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悠长假日（三）

回去的马车上，周瑞新一直在盯着秀芝的新凉鞋在看，心里想着：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夏天穿凉鞋，女生也是要穿上短袜的，突然有一年夏天他发现女生穿凉鞋不穿袜子了，由此他还是感觉别扭了好久，就和现在看着秀芝穿着凉鞋却穿一双白色短袜一样别扭，人还真得是善变。

发现老爷的目光，杨秀芝害羞的双脚一交叉，急速的向后收缩，想把脚藏起来，却一下碰到座位下的隔板上，不由得轻声啊了一声。

“还疼？要不下午别上班了，我给你个假。”

“疼。”为了加强语气，杨秀芝还重重的点了下头。

敲了敲车厢，摇下挡板，“去下南华总医院。”

到了总医院，周瑞新让秀芝在马车里等，自己径直去了办公室请了半天假，他在药房买了两瓶药酒，转身看见个熟人——秦猛，“秦兽医”。这位仁兄其实也是个妙人，别看平时一副冷颜冷面，一旦他和你熟了，看顺眼了，也是荤素不忌的和你开个玩笑，编个段子。周瑞新和他在一条船上待了快二个月，就是个冰人也捂化了。两个人都是北方人，聊到无话可说的时候就开始一起共同回忆过去。

“兽医，闲了？”

“腿又不疼了吧？”秦猛威胁到，看到周瑞新手里的药酒，“怎么着，哪又不舒服了？”

“没事，我家的那个脚崴了。”周瑞新冲他晃了晃药酒的瓶子，“不是才回来吗，今天就又上班了？”

“倒是有几天假，本来准备去转转，谁知道现在南华也不消停，到哪都要带个尾巴，谁叫我们这几大洲的人都有呢，我就来医院看看，反正在大院里也没啥意思。”秦猛十分无奈。

周瑞新也是深有同感，“明天晚上有空没，你掂两瓶老酒，去我那吃饺子。”元老们喝白酒的可不少，军队和海岸警备队的没几个不喝酒。

“行啊，明天我让红棉去你那，跟着你的秘书打打下手，也好好学学手艺。”秦红棉是秦猛的生活秘书，据秦猛说是少见聪明的印第安姑娘。

正说着话，一个护士过来找秦首长，说是宋院长有请，两个人约好时间就匆匆告别了。

回到马车上，一看表，已经11：30多了，周瑞新决定先去天蓝的大酒店吃饭，然后再回家。由常小肠负责的国企商馆酒楼除了各商务部和商行的正式商务宴请，其它的零散的客人是非常少的。周瑞新市井小民出身，自己去那种高规格的地方吃饭，总是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他更习惯的是坐在马路边的小桌上，几个凉菜，一手啤酒，一手一把烤串，看到熟人喊两句，让到桌子上一起吃。当然，到了这个时空为了保持首长们的神秘感或者别的什么，这种事自己很少做，再加上身边的秀芝多半又会左一个不健康，右一个不卫生的来聒噪，唯一的选择只有供销社自己开办的普通食堂了，里面还有包厢的。

到了食堂门口，下车的时候，周瑞新发现秀芝不住的往斜对面的一栋茶楼里撇上两眼，不由得奇怪：“怎么了？”

“没什么。”杨秀芝急忙匆匆下车。

一进到到合作社酒楼，两人就成了焦点，首长的大胆倒没什么，但是杨秀芝这款新式的连衣裙确是少见，半袖是纱做的，上臂就藏在里面遮遮掩掩，立体裁剪和要腰间的白色腰带更加现现出玲珑妙曼的身材，裙摆不似常见的澳洲款女裙到小腿肚的位置，而只是堪堪的遮住大腿，连膝盖都露在外面，随着移动轻轻的飘荡，让人浮想联翩。由于那女子身边就站着一首长贵族，后面还有两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食客们不敢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只是夹一口菜，瞟几眼，或者端起酒杯遮住半张脸，装做品酒暗自窥视。有此下饭，岂不美哉。

周瑞新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注目礼”，并且大多数的目光也么有投向他，身后的秀芝又是躲躲闪闪的往他的背后藏。周瑞新却一把将她拉出“怕什么，大方点。”

在伙计的带领下，进了二楼的包间，警卫们知趣的去了隔壁的一间。先要了一大杯冰镇啤酒，周瑞新把菜谱直接递给杨秀芝，“想吃什么，你点吧，省得你又唠叨。”周瑞新知道秀芝经常唠叨自己的饮食习惯是为自己好，他也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弄个三高引起高血压、心脏病什么的估计也治不好，虽然北欧的城堡可能看不到，有机会了在北海道弄个庄子，搂着美女，赏着雪景，泡着温泉，这总是有可能的。但是，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肥肉就是香啊！

杨秀芝点了清炒小芹菜、苦瓜炒蛋、梅子蒸鱼、看到老爷有点可怜巴巴的脸，又补了个番茄炖牛腩。老爷也真是的，一点清淡口味的都要嚷嚷没放盐，还说什么要是家里盐不够，他去盐场拉一车回来。就算是一锅石头，裹上肉，多放油盐，估计他也能吃的下。

周瑞新喝着啤酒，看着秀芝点菜，菜不多，有荤有素，也照顾了他的口味，两个人吃正好，一点也不浪费。他是小市民出身，能持家，不铺张，一直都是他对女人最欣赏的品格。

伙计出去后，看着老爷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也低头打量了下自己的新衣，装作在检视衣服上的线头，低着头问，“爷，我穿这衣服是不是逾制了。”

“逾制？”这个词对于周瑞新来说，多少有点陌生，“逾什么制啊，她们不都是这么穿？”

“她们，她们可都是首长。”

周瑞新差点就脱口而出首长也是人，这话有点政治不正确，穿越众里一部分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总有坏人想害朕’的想法，这种想法的对错，他自己也弄不明白。总觉得也对，也不对，一时半会也撕撸不清，在他看来还是太闲。这种话当然是不能给秀芝说的，只能直接说结果，“听我的没错。”

包厢里沉寂下来，为了要摆脱尴尬，周瑞新搜肠刮肚的找着新话题，无奈原时空他就是个很少私下接触女性的宅男， 幸好他是首长，饭菜上齐，要了两碗米饭，周瑞新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第二天下午四点，按照约定秦红棉来帮厨。杨秀芝和她不熟悉，只是泛泛的说着烹饪的事。

晚上7点，秦猛应期而至。杨秀芝在客厅的桌子上布置了碗碟，秦红棉又端上五香蚕豆、凉拌海蜇等几样凉菜。秦猛先是看了看一身新衣的杨秀芝，又对正在开酒的秦红棉问到，“跟着人家学点手艺没有？”也许是在别人家，秦红棉一点都没有修罗刀的风采，只是低声应了一句。

杨秀芝立即缓颊：“秦家姐姐手艺很好，今天的菜就有好几样是她做的。”眼神却看着周瑞新，把“秦家”两个字咬的分外的重。

“不是这些菜。”秦猛摆摆手，“上会让她蒸点馒头，碱味大的要命。”

说罢又吩咐秀芝，“不是还有几个热菜吗，赶快炒了，要是饿了你们俩就先下点饺子吃，招待好人家。”

待两个人女仆走了以后，周瑞新端起了酒碗，“来，先碰一个。”就他们两个人喝酒，也没有什么讲究，碰了第一杯后就不再劝酒。

喝了一口酒，秦猛脸上挂着邪邪的微笑，“小日子过得舒服啊，哪像我这刚回来就又去医院上班了。”

“你那是热爱劳动，自己巴巴又去了，我没你那觉悟。”周瑞新夹了一筷子海蜇皮，扔嘴里嘎吱嘎吱的嚼了起来。

“这是抓紧时间学习，多接触各种症状……”

“别，别，别，你汇报工作汇报到我这了？放心吧，报告里我把你夸的跟花一样，简直就是华佗再世。”周瑞新笑着给秦猛让了根烟，打断了他的话。

“我是华佗，你就是刮骨疗毒的关羽？想夸自己明说啊，嫌自己的中尉太小，赶紧跟着他们一起去远远折腾。”吐出一口烟圈，秦猛毫不犹豫的戳破周瑞新的恭维。

“去，我估计着我这号的肯定是要去，我就是个船夫，给他们运点装备给养。海军部让那帮子丑陋美学（周瑞新对积极发展大舰巨炮，向铁甲舰过渡的那些海军当权派的蔑称）把持着，这种杂活肯定是我干。至于上岸是不太可能了，那是陆军的活，我去那算干嘛的。”

“不行就再换个行当，反正有首长身份在那，怎么着也有铁杆庄稼养活着你。”

“呵，今天你这嘴怎么这么黑啊，我还不至于像那帮子八旗一样犯懒病吧。不是兄弟我吹，我真想去玩901炮舰什么的，轻轻松松就能去，里面的东西我也跟着学了，哪次培训班我可都是去了，次次考试测验我可都是第一。那锅炉……”

秦猛一边微笑着听着周瑞新吹牛，一边喝一口酒，吃一口菜，冷不丁的又毒舌一句：“跟你坐一起的都是国民吧？”

周瑞新立即就泄气了。由于他加入海军晚，原来也就是个不会游泳的风帆爱好者，最早的培训他都没有参加。从头开始接受培训自然是跟不上早早就加入海军的军武宅和一部分前海盗。他现在参加的培训班大部分是第三、四批的国民海军骨干。他是另一个时代的人，学习、接受能力比这些国民强是毋庸置疑的，至于次次考第一对于首长来说也不是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也就是他这种不以为耻，只想玩风帆的人才会拿出来给自己辩驳。

“你今天是来找事的吧？来来来，玩一枚，三枚二一个酒。”周瑞新向秦猛伸出了手，想要以划拳来报复。很可惜，赌博之神今天并没有眷顾他，周瑞新干净利落的就败下阵来。刚喝下一大口酒，杨秀芝和秦红棉就端着新做好的热菜来了。看到周瑞新又是这么快的喝酒，杨秀芝给两个男人各盛了一碗墨鱼仔炖鹌鹑蛋，关切的说“喝口热汤，消消酒气。”说着又给两个人斟酒，明显的周瑞新酒碗里只有小半碗。

“菜齐了吧？”周瑞新嚼着干煸牛柳。

“齐了。”

“你们俩也去吃吧，别管我们了，一会要下饺子的时候我再喊你。”由于怕酒桌上失言，周瑞新匆匆的把秀芝她们赶了回去。

两名女仆走后，秦猛看着周瑞新的酒碗，砸砸嘴，“真会疼人啊。”

周瑞新有点不好意思了，拿过酒瓶，又给自己倒满，解嘲道：“酒是粮**，越喝越年轻。”

陪着周瑞新喝了一口酒，秦猛突然说：“你对你家的也不赖吗，那身衣服是新买的吧。”

“不是休假吗，但是间谍多，搞得去哪都要带上几个尾巴，太不方便。昨天我没事干就跑精品号店把我定的瓷器给签收了。”说着，他举起了酒杯，把纹章冲着秦猛晃了晃，“顺道给秀芝买几身衣服。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买个衣服也得我给她挑……”

秦猛打趣道：“你这是当老婆养的啊？”

“当老婆没错啊？”周瑞新奇怪的看了秦猛一眼，“又没有娘家人，也没有攀亲戚的同乡，她不跟着我好好过还能干嘛？还真准备去打到东亚去，弄个什么公主老婆当驸马？我觉得这种小门小户的就挺好，没啥花花肠子，皇帝选秀女还要挑小官家的闺女，基本也就是这个理吧。”

周瑞新看出了秦猛的心思：不说了喝酒。”说着又拉着秦猛划拳。

这顿酒一直吃到晚上10点多，两瓶酒喝完方才收场。送走秦猛两人后，周瑞新冲了个澡，顺手拿过来一本马汉的《海军战略》，躺在床上一边看书，一边等着秀芝，不一会就睡着了。

半夜口渴醒来，周瑞新发现自己的左臂被压在秀芝颈下，已经酸麻难耐。他一点一点的把左臂抽了出来，却不想杨秀芝一翻身又把他的左臂紧紧的揽入怀中，一刻也不愿意松手。周瑞新头一次产生了一种被人需要，被人依靠的感觉。现在的穿越众大部分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而周瑞新却一直都很注意避孕。这都源自于他穿越前被现实打败的经历，造成了他极度的不自信，所以他也不愿意承担责任。尤其是要当孩子的爹，他既不想带坏孩子被孩子埋怨，又不想像当初自己父母那样被自己的孩子气的够呛。而这种被人依靠的感觉让他突然又恢复了一些信心。

用右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茶壶，一边唑着水，一边想着：也许，也许该要个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