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埋的记忆

“阿姨，你在想什么？能告诉君妮吗？”戴君仰起脸问着，滚动的眼珠在夜幕中闪着光亮。

刘玉弯下腰，轻轻吻了一下戴君的额头，低声说道：“君妮，你睡吧！阿姨想一个人静静。”

戴君的额头上湿湿的、潮潮的，瞬间心头涌来一阵暖流。“君妮不睡、君妮要陪着阿姨。”戴君的声音似乎在哽咽。

刘玉没有说话，她把戴君揽的越来越紧，目光凝视着窗外。

月亮悄然爬进云层，释放着疲惫而昏黄的光线，夜空欲加朦胧，万物变得影影绰绰。天幕上稀疏地挂着几颗闪烁的残星，清冷地眨动着眼睛，让这静夜更显寂寞。丝丝凉风轻柔地浮动着，空气中的沉闷逐渐淡去了许多……

刘玉在在窗前，双手依然揽着戴君、戴君的身子在刘玉怀里微微起伏着。夜风不经意间吹乱了刘玉的头发，额前的秀发散落下来，发稍拨弄着长长的睫毛、刘玉不停地眨动着眼睛。一颗大大的泪瓣从眼角滑落，滴在戴君的脸上，顺着戴君的脸颊流到嘴角。

嘴角咸咸的，戴君抬起头，仰望着刘玉：“阿姨，您哭了？”

“阿姨没哭。”刘玉松开双臂，用衣袖抹拭了一下眼角、脸上露出一丝牵强的笑容。

“阿姨，您一定有心事，讲给君妮听好吗？”戴君圆睁着双眼，她的眼珠格外明亮。

刘玉转回身，一步步走到床边，从床头拿出一个木盒子、静静看着木盒子。良久，刘玉缓缓地打开了木盒子，拿出一样东西。

戴君默默地走过来，拉亮了房间里的灯。灯光下，戴君看到刘玉手中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位穿军装的男子、男子看上去格外精神。“阿姨，这位大哥哥是谁呀？”戴君站在刘玉身后，小声问道。

“他叫志宏，是阿姨的男朋友。”刘玉回过头，她的脸上满是泪水。

“他是阿姨的男朋友，我怎么没见他来过？”戴君忽闪着睫毛，她的眼神里有着疑惑。

“志宏走了，他永远离开了阿姨。”刘玉咬着嘴唇，哽咽着说。

“走了？去哪了？他不回来看阿姨吗？”天真的戴君继续追问着。

刘玉伸出手放在戴君的头上，**她的秀发，说道：“傻孩子，你志宏叔叔去另一个世界了，但他永远活在阿姨的心里。”

“阿姨，您能给君妮讲讲志宏叔叔的故事吗？”戴君看着刘玉，眼神里有多了份好奇。

“明天你还要上学，赶快睡觉吧！”刘玉牵住戴君的手，俩人躺在床上、刘玉随手关掉了电灯。

思绪撕扯着记忆，刘玉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入眠，她仿佛周围站满了志宏的身影。“小玉——”，“小玉——”……，耳畔有无数个声音在呼喊，熟悉的声音深深烙在记忆里，刘玉感到一种揪心的痛，她的双手捂住了耳朵。

志宏的身影不停地游动着，并逐渐向四周扩散，刘玉仿佛看到志宏肌肤上的每一个毛孔。长长的汗毛、粗粗的毛孔，血从毛孔中流出、毛孔变为一片殷红。“志宏，你不要走，我知道你还活着。”刘玉叫嚷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浑身惊出一身冷汗，大脑慢慢有所清醒，刘玉定睛仔细搜寻着、房间里依旧朦朦胧胧。

“阿姨，您咋不睡？”戴君从睡梦中醒来，揉揉眼睛问道。

“对不起，阿姨又吵醒君妮了。”刘玉看着身边的戴君，话语中有着歉意。

戴君坐起身，躺倒刘玉怀里，低声说道：“阿姨，君妮睡不着、君妮就像这样陪着阿姨。”

“君妮，你的理想是什么？”刘玉搂住戴君，突然问道。

“理想？我不知道。”戴君回答道。

“就是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刘玉的手从戴君的头上，缓缓地滑到脸颊上。

“我想当老师，回我们棒槌村当老师。”戴君直起身子，急促地说着。

刘玉双手捧住戴君的笑脸，惊奇地问：“为什么要回山里当老师？”

戴君眨动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说道：“俺要让山里的小朋友们都能读书，小朋友们想读书。”

“你不想留在城市吗？回山里教书会很辛苦。”说着，刘玉把自己的额头、贴在戴君的脸上。

“俺是山里的孩子，俺奶奶就埋在棒槌村。”戴君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君妮，只要你好好学习，阿姨会一直支持你。将来考上大学，有了知识，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刘玉一字一句地说着，她的目光看着朦胧的夜色，心头涌来阵阵酸楚。

戴君低下头寻思了片刻，继续说道：“俺要在棒槌村等俺的爸爸妈妈，俺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回来看俺、他们是不是不要俺了？”

“君妮，你的爸妈会回来的，阿姨陪你一起等他们。”刘玉话语安慰着，右手帮戴君轻轻擦拭着眼泪。

“谢谢阿姨！”戴君趴在刘玉的肩头上，无声地流着眼泪。

夜风吹动窗棂，窗户上糊着的报纸抖动着、发出‘哗哗’声。薄薄的曙光从窗外弥漫进来，夜的面纱渐渐淡化、房间里的光线依稀清晰。

困倦、郁闷、伤心、痛苦，充斥着心头，刘玉那颗孱弱的心好痛、好痛。她微闭着双眼，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心底总有一隅，埋着属于自己的记忆，其中有些记忆埋得太深，就如伤疤一样烙在心底，不敢轻易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