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熊克武计离重庆 成都府夜议整军

唐继尧在重庆联军会议上，颐指气使，一手遮天。现在他不但是西南三省联军总司令了，还把湖北、河南、陕西逃到四川的护法军队，全部收入麾下，称为川、滇、黔、鄂、陕、豫六省北伐联军总司令。除了任命石青阳、颜德基、卢师缔、黄复生为援陕、援鄂各路总司令，刘湘为靖国军左翼司令外，还任命逃入下川东的鄂军黎天才为靖国联军鄂军总司令，王天纵为靖国联军豫军总司令，原陕西警备军总司令郭坚，为靖国军陕军总司令。唐大**不只是号令西南三省，而是号令六省，手伸到了西北、华中：中原地区了，这位唐总裁，从辛亥革命时的一个前清管带（营长），短短七年时间，成了六个省霸主，这是他走到的政治颠峰时期。

唐继尧在重庆联军会议上一手遮天，又任命了滇军第八军军长叶荃，为川、滇、黔援鄂联军总司令，把下川东的四川国民党属军队卢师缔、黄复生部纳入其中，第八军移住下川东，以节制豫军王天纵部、鄂军黎天才部。这当然是个晃子，你熊克武不同意滇军兵移下川东长江一线，我这是要出征，借道还不行吗？唐继尧达到了控制四川东南门户，长江航道的目的。

熊克武在重庆，是坐如针毡，于十月十八日，悄悄地在朝天门嘉陵江码头上船，搭乘民生公司的小火轮，逆上合川。事后向唐继尧传送的理由是，因陕边军情急，需北上部署援陕军事，所以不辞而别。这个理由也是站得住脚的，滇黔军移住下川东，准备援鄂。川军现在驻地，大部分都在川西、川北。熊系国民党军队在川西、川北的有吕超部、但懋辛部、石青阳部、颜德基部，还有乐山的陈洪范、雅安的刘成勋。当然要统一部署。

熊克武到达合川，短暂停留，与刘湘见了一面。熊克武当然要拉拢刘湘这支旧川军中实力最强的队伍。熊克武对刘湘“护驾”表示感谢，并向刘湘表达了今后川事，要多多依重刘湘。并特许刘湘，可在防区内自行征税以补军用。又答应刘湘，重庆铜元局造的子弹，先补刘湘部二百万发。并暗示刘湘，必要时，控制菜元坝长江对岸的铜元局。铜元局是四川造铜板和子弹的最大工厂，但现在是滇军控制着。意思刘湘当然明白，川滇翻脸，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安抚好了刘湘，熊克武在二十一日到达潼川，熊克武在潼川演了一出戏，在潼川设立了四川靖国各军总司令行署，意思这里是他的大本营，指挥机关了。在潼川装模做样的布置了一番防务。然后把一个上校邱延薰代行代拆行署职务，意思是行署交由邱上校代理了，自己带着随行人员，悄悄地返回成都了。

一个上校，能号令川军各路大神，这当然不可能。这个行署，只是个名头，哄唐继尧玩的，最多只是个公文传送机关。

熊克武回到成都，已到晚上，当即约但懋辛见面，在熊公馆里，与但懋辛谈起滇唐的跋扈，四川大部分富庶地区，被滇唐霸占，而且还自委官吏收税，非常愤怒。他们感到，革命革命，革到现在，成了利益之争！不过，要想革命成功，没有军队、地盘，就是没有根基的！

“锦帆、唐继尧把川军，分成旧川军、新川军、义军，这是分化我们，让我们内斗啊！这个当，我们不能上，我看，应当把所有川军团在一起。”

“就是。恕刚，有关整军的事，具体的方案出来了吗？”

“以吕操的十八团为基础，吸收的各路军队、义军，按快枪计，可以编二旅四团。拨给他的特科部队，加上从刘存厚、钟体道部缴获的，特科可以编全。”

“向传义部，也应当够一个师了吧。”

“据向传义报，以十七团为基础，在南川扩编的义军，加上涪陵独立旅，快枪足够二旅四团编制。又抢了北洋军三个特科营，特科部队也是齐全的，编一个师还有余。”

“你手里的部队呢？还够一个师吗？”

“只多不少。基干部队是十九团、二十团，加上万县独立旅、收编的地方义军，原来的特科部队。吴光新三个旅的装备，有二个旅的装备，在我们手头，可以编三旅六团，还有多的，当然是以快枪为准的，如果算人数，四个旅都够。”

“我看，还是编成一个师、一个混成旅、一个独立旅，统归这个师管，师长，由你来当。恕刚，这可是我们的基本本钱，名头不要太大，但实力不能小。缺的快枪，这次从日本购回的，优先补充你部，全部换成快枪，除独立旅外，其它各旅的特科部队，尽量配全。”

“锦帆，属于五师序列分出去的基本部队，还有向传义部、吕超部，都是我们的本钱。向传义部驻重庆，至关重要。我想，编成三旅六团。即一个师的二个基本旅外，再编一混成旅，并允许他建立一支预备旅，特科配全。那个方向，今后的麻烦可能不小！要争夺下川东，没有相当的实力不行。最起码，他可能要应对滇军黄毓成部、叶荃部、黔军王文华部。一共是六个旅。”

“是啊，但愿黄复生、卢师缔不会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啊？”

“我看，如果拉紧刘湘，为我所用，刘湘手里有四个能战之旅，下川东方向，我们就不用愁了。”

“吕超部只有二个旅，让不让他扩编？”

“我想这样办。川北汉军首领杨宝民，手里有二十个原大清朝遗留下来的巡防营。杨宝民怕被编遣，正在走门子，走到傅常门下。傅常给我说了这个事。他认为，杨宝民的汉军，地处川北边境，地皮子熟，虽然武器基本上是大清朝时留下的，八子连枪、抬枪，独子都有，五子快枪不多。傅常认为，这支近万人的汉军，还是可用的，吕超部征汉中，正好可用。我的意思，把成都兵工厂造的川造步抢，补充几千支，给杨宝民一个川北司令的名义，拨给吕超部指挥。”

“不如这样，把傅常派去当参谋长。再拨一些军官生，去当教官，傅常带一个营的基本部队去，再调个炮兵营，把这支汉军变成我们的人。”

“要得，就这样办，只是委曲傅常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委曲的，告诉傅常，想法把这支汉军抓过来，他今后就是师长了。实实在在的师长，也不能老是让傅常当参谋，也要给实权。”

“这就好。傅常会明白你的好意的。还有，余际唐的江防军怎么办？”

“江防军还是暂时独立，嘉陵江沿线要守好，那可是我们通往川东的唯一通道。长江沿线，沿江治安还要靠他们，真要有事，他们可以断滇黔军的后路。”

“石青阳部，按快枪编制，编一个师不足，但人数足够，是否补足快枪，使其编一个师？”

“可以，用日式步枪补足。颜德基部呢？”

“颜德基都更差，快枪，人数都不足一师，是否编成一个混成旅？”

“入陕作战，还得靠石青阳、颜德基配合吕超，把余际唐江防军中的部分骨干部队拨一部分给他，江防军二十几个营，少几个没关系，还是用日式步枪补足，编成一个师。石青阳、吕超、颜德基三师在川西北，一是入陕作战、二是可镇守我部后方。”

“卢师缔、黄复生部，按快枪，编一个旅都勉强，是否也补成一师？”

“算了，我们的快枪发下去，也差不多了，我们手里的经费也承担不起。这两部已划到滇军叶荃属下，暂给一个旅的名义，补不补，滇军去想办法。”

“我也是这样认为。这两个党内同志，不一定会听我们的招呼，我怕到时候，反目成了仇家。”

“不管怎么说，都是国民党，党内同志，是要团结的。滇军中的顾品珍、黄毓成等，也要团结，这方面，我与他们的私人关系较好，由我出面，能争取一个算一个。”

“另外，刘湘部已有两师人枪，该怎样编？”

“我在合川，与刘湘谈过了。仍按一师编，多出来的，编成混成旅。军费可实拨。但现时，我们的富庶地区，全在滇军治下，无法收税。刘湘可在防区内自收自补。”

“算一算，我们控制的地区，川西、还算税收好一些的地区，川北是税收最差的。川南、上川东在滇军治下，自委官收税，开了个恶例。下川东目前税收我们还能控制，乐山、雅属地区，陈洪范、刘成勋也是自收自支。我们不但要维持省政，还要回收军票，改革币制，日子过得紧哟！”

“恕刚，现在而今眼目，也只能这样了。陈洪范、刘成勋，这两部人马，我们一定要团住。两部各编一个师，暂时由他们自收自支。这是没有法的事，滇军开了这个恶例，他们是跟着干。我知道，对省财政统一无利，乱收摊派加重百姓负担，但是没有办法，只有赶走外省军队，省军政、财政才能统一。对这两部，要多拢络。”

“这样算下来，属于正式川军的部队，可以编成八师二旅，再加上江防军。属于国民党系的是五师二旅，加江防军。属于旧川军序列的有三个师。那些义军的各路司令，还没有算在内。”

“恕刚，国民党系军队，由一师两旅，发展到五师二旅，还加上江防军，实力大增，第一次掌管省政。按理，革命到此，我们应当高兴，应当庆贺，可我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也有同感。从我们回川发动反清起义，十二年了！辛亥革命后，战争就没有停息过。我们想不打，可人家刀架在你的头上，又不得不打。弄得一个天府之国，民不聊生、农村残破、工厂倒闭、商业萧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八师二旅，还不算各路司令！当年大清朝，四川正规陆军才核定为一师一旅。那一个旅还是为平藏用的。大清朝都要考虑不能加重民间负担，我们到好，八师二旅，还要加上滇军、黔军、陕军、鄂军、豫军的军费，你说，四川虽然是天府之国，也经不起这样拆腾！学校还办不办，实业还兴不兴？革命革命，我们当初是为了救国救民，救到现在，我们真不知道，是不是在祸国殃民？”

“锦帆，有什么法呢？如果我们放手，四川可能更糟！没办法，还得走下去。”

“趁我们手里还掌握省政，发出去的军票，统计下来有多少？造币厂的赢余是否能全部兑换下来？”

“已通知各商家，绅粮，凡是手里持有军票，已登记的，超过了三百万元，没登记的不知有多少？造币厂有多少赢余，现在也没有准数。”

军票，是川军中各支军队，在战争中临好征用物资，没有现钱付账，临时发行的一种票据，从尹昌衡开始，为了筹集军费，就开始发行这种军票了，军票在市场上成了一种可流通的凭证，有的认，有的不认，各军都发行军票，贬值相当大，信用太差，而且扰乱了币制。熊克武一上台，就想整治这个乱象。用造币厂的赢余，逐步以兑付现大洋的方式，以现在的时价，收回军票。这当然是利民的大好事。熊克武目前施政，也能做到这件好事。

“这个事，尽快办。国民党掌握省政，可是取信于民的大事。”

“锦帆，我知道，这是收取民心的一件大事。”

“还有，中国银行、交通银行、浚川源等银行发行的纸币，贬值太低，币制混乱，按时价，也用造币厂的赢余作为兑换基金，兑换银元，在川内统一币制。”

“要是这样，省政、军政，都不能动造币厂赢余的钱。原定盐税，造币厂发行的铜元、银元，均纳入军政费用。现在看来，盐税掌在滇军手里。我们只能收盐业零售税，又要收兑军票、几个银行的纸币，军政费用，怕是不够哟？”

“没办法。如有缺口，只有允许各军就地征税了。省财政完全统一下，再取消各军自行征税。”

“哎，看来只有这样了。这个口子一开，是祸是福？难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