱递到魏刚面前。

魏刚摇了摇头，说道：“妹子，这钱我不能拿。”

车启动了，魏刚小心翼翼地开着车、面包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刘玉撤回了手，她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魏刚点燃了一支香烟，吞吐着烟雾。“妹子，咱们要去哪个村？我忘记名字了……”魏刚随口问道。

“俺们村叫棒槌村。”戴君从刘玉怀里抬起了头。

“棒槌村！你看我这记性，就是想不起来。”说完，魏刚扔掉手中的烟蒂。

…………

山坡下的棒槌村，渐渐地进入了视线。村口的道边，李大爷和几个老头蹲在地上唠嗑，不远处的大树下，几个老太太坐在那里纳鞋底。

面包车向村口缓缓驶来，李大爷他们站起了身，寻着车鸣声张望去、他们的目光中满是惊诧。面包车停在了村口，魏刚下了车，刘玉拉着戴君也从车上走了下来。

魏刚拉开面包车的后门，戴君挣脱刘玉的手，扑了过去。“奶奶、奶奶……”戴君嚎啕大哭着。

听到哭声，几个老头围拢了过来。

李大爷看到了戴君，问道：“君妮，你奶奶咋了？”

“大爷，俺奶奶——她死了——”戴君仰起泪脸，哭叫着。

李大爷扑过去、抓住杨兰花的手：“老嫂子、老嫂子，你怎么就这样走了……”

乡亲们一个个都走了过来——

李大爷站起身，对周围的人说：“大家搭把手，咱们先把老嫂子抬回家去。”

几个老头抬起杨兰花一步步向她家走去，戴君一路跌跌撞撞，哭叫着跟在后面。大树下的几个老太太，也慌忙站起身来，她们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刘玉回过头，看到魏刚已经启动了面包车，她慌忙跑了过去。“师傅，您的钱。”刘玉边跑边喊叫。

“妹子，不用了。” 魏刚从车窗向刘玉摆了摆手。面包车离开了棒槌村，沿着来时的路、向县城驶去。

刘玉望着面包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渐行渐远、她不停地挥舞着手。

…………

细雨纷飞，乡亲们抬着杨兰花的棺材，冒着雨向山坡行进。戴君穿着一身孝衣，嚎啕着跟在后面，刘玉的脸上满是悲痛，她的手紧拉着戴君。

远处雷声阵阵，天边的乌云压了过来，雨骤然变大。

墓地上，乡亲们把杨兰花的棺材缓缓地放进土坑里。乡亲们拿起铁锹向土坑填着土……

戴君跑过去，趴在奶奶的棺材上哭叫着：“奶奶、奶奶、您不能丢下君妮——”

乡亲们停下手中的铁锹，坟地一片呜咽声。

刘玉走过去，双手拉起戴君、将她紧紧揽在了怀里。“君妮，你不要这样，让你奶奶安息吧！”刘玉擦拭着戴君脸上的泪水，继续劝慰着：“你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一定要坚强。”

戴君仰起脸，哽咽着说：“阿姨，奶奶没了，俺不知道爸妈在那里——”

“别哭，孩子！阿姨带你回城里，你在城里念书。等你爸妈回来，一定会去接你的。” 刘玉牵着戴君的手，一步步从坟地中走了出来。

乡亲们又开始挥舞着铁锹，山坡上逐渐堆起了一个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