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要塞司令被软禁 大炮不打共军打自己

邓晓飞想快些替大舅哥把周翠英弄到手，免得夜长梦多，频繁地电话，火烧屁股般不停地催促，把杜新宇搅得魂不守舍、坐卧不安。邓晓飞听说周翠英的丈夫钟大林要来台湾，已经到了金门那边的一个小岛上，顿时紧张起来。若是钟大林来到台湾，大舅哥的婚事就没戏了。连日来，他忙得晕头转向，除了与那边的季丰存密谋陷害钟大林，还加紧了对杜新宇的攻势。邓晓飞认定，事情成败，全系在杜新宇一个人身上。为逼杜新宇就范，他与江一民密谋，再狠狠地敲打杜新宇一顿。

“鸿门宴”在一家大酒店里如期举行，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副局长邓晓飞，一个是杜新宇的顶头上司江一民，他们是东道主，客人只有狱长杜新宇一个人。

宴会开始不一会儿，一番官腔打完后，话就很快转入正题。“杜老弟，那位周女士的态度有转变吗？”邓晓飞手托酒杯，有些儿发红的小眼睛看着杜新宇问。

杜新宇愁容满面地回答说：“唉……我和我太太为这件事磨破了嘴，可她就是铁了心不答应，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她说她丈夫钟大林还活着，一定要等到她丈夫。”杜新宇被逼得撒起谎来，他哪儿敢向周翠英提及此事？周翠英的面，他都不敢见。

听了杜新宇的话，邓晓飞非常不满意，他把酒杯狠狠地往桌子上一摔，怒气冲冲地说：“她丈夫肯定不在人世了。你想想，**杀人不眨眼，她丈夫是个国军将军，是**的死对头，被**逮着还不被枪毙？”这个老特务，撒谎也不脸红，谎话说得跟真的一般。他明明知道钟大林在来台湾的路上，却瞎话连篇的骗杜新宇。

“是啊，不枪毙也要蹲大牢，跟死了一样。”江一民附和着说。

“退一步说，”邓晓飞又呷了口酒，两只老鼠般的小眼睛比刚才更红了。他喷着唾沫渣子说，“就算她丈夫还活着，也没有被**逮着，但这无边的大海，一边是共军，一边是国军，连鸟都飞不过来，他能飞过来？死了那条心吧。郭团长一表人才，前途无量，就是年龄大点儿，年龄大一点儿更会体贴人嘛。那女人嫁给他，还不是掉进福囤子里？真他妈没见过这种女人，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说完，他举起酒杯喝了口酒问杜新宇，“杜老弟，我说得对吧？”

“……”杜新宇不会溜须拍马，但也不敢说真话，他张了张嘴巴没说出话来。

“邓副局长把话全说透了，杜老弟回去跟那女人把话说清楚，别他妈的不识抬举。郭团长看上她，是她的福气。”江一民在一旁看风使舵地拍马屁，说完后奸笑着，奴才般的眼神看着邓晓飞。

江一民生得人高马大，论官职，邓晓飞比他也大不了多少，算起来是平级。他为何像奴才一样，如此惧怕这位与自己平级的**副局长呢？原来，他有个致命的把柄，一直被邓晓飞攥着。

事情发生在被**称为“渡江战役”中的江阴要塞。当时，江一民是江阴要塞某炮团团长，担负着守卫长江天险江阴段的重要任务。江一民做梦都想不到，**的特工，像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的孙悟空那般，把策反工作做到了要塞司令部。他的几十门大炮被**指挥着，不打共军打自己。无数门国军的大炮，眨眼间改“国”姓了“共”。

一九四八年六月，江阴要塞司令孔庆桂，因为盗卖汽油、**巨款的丑事败露后被迫辞职。江阴要塞司令一职出缺，引起了国军上层很多人的竞争。那可是个肥缺，钱粮物资、武器弹药应有尽有，老蒋把家底都押在那儿。在这些竞争者里面，其中就有国防部军械处处长戴戎光。戴戎光是苏北涟水人，与**江苏省盐埠地委组织部长唐召君是同学。唐召君的弟弟，与戴戎光的弟弟也是同学。凭着这些哥弟间都是同学的关系，彼此间非常熟悉。唐召君的四弟唐秉林和五弟唐秉煜，都在国军中身居要职，早就有投共之意，但因种种原因，迟迟没能如愿。**渡江前委，得知这一情况后，立刻命令江南地下党，通知唐秉林、唐秉煜，就地加入地下党组织，做江阴要塞的策反工作。如果戴戎光出任要塞司令，对唐氏兄弟，开展地下工作更为有力。因此，党组织筹集资金（黄金）送到南京去，支持戴戎光竞争要塞司令一职。地下党打通层层关节，找到了蒋介石侍从室主任俞济时，把戴戎光的资料，排在送审名单的最前面。结果，戴戎光如愿以偿，当上了江阴要塞司令。

戴戎光上任后，对唐氏兄弟投桃报李、照顾有加，并让唐秉林出任要塞炮兵总台台长一职。唐氏兄弟得到要塞司令的信任，把大批地下党和解放军，伪装成国军官兵，安插在要塞的要害位置。使要塞的指挥机构，都掌握在**地下党手里。

渡江战役打响后，**的渡船，成群结队地冲过长江向要塞扑来，要塞阵地上的炮火也顿时吼了起来。密集的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落上江面，江面上顿时震天动地、巨浪滔天。但是，谁也想不到，那成千上万发炮弹，没有打向**的渡船，而是被地下党指挥着，打到远远的江面上，或落到国军自己的阵地上。不少国军官兵，在自己的炮火中丧了命。

局势继续恶化，在地下党的策反，和解放军强大攻势的震慑下，整个要塞起义了。要塞司令戴戎光的司令宝座还没捂热，就稀里糊涂地当了俘虏。

战役打响时，戴戎光被“保护”在要塞司令部里，部下们为了他的“安全”，不让他踏出司令部半步。司令部的通信系统早被切断，他成了瓮中之鳖。听到“隆隆”的大炮声，他还悠闲地做着请功领赏的美梦呢。战斗结束后，他被自己的部下押进了俘虏营。

时任炮团团长的江一民，开始时也被蒙在鼓里。当他得知要塞起义的消息后，独自一个人逃跑了。到处都是地下党和穿着国军军服的解放军，有些上司和部下都是老相识，原来他们都是地下党。在他眼里，哪是地下党，哪是国军，他已经分不清了。此时他谁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

江一民像只漏网的兔子，被解放军追赶着，屁滚尿流没命地逃。当他逃到无锡城外时，被解放军的一队侦察兵抓住了。为了立功赎罪，他为解放军带路，不费一枪一弹占领了无锡城，使无锡城不战自溃。混乱中，江一民又从无锡逃跑了。

被策反后的江阴要塞，一溃千里。上百万国军，一夜间变成了逃跑的兔子，哭爹喊娘地向海外逃去。

国民政府逃到台湾后，着手调查江阴要塞起义一案。调查中，发现了江一民的犯罪轨迹。国军的大炮不打共军打自己，指令来自指挥系统情有可原。但身为国军团长，为共军带路则罪不可赦，江一民大祸临头了。

邓晓飞是当年保密局的一位科长，他是调查“江阴案”的负责人之一。为了保命，江一民求到邓晓飞的门下，把多年的积蓄献了出来，还把老婆送给邓晓飞，成了邓晓飞多年的姘头。

怀里搂着江一民的老婆，兜里揣着江一民的钱，邓晓飞心花怒放。经过邓晓飞的上下打点，江一民的案子被搁置起来。但致命的把柄，一直被邓晓飞牢牢地攥着。江一民频频献媚，唯恐哪一天邓晓飞喝多了，一不小心把他的老底捅出来。要杜新宇为周翠英做媒，用周翠英服刑不到两个月，就被放出来的事要挟杜新宇。。。。。。一些儿鬼主意，都来自江一民的献媚。

“这话不假，看上她是抬举她了。像她这种情况，随便找出一条就能治她的罪。谁知道她丈夫在大陆干什么，要是真的投了**。”邓晓飞眼里放着凶光，他瞟了一眼杜新宇接着说，“一个**嫌疑犯的妻子，又是杀人犯，三年半的刑期，不到两个月就被放出来，这件事追究起来是个什么罪？嗯？嘿嘿。”

“是吗？还有这种事？如果真有这种事应该追究，恐怕是有人造谣吧。”杜新宇被逼得已经没有退路了，他真想把邓晓飞弄虚作假，保释他亲戚出狱的事抖落出来。

“这种事处理好了，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真正追究起来就难说了。”邓晓飞步步紧逼，快要用刀架脖子逼杜新宇就范了。

杜新宇不再说话，他要看看邓晓飞还能有多高明的手段。邓晓飞无论说什么，他都“洗耳恭听”，也不反驳，但不出卖朋友的决心决不动摇。

邓晓飞见杜新宇不说话，还认为他的“敲山震虎”生效了呢，于是，换了副面孔接着说：“是啊，说不定是些谣言，我们不去理会它。”

宴会持续了两个小时才结束，临别，邓晓飞故作亲热地拉着杜新宇的手嘱咐说：“杜老弟，邓某恭候你的佳音了。”

杜新宇说：“放心吧邓副局长，杜某一定尽力。”说完，心里暗骂道，“你这个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