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唐继尧计谋图川 熊克武私下备战

喝花酒，在成都这个坝儿上，张斯可、乔毅夫、鹤龄三人中，最老到的当然要数鹤龄了。鹤龄是旗人，父是大清朝总兵、付将类的官员，八旗子弟是算得上的。又是住在满城内，提笼架鸟，斗鸡斗虫这些玩艺，从小就会。大一点穿街过巷，吃花酒、嫖妓也会沾染。进入速成军官学校，同学中杨森类的人物，也不在少数。辛亥革命后，鹤龄在成都军队中枢任职参谋，虽然职位不高，但县官不如现管，各地方军队、民团要来办个什么事的，当然会与这些参谋们打交道，少不了应酬往还。而应酬，免不了去喝花酒。

“要喝花酒，到杏花楼。那里的姑娘吹拉弹唱，呤诗做对，别有一番风味。只是费用高一点，张兄，这个账就不用你来付了，还是我来吧。我也该尽一尽地主之谊吧。”鹤龄说。

“鹤兄，争什么哟？这点费用，我还是付得起的。再说，也用不着我付。”

“我知道不用你付。浦澄在这方面，出手大方。对自己，他又太节俭。零食吃点干胡豆，一个堂堂师长，这也太有点那个了。你知道的，我付，也不是我的钱，反正那些暴发户的钱，不用白不用。”鹤龄向张斯可挤了一下眼睛，张斯可是何等聪明之人，马上明白，昨天那个什么“汉军统领”一定是孝敬了不少给鹤龄。他也只有笑笑。

“那我就只有吃白食了。”乔毅夫在三人中，是最穷的，人太清廉了，看来也不是十全十美。

到了杏花楼，老鸨一看是鹤龄领着几个人来，鹤爷是老熟人了，明白大生意来了，脸上笑开了花！

“啊呀呀！鹤爷来了，快请。”

“安在那个大包间，选几个弹唱诗文俱佳的姑娘来，这两位爷可是大才子！”

“几位爷稍等，先喝一下茶。姑娘们还在歇息，我叫她们起来，梳妆打扮一下，即来侍候几个爷。”

到了一间装饰豪华的包间，泡上茶来。喝上几口茶，等着姑娘们来。

“我们那个王陵基老师，这一年川内打得热闹，他是一点消息也没有？”乔毅夫问。

“你说他？王方舟，到山东烟台发财去了。”

“王老师发迹，靠的是胡文澜，他是长袖善舞，背靠北洋，算是整发了。”

“二次革命，作为胡文澜亲点的模范团长，驻合川，给熊克武背后一刀，也是川军第五师迅速崩溃的一个原因。云松兄对此，也是耿耿于怀吧？”张斯可问。

“当时，作为国民党中的一员，对于这种事，按理，应当愤恨。可我对二次革命吧，自有我的看法。民国初建，应当是安定。讲的是**共和、议会法制。北洋一派、或者说，袁士凯是做得太过份，但这应当从法律层面上能解决的。北洋实际上已做出了服软的姿态，哪怕是面子上解决，也是对法制的维护。而用战争的形势解决，这是开了内战的先河！就是国民党内，对二次革命的事，争议也相当大。据我所知，熊克武、但懋辛也不主张，但这当中原因太多，他们不得不发动。”

“今天是来放松的，两位才子，别讨论什么政治了。说一点王老师的趣事。王老师在二次革命后，先是川东宣抚使，后又任第五旅旅长，兼重庆镇守使。王老师在任上，发了一笔大财的。王老师也好这一口。重庆、成都这个坝儿没耍够，趁调职到烟台，又从武汉耍到上海。在上海长三堂子里，为争姑娘与嫖客打架。仗着有钱，又是陆军少将加中将衔，在上海很是抖了一阵。在烟台任镇守使兼烟台知事，济南、青岛也是他常去的地方。”

“他是投到了北洋，一时难以回川了。这次护法战争，北洋没有启用他，看来是坐冷板凳了。北洋内的皖系、直系，他都沾不上边。如果回川，武备系看来，己是日落西山了。”

“也是的，看看川内各路人马。熊系国民党军队，上层军官是文人、或保定系的。浦澄部是速成系的。刘成勋属于武备系的、陈洪范属于武备系的，但这两人气候不大，地处川边，实力不过一师，与熊系川军相比，差得太远了。”

这时，老鸨领来几个看似清纯的姑娘，叫什么翠姑、红柳之类的，打断了他们的忧国忧民。姑娘们一个个香气扑鼻，细声软语，坐在他们的旁边，于是，调情逗乐的吃花酒开始。

各路大神在成都那个坝儿上投机钻营、寻欢作乐时，熊克武从成都，绕道川北，然后从嘉陵江水路，秘密赴重庆。熊克武为什么要离开省城这个四川的政治中枢，密赴重庆。原来，广州政府，已发生变化。国民党内一派，为联合西南实力派，逼孙中山辞职，把大**负责制，改为七总裁制。孙中山出走，新任七总裁上任。岑春煊为首席总裁，其中，两广军阀陆荣延，云南军阀唐继尧是七总裁之一。当年，唐继尧被任命为广州政府三**之一时，继不上任。而今当了总裁，从云南来到重庆，举行了盛大的就任仪式。用现在的话来说，经过了精心的彩排，从朝天门码头到督军府，一路上锦旗招张，排场极大，如一国君即位一样隆重。

唐继尧过足了帝王瘾，要干点正事了。以广州政府总裁、西南联军总司令的名义，在重庆招开三省联军会议，商良北伐方案。看来，唐大总裁正值风头上，雄居西南，要问鼎中原了。

三省联军会议，还要北伐，如此大事，当然三省的督军要来参加呀！但是，贵州督军刘显世，也是西南靖国联军的副司令，唐继尧却不通知刘显世来，却一定要熊克武来。

熊克武来不来，很是纠结。对于滇系在四川的所作所为，他非常明白，唐继尧以革命为名，实际上是想吞并四川。贵州，实际上已是云南的势力范围，只不过贵州太穷了，云南捞不到多少好处，对于四川，这块肥肉，滇系从辛亥革命后，就一直想吃下四川这块肥肉。熊克武与但懋辛，革命革命，终于明白了，还不是为了政权、地盘、军队。要想革命有本钱，就得有地盘！滇唐系并非真的要护法，实现**共和。而是为己争地盘、争权利。唐继尧对广州政府**一职，拒不到位，两湖作战，拒不执行广州政府军令，而把军队主力全放在四川。这说明，唐继尧护法是假，控川是真。于是，熊克武与但懋辛策划了抢占重庆，先进成都，控制四川两大政治中心的计划。当然，这里面使用了一些手段，如刘湘。潘文华坚守东大路，在内江打拉锯战，阻挡滇军进入成都。这种事，没有不漏风的墙。

如今，唐继尧不到成都，必须要熊克武到重庆去开会。熊克武不得不防。

“去，搞不好就是一场鸿门宴。不去，又会到广州政府告状，什么坐南朝北的。”但懋辛感到，此去有风险。

“去就去，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在重庆，从兵力上来说，除向传义的一师外，外围还有刘湘一个师，我们占优，再说，我们对刘湘不薄，划了八个县的防区给他，还给了二百万军费。”

“就是，刘湘对滇唐在川南大肆搜刮，也相当不满。川人治川，在这一点上，我们是相通的。锦帆，要去，不能走东大路，从简阳到内江，全是滇黔军，还是走北路，再从嘉陵江走水路到重庆，这条路最安全。”

“要得。余际唐的江防军，布防嘉陵江。合川又是刘湘驻地，顺江而下，在沙坪坝的磁溪口上岸，神不知，鬼不觉的到达重庆。”

“如果看形势不对，找个理由离开，与滇黔一战，不可避免。关于整军一事，可不能如护国战争后，对川东整军那样大整。该留的，要留下来。正现编制之外，可保留一些地方司令，路军什么的。”

“是啊，团结川人，万众一心，才有可能打败滇唐。恕刚，我走后，省府、川西、川北军事，由你代行代拆。”

熊克武把成都的事安排停当，带着一支旅级卫队，走川北，然后从嘉陵江走水路，顺流而下。几天后，从磁溪口码头上岸进城，到原镇抚府衙门，从青木关、磁溪口到市内，密布余际唐的江防军、向传义的军队。滇军驻在朝天门到巴县衙门一带。熊克武通知滇唐，他已到重庆了，要开什么联军会议，就开吧。

没想到，唐继尧并没有着急开什么联军会议，而是登门约熊克武密谈。

就在张斯可、鹤龄等吃花酒放松的第二天，张斯可还未出门会友，突然，傅常登门来访。张斯可已从鹤龄那里，知道了傅常在内江时的状况，说明浦澄与熊克武之间的关系不一般。把傅常让进内室，上了茶，屏去左右闲杂人，他明白，傅常今天登门，绝非一般性的同学拜访。

“傅兄不来，我也正准备去找你的。来，先喝口茶，你我兄弟今天慢慢摆。”

“我从鹤龄那里知道你来了。因一些事务缠身，没抽空来会张兄，张兄请勿见怪。”

“傅兄是熊总司令中枢的要人，日理万机，比不得我，没事就坐茶馆的人。”

“张兄不必谦虚。我知道张兄的来意。今天来，就是想与张兄谈一些事。我知道，张兄是浦澄的智囊，熊督的意思，也只有通过张兄，告诉浦澄一些事了。”

“愿听其详。”

“这次，熊督从川北，秘密赴渝，是去参加唐继尧要求开的三省联军会议，结果刚一到重庆，唐继尧密会熊督，拿出了一份“川滇黔三省同盟计划书”，交给熊督，唐继尧与刘显世，已在计划书上签字，要熊督立即签字。熊督一看，这个“计划书”哪里是什么北代的计划书哟，就是要把四川的军权、政权、财权，全部交给联军总部支配，不就是交给唐继尧吗？熊督没有签。”

“有些啥子内容啊？”

“北伐的事，没说两句。计划书例出来最多的，是把各种税收，包括盐税、成都兵工厂造的枪炮弹药，包括重庆铜元局造的子弹，还有成都造币厂造的银元，都由唐继尧的联帅总部支配。你说，熊督会签这种出卖四川的什么狗屁计划书吗？”

“北伐？说起来好听啊！从辛亥年开始，滇系就叫北伐，进四川来一次，叫一次！哪次敢从四川向北打出去的哟，还不是找个借口，到四川刮地皮。”

“就是，熊督虽是国民党，早就看穿了滇唐的伎俩，所以在黄毛牛、王文华急攻重庆时，突然发难吴光新。抢先一步占重庆，川军才能在重庆起支配地位。”

“对哟，傅兄在内江监军，就是为了成都了。”

“此事既然你哥子明白了，也就不多说了。我今天来，就是要知会你一声。熊督还在重庆，唐继尧缠着不让走，以开联军会，协商为名。熊督怕重庆要出事。关于整军之事，我知道你是为此而来的。你可以告诉浦澄，他的队伍，不在裁之列、划给八县防区，再补一笔经费。今后四川军政，必有浦澄一席之位。你可发电报给他。”

“看来，我带来了电报机，也没瞒过傅兄啊，好的，需要浦澄做什么？”

“当然是全力支持熊督。现在，只要把部分兵力，移动一下。”傅常向张斯可耳语几句，张斯可会意。

“这好办。现在我就拟电报稿，立即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