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杨柳岸情定月下

银行的保卫工作是枯燥无味的。每天，接送款箱，然后是对着一个个监视器的屏幕，坐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看着。突然，屏幕中穿着蓝色行服的姑娘中，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推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陈伟，问道：“监视器怎么调整角度？”陈伟不耐烦地说道：“看，看，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看谁？人家是行花，好几个追的呢。咱们在保卫科，属于银行里的二等公民，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陈伟的话让我的心中咯噔一声，晚上过来玩的女孩子们就是为了解闷？我的手无意的操纵着监视器的屏幕，营业室的镜头放大了，夏静的面孔出现在里面。她怎么不抬抬头？难道她不知道我在看她？

于科长走了进来，斜着眼睛看了一下屏幕，不满的说道：“你们两个这是干什么？值班有这个样的？一个趴在那里睡觉，一个在监视器上看人家小姑娘。作为退伍军人，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我也是一个转业军人，我咋还不那个样呢？我要是再看到你们这样值班，扣除你们当月的奖金。”

陈伟抬起头，睡眼朦胧的看着于科长，掏出香烟扔过去一支，说道：“于科长，干嘛大惊小怪的？以前你值班的时候，晚上没睡过觉？我白天睡觉，你晚上睡觉，你批评我，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算了，晚上我请客，咱们喝点，你就别找事了。”

于科长被陈伟的话噎住了，表情非常的不自然。干咳两声，说道：“我要不是为了你们好，我会说你们？咱们几个都是当兵出身，我心里偏向你们，你们竟然不觉。万一要是行长看见了，给你们一个处分咋办？”说完，瞪了陈伟一眼，转身出去了。

我毕竟是来到银行不足一年，被于科长这么一说，脸涨得通红，像是犯了严重错误一样。陈伟嘿嘿一笑，说道：“别理他，老于（于科长）就是个女人嘴。”虽然陈伟的话让我心中舒畅了一些，但是，再也不敢看夏静了。

快下班的时候，我遇到了夏静。她笑嘻嘻的问我：“都下班了，还不回家？”我嘿嘿一笑，说道：“回家？老爸又得给我上政治课。我老爸，一个星期不教育我，他自己都感觉难受。”夏静咯咯地笑了，说道：“我也闲得难受。不然，你陪我去散散步？”我涨红着脸点点头，四周都是下班的同事。投过来的目光，无不透着好奇。

城东有一条小河，只有十来米宽，两边长满了杨柳。和煦的春风吹来，嫩黄的柳丝在风中起舞。我自言自语，没话找话的说：“这条小河通到运河吧？”夏静噗嗤一笑，问我：“你不是这个县城长大的？这条河流到漳河。”我讪讪的一笑，没有说话。

夏静的发型变了，两条又粗又长的**剪成了披肩发。她撩撩随风飘逸的长发，看着我的脸，问道：“今天你有心事？”我的脸一红，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我——，今天在监视器上看你，让于科长说我了。”夏静顽皮的一笑，说道：“监视器上那是假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才是真人，我让你看个够。”一层薄薄的红晕飞上了她的双颊，她有些羞涩的看着我。

我幸福的笑了，看着她的双眸问道：“我是干保卫科的，你会不会瞧不起我？”她怔怔的看着我，问道：“你为什么问我这句话？难道，我每天给你做饭，你就不明白？要是一辈子都给你做饭，我都愿意。”说完，她红着脸低下了头，双手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就这样，每天下班以后，我都会着她散步。在这条小河边，我们倾诉着自己的理想，畅谈着自己的未来，两颗心悄悄地走到了一起。

初升的玄月挂在深蓝色的夜幕中，调皮的星星眨着眼睛。我紧紧地抱着夏静，她的气息敲开了我心中那扇已经关闭了的大门。天空中，一片淡淡的云飘了过来，给羞涩的月娥蒙上了一层宫纱。朦胧的月光照在清澈的河面上，映出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的身影。

年轻的激情呼唤着骚动的心，我和夏静的关系日益密切。有一个玄月如钩的夜晚，同样是在小河旁，我悄悄的说：“我爸妈知道了我们两人的事情。”她白皙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桃红，静静地垂眉含笑。我拉住了她的手，问道：“明天晚上，我爸妈让我约你去家里吃饭，你去吗？”她低着头含笑不语。我有些着急地问：“你去不去啊？”她轻轻的咬着嘴唇，然后面带羞涩的看看我，说：“你让人家去，人家能不去？”我高兴地蹦了起来，抱着她转了两个圈。她轻轻的推开我，娇颠的说道：“周边有人，让人看见。”我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口，高兴地说道：“我才不怕别人看呢。”

第二天值班，我不住的看着表。陈伟奇怪的问道：“哥，有啥事？咱兄弟俩，说出来给我听听。”我故作不耐烦地说道：“我哪里像你？整天神神秘秘的。陈伟，听说你爸有个公司？”我害怕陈伟追问下去，岔开了话题。

陈伟打了一个哈欠，这小子整天就像抽大烟的样子。提到他爸，这小子似乎有些烦，说道：“老头开公司，那是他的事情。整天把钱攥在手里，就是个老财迷。”我噗嗤一笑，这儿子，竟然这样说他爸。

这一天，在焦急的等待中终于结束了。来到营业室的门口我伸伸头，问问别人，夏静早就走了。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她不愿意去我们家？我有些沮丧地往回走，人家父母是老师，我的父母只是一般的工人，人家能跟我？可是，昨天她明明已经答应了，今天为什么会变卦？

我在大门口呆呆的站着，单位的人都已经下班了，只有保卫科值班室的灯还亮着。于科长出来了，看到我傻乎乎的站在那里，问道：“你咋还不走？”没等我回答，他跨上自行车走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那条小河边。坐在河沿上，我抽着烟，茫然的看着河面。昨晚，就是这个地方，我们紧紧相拥。可是，今天，杨柳依旧在，伊人不知处。

“啪”，我的脑袋上挨了一巴掌，谁打我？一抬头，竟然是夏静。她气喘吁吁的质问我：“你跑到哪儿去了？我回宿舍换衣服，出来就找不到你了。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啥？你让我到你家吃饭，还能让我一个人过去？”

听着夏静机关枪似的话语，我咧嘴笑笑，这才看到，她换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婀娜的身姿亭亭玉立。她看我傻傻的站在那里，说道：“还不回去吃饭？去晚了，你爸你妈还不嫌我故意端架子？”我嘿嘿一笑，说道：“我爸我妈才不会那样呢。走，给他们领着儿媳妇回去。”夏静噗嗤一笑，说道：“想得美，谁是你媳妇？”

我回头看看她，不知是那条红色的连衣裙映衬，还是别的原因，她的脸红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月光的映衬下，更像是一朵红红的木棉花——。

回到家里的时候。饭菜早已经摆到了桌上。老妈焦急地向外张望。老爸面色不悦的坐在那里。看到我推门进来了，两位老人才露出了笑容。老妈问道：“天都这么黑了，咋才回来？”我笑着把夏静推到了爸妈的面前，说道：“爸，妈，这是夏静。她加班了，我们才来的晚了一些。”夏静用余光看了我一眼，估计在想，这人撒谎怎么不用考虑呢？然后微微一笑，说道：“叔叔，阿姨，都怪我，让你们两位老人久等了。”

老妈拉着夏静的手，上下端详着，高兴地说道：“啧啧啧，你看看人家这闺女，长得多俊？白白的皮肤，一双大眼睛，就像画子里的人。闺女，饿了吧？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你将就点，快坐下吃饭。都怪小三，问啥啥不说。”老爸笑眯眯地看着未来的儿媳妇，笑呵呵的说道：“他妈，你少说两句，快让孩子们坐下。小三，今晚爸爸高兴，陪我喝一杯。”

我看看夏静，夏静微微一笑，对我说：“叔叔高兴，你就陪着叔叔喝两杯，别喝醉就行。”我高兴的站起身，给老爸倒上酒。老妈拿出一瓶汽酒，笑着对夏静说：“孩子，我不会喝酒。你来了，咱娘俩喝点汽酒。”夏静赶紧拿过来，一边给老妈倒酒，一边说道：“阿姨，我也不会喝酒。我就陪着您老稍微喝一点。”

这一晚上，老爸高兴，多喝了两杯，已经微微有些醉意。我呢，这点酒还是不会起作用的，所以插诨打科的说着玩笑话，一家人也是高高兴兴。那个“不会喝酒”的夏静呢，那一瓶汽酒几乎一个人喝了，还有点不尽兴的样子。不过，毕竟是第一才来我家，也就只好收敛了。

吃晚饭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我把夏静送回了宿舍。当我哼着小曲推开家门的时候，刚才似乎就要睡觉的老爸老妈却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一点睡意。我有些诧异的问道：“爸，妈，你们咋还不休息？”老爸神情严肃地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坐下，我们与你聊聊。”这是咋了？难道，老爸又要给我上政治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