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悠长假日（二）

天蓝市的市区不管是哪天都是熙熙攘攘，马车一进入市场就慢了下来，缓缓的驶到一条支路的尽头，这里就是供销社的特别供应部——面向元老的特供商店，其实普通国民也可以来，只要你掏钱就是了，但是没人敢在无人介绍的情况下随便进来。

马车还没有停稳，精品店门上的遮阳竹帘就升了起来，能在这里当差的女伙计都是机灵透顶的，一般的女仆可支使不动悬挂有五星绕龙旗的办公厅专用马车。看到下来的是位穿着海军白色制服的首长，店员微感诧异，毕竟来这里的几乎都是女仆，随即脸上绽放出了职业笑容，微微鞠躬行礼，“首长，您好！”

“你好。”周瑞新点头回礼，转身轻托着秀芝的手，把她扶下马车。（周瑞新在不熟悉的地方总是会露出这么点装出来的绅士范，以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紧张。）

杨秀芝晕晕乎乎的就下了马车，这可是天大的脸面，她还么有听说有首长对女仆这样的照顾。低着头，红着脸，紧跟着老爷穿过走廊，来到了一楼的大厅。杨秀芝这才发现自己左边的一个书柜的后面，一个女店员正冲着自己挤眉弄眼的笑着。她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因为嘴巴能说外向，成为永久居住民后，被人力资源部分配到了这里，以前来这里买东西碰上的时候总是会聊上几句。呀，羞死人了。杨秀芝急忙把头转到另一侧。

4精品店的流程一般都是先将客人领入二楼茶室，奉上香茗，然后送来一本装帧精美的活页画册。所有的特供品信息都在这部活页画册上一一标注。客人选好后，店员拿来货物，满意后下单。最后到一楼门口的收银台用信用卡结账，小件女仆可以直接带走，如有需要或者大件物品，约定好送货时间和地点，精品号店按时送达。周瑞新在旧时空，只是一个小城镇中下层的小市民，这种高规格的店铺他是从来都没有进去购物的，他更熟悉还是随处可见的超级市场模式。这时他还身处在第一次到陌生地方的不自在感的包围之中，自然而然的就按照自己原来的习惯，反客为主以便掌握主动权。看到一楼大厅全部都是家俱，周瑞新问领路的店员，“前一段，我定了一批瓷器。瓷器在什么地方？”

“瓷器在二楼，首长请您先到二楼茶室静候，您把订单编号说下，我给您拿货样。”说罢，店员将周瑞新继续往二楼礼让。

“算了吧，一起去看看吧。”周瑞新转过头又问秀芝，“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别的？”

“啊？恩。”杨秀芝还么有转过神，嘴里答应了，却依旧低着头，稳稳的站在老爷的身后。

周瑞新只得摇摇头。店员更是不会说什么，既然首长提出了要求直接去看，那就直接带路了。这种胆小没见过世面的女仆她也是见过许多的。有一些私密的物品，女仆也是更喜欢直接到货品去挑选，买好就放入自己的包中。

跟随着店员，周瑞新来到二楼的工艺品区。出示了订单后，店员拿来了周瑞新定的瓷器。其实也就是些常用的杯盏碗碟，不同的就是每一个上面都印有周元老找人设计的纹章——中间是一朵白色的铃兰两侧是一对扇形的黑色羽翼。白色的铃兰是周瑞新的一个小梦想，早晚有一天在北欧山谷边盖个城堡，眺望山谷内的铃兰。黑色的羽翼代表的是奥丁肩膀上那两只名为思想、记忆的神鸦。由于乌鸦在北方是不吉的意思，所以他并没有直接画成乌鸦，反正怎么解释在他自己，。上次出航前订了这批瓷器，这次回来，周瑞新迫不及待的就想来看看。

杨秀芝看着正仰头拿着一只盘子对着窗户欣赏着的老爷，这盘子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特别的白，一点瑕疵都么有，盘心有一个金线描边的图案。她不由的奇怪的问，“这个是啥？”

周瑞新把盘子交道了秀芝的手上，“这是我设计的纹章。”

文章？这上面明明没有字啊？杨秀芝反过盘子，看着盘底鬼符一样的小篆，这就是老爷的文章？

周瑞新不得已指着盘心的黑翼铃兰，“这个就是我设计的纹章，就是我的家徽，我的标志。”

啊，这就是周家的家标啊，只要有这个就是老周家的东西。杨秀芝死死的盯着黑翼铃兰，把这个图案深深的印在自己的脑海。

挨个看了货样，周瑞新满意的签收了回执。并定好了送货的时间。扭头对秀芝说，“我们上楼看看布料？”刚刚上楼的时候，他看到引导牌上写有三楼是服饰、布料区。

“嗯。”杨秀芝依依不舍的放下盘子。

到了三楼周瑞新发现一个问题，秀芝今天出奇的沉默，各种布料她也看，也用手去感受质地，店员跟在他身后，不停的解说着，秀芝却从来不说要买，只是在这转来转去。不一会，周瑞新就感觉有些乏味了，迫不得已，亲自上阵吧。反正他也看不出这些布和丝绸的好坏，就先顺着秀芝的目光，她看最多的那一片，顺手拿起来一匹布伸手扯出来一截。

店员立即就跟上，“首长，您眼光真好，这是上好的红纱官布……”

周瑞新却在偷眼看着秀芝，哦，眼神没冲着这，不是这个，换下一个。同样又扯出来一截，咦，眼神过来了，就它了。没等店员推销完，周瑞新就说：“就这个，扯……”他转头看着秀芝。

“五丈”杨秀芝低声细气的说到。

“哦，五丈。”周瑞新对店员吩咐道。

店员立即就丈量，扯布。

如法炮制，杨秀芝或者说周瑞新又扯了几匹杭稠和各色布料。

正走着，秀芝突然拉住了他，用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低着头，背着店员说，“爷，前面……前面我自己去吧。”

一抬头，到内衣区了。也许是顾念到女仆们大都害羞，这个区域巧妙的用布幔遮住了部分，让人能看到里面的陈列，却看不到挑选的人。周瑞新不由得一笑，忍不住打趣道：“好好挑，多买点。”

杨秀芝低着头，小跑着就藏在了布幔的后面。店员进去后发出了咯咯的笑声，接着就开始悄声的说着什么。

周瑞新也不好意思偷听，只是四下逛逛。

过了片刻，秀芝就出来了，看着小姑娘能滴出血的脸颊，周瑞新忍住不再轻薄她。直接把她带到了另一边。刚刚四处转悠的时候周瑞新就发现这里有一片成衣区，除了几种标准服装外，其他几乎都是清一色旧时空样式的女装，过来七年了，赵仁华的服装厂可以制造更多衣服了。

杨秀芝却看不出来好坏，只觉得和女首长们穿的都差不多，自己穿这个，是不是逾制了？她只是听从的吩咐，拿上老爷挑选的衣服到试衣间里换上然后出来迎着老爷审视的目光摆各种姿势。

“转一圈，转一圈我看看。”周瑞新兴奋的嚷到。他头一次感觉陪女人买衣服是这么有乐趣。

杨秀芝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连衣裙，木木的转了一圈，扭头避过老爷的眼睛，却看到等身镜子里自己的脸色被紫色的裙子映的娇艳欲滴。

啪的一打响指，“不错，就这个了。”周瑞新高兴的手舞足蹈，总感觉还差点什么，嗯……对了，鞋子，要配上一双好看的鞋子。周瑞新冲着店员问，“有高跟鞋没有？”

“高跟鞋？”店员重复着，片刻便想到了，“有，有，有。首长，现在只有黑色和白色的。”

“照她的尺码，都拿过来。”

换上老爷说的高跟鞋，杨秀芝战战兢兢的站了了起来，总觉的自己会向前栽倒，不由得收腹挺胸努力寻找着平衡。

“来，走几步，走几步。”周瑞新微笑着鼓励。

杨秀芝慢慢伸出左脚，还没等落地，右脚就崴了。啊的一声，斜斜的就往下倒。

周瑞新迈步一把就把她搂在怀中，放在墩子上，脱下鞋子，就开始给她揉脚踝。

杨秀芝窘迫难当，用手捂住了脸。老爷大手大脚的，揉的疼，可是疼了几下后，慢慢得就感觉不那么疼了。

周瑞新却以为秀芝疼痛难忍，“别哭，别哭，第一次穿吗，以后多穿就习惯了。”一边劝慰着一边给秀芝支招，却是铁了心了要买高跟鞋，“这两个，都要了。对了，大小半个号的都要了。”

揉完右脚揉左脚，旁边的店员都已经呆了，她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这首长也真是，把闺房里的调调都拿到外面了，唉，这按首长们的话，这就是生猛吧。

揉了半天，又让秀芝活动了一下脚，应该是没有大碍，周瑞新意犹未尽，继续挑选。又选了几双藤编凉鞋，他却不让秀芝站起来试了，只是让她坐着，满脸高兴仰头问她是否满意。

杨秀芝一直用手捂着脸，通过指头缝看着老爷像小孩子得到心爱的玩具一样，心里甜丝丝的，老爷你说好看就好看呗，只要你高兴就好，这些鞋子看多了确实也很好看的。每次问道自己，就点点头。然后老爷就大声对店员嚷嚷“就这个了！”

选的差不多了，周瑞新让秀芝就穿着浅紫色的连衣裙和白色饰有黄花的藤编凉鞋扶着他的右臂，慢慢的往前走，就在快要出成衣区的时候，周瑞新又看到了一件衣服，一件绒毛领的女式呢子大衣。这显然是某位女首长的不满意作品，天蓝这么热的地方，轻工业部失心疯了也不会做这种衣服，这都是卖到东欧和北欧那边的。

“把那件大衣拿过来看看。”周瑞新吩咐道。

看到拿来一件厚厚料子的衣服，杨秀芝不由得说：“爷，这里热，穿不上。”

“试试吧，说不定那天你跟我一起去北边呢。”

一起去北边，一起去北边，杨秀芝心里默念着，模仿这老爷的声调。老爷让自己跟他一起走啊。

可惜，这件大衣穿在杨秀芝身上，明显大了一号。问问了店员，只此一件，果然是某女元老的不满意作品。刚准备让店员把大衣挂回去，扭头却看到秀芝死死的攥着，爱惜的看着大衣。难得她满意，也行，秀芝手巧，回去让她自己改吧。家里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她自己做，自己绣的。

“就这个了。”

店员准备拿走大衣去包装，秀芝却死死不撒手，“就让她拿着吧。”周瑞新无奈的摇摇头，吩咐道。

刚刚在二楼的时候发现楼梯口那有间小屋，里面有包厢卡座和圆桌、高脚藤椅，那里应该是休憩的地方。周瑞信准备先到哪里喝杯茶，让秀芝也歇会脚。

走到二楼小屋门口，他感觉秀芝在拉他，奇怪的看看秀芝，再看屋内。突然，他发现屋内原来切切私语的声音都停止了，一道道目光射向自己和挽着自己手臂的秀芝。这才发现，屋里的人大部分都穿着女仆制服，有几个见机快的，站起来就要行礼。来错地方了，周瑞新叫苦不迭，秀芝拉着他的胳膊，藏在了他的背后。周瑞信赶忙冲几个站起来鞠躬行礼的点点头，转身拖着秀芝走到旁边的货架旁装作挑选货物。

负责的店员马上就小跑过来，“首长，这是最新的英雄39型钢笔，鎏金盘龙笔杆，最适合您的气度，握在手里份量十足。配合最新出品的英雄纯黑精研细墨，无论放置多久都保证出水流利，笔尖由14K金打造，让您在书写的时候把握舒服的阻尼感。”

“噗……”周瑞新差点笑出声，这个也山寨啊。别看周瑞新写字难看，他这次过来的时候私人物品里就带有5支英雄100和备用笔尖。虽然不懂笔，但是不能不让周瑞新带上金笔装文化人啊。毕竟英雄100是性价比最好的金笔，也是最便宜的金笔。

试了3支笔，感觉都不怎么样，甚至有一支还挂纸，周瑞新只得放下笔，只买了一瓶墨水。他带的笔和南华造的钢笔水相性太差，每次都会堵笔头，这次有了新型钢笔水，买一瓶先回去试下。

周瑞新的身影刚刚消失在二楼，他就听到二楼茶室内莺莺燕燕的声音大了起来，看来出名了！

在门口的收银台等级了信用卡卡号，签字确认后，然后约定好了送货时间。这趟购物之旅就算结束了。看着秀芝把大衣叠好放入店员送来的藤编提袋，周瑞新感慨万千。他也有过女朋友，也陪女朋友购过物，看来，主动花钱和被动花钱的感觉就像天与地之间的差距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