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深夜挖洞 （一）

战局基本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一连和四连不断向周围的鬼子发起攻击，二连和三连拖住了西洼村一带大部分鬼子伪军。一直苦苦寻找八路军主力的鬼子倍感意外，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八路，也无法摸清楚八路的真实意图，只得向八路疯狂还击。

五连秘密向西洼村运动。地形熟悉，又是在山里，一直摸到距汽车不足百米时，高有仓才命令发起攻击。一阵猛打猛冲，五连很快就冲到汽车跟前，跟守卫车队的鬼子展开了白刃战。在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后，终于干掉了包括司机在内的几十个鬼子。

十多辆汽车的各种物资，还有十几辆摩托车上的机枪弹药，任谁都无法把持。高有仓命令每个战士都带足弹药，又带了几挺歪把子和十几箱子弹，这才依依不舍的引爆了汽车油箱。随着一声声剧烈的爆炸，汽车和摩托车燃起了熊熊大火。高有仓抬上牺牲战士遗体开始撤离，同时向两翼牵制鬼子的二三连发出了战斗结束的信号。

然而已经迟了！白刃战就用去了近一个小时，打扫战场补充弹药又耽搁了几十分钟，二连和三连收到战斗结束的信号已经在两小时以后了。两个小时，对于在山里打转的步兵也许走不了多远，可是对于正在到处寻找八路主力的鬼子骑兵已经足够了。一百多鬼子骑兵全速奔袭，将刚刚撤出战斗的二连冲了个七零八落。鬼子骑兵并没有恋战，高速冲到浓烟滚滚的西洼村，见汽车摩托全都成了废铁，车上的物资也都化为灰烬，勃然大怒，全速追击已经撤离的五连。

背着沉重武器弹药的五连跑出了全速，可依然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眼看鬼子骑兵追了上来，高有仓命令就地还击。仓促之间，步兵和骑兵根本无法相比，沉重的弹药箱又极大影响了战士们的灵活性。虽然缴获了几挺机枪，却来不及架设，即使架设起来也无法开火，子弹还都在弹药箱里面呢！许多战士只打出了一粒子弹，战马就冲了上来，战斗成了一边倒。

“高有仓，我把你个狗日的，谁让你带那么多东西了？”数里外隐蔽等候五连的邓团长痛苦的脸都扭曲了，狠狠捶打着地面：“张世振，命令你带领通讯排和三班将五连救出来！”

“小宝，保护团长！通讯排，三班，跟我冲！”张世振一挥手，带领通讯排和二蛋大熊冲下山头，沿着山根向数里外的五连飞奔。

鬼子骑兵正肆意践踏和砍杀着五连，居然没有发现从背后低洼处跑过来的二十多人。张世振没有打过鬼子骑兵，但没少骑战马。他冲上距鬼子不到百米的小山头，命令手枪全部连发，朝战马狠狠开火。

二十多支步手枪瞬间也能释放出不小的能量，特别是十几把驳壳枪风一样刮着。好几匹高速奔跑的战马当即摔倒，更多战马凄惨的嘶鸣着，疯狂地蹦跳着，将马上的鬼子狠狠摔在地下，把正在冲锋的马队撞个七零八落。正在遭受马踏刀劈的五连捡了一条命，跌跌撞撞奔上前面的山坡。高有仓命令舍命扛上来的两挺机枪立即开火，阻击战马，掩护更多战士爬上山头。

腹背受敌的鬼子骑兵停止了追击，并后撤了一段。张世振命令交替掩护撤退，高有仓也命令五连边打边向西南方向撤。鬼子骑兵又追了上来，五连和张世振他们冲上另一面山坡，机枪步枪拼命射击。见越往西南山头越多，战马难以展开，鬼子骑兵停止了追击。

暂时摆脱了鬼子，可是局势却越来越困难了。二连被鬼子骑兵连马踏加上砍杀，伤亡超过三分之一；三连也因为要尽力拖住鬼子伤亡了几十人。一连和四连频频向鬼子发起攻击，各有好几十名战士血洒疆场。最惨的就是五连，伤亡过半，剩下的战士也是闻马色变。数千鬼子伪军就像发了疯的野狗，见人就杀，见村庄就烧，在暂编团的地盘上来来回回烧杀抢劫，大有不消灭暂编团不收兵之势。

“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主要责任在我这个团长。我虽然考虑到了鬼子骑兵，但是大大低估了鬼子骑兵的战斗力，也没有考虑战士们几乎都没有打过骑兵，严重高估了战士们对骑兵的应变能力。还有，五连长高有仓贪图便宜，没有完全执行速战速决的命令，贻误了撤离的最佳时机，并引起了连锁反应。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大家都要振作起来，继续跟鬼子捉迷藏。原本想带着鬼子在山里转圈子，把鬼子拖累拖垮，最后不得不乖乖滚回去。现在看来，咱们还是准备不足，特别对困难估计不足。继续跟鬼子打游击，可能会把鬼子拖累拖垮，但自己肯定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五连打汽车就是标准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样的战斗咱们还是不打或是少打，打不起！张世振，听说你以前多次深入敌后，搞出了不小动静？”

“团长，以前有过，可后来……请您下命令！”

“世振，你从通讯排和五连挑人，包括班排长。”

“团长，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我只带三班。”

“张世振，我只有一条命令，那就是必须活着回来！”邓团长对张世振和二蛋大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敬礼！”张世振向邓团长敬了一个庄严的军礼，二蛋和大熊也向邓团长等人敬礼，三个人随即消失在夜幕之中。

“哎！振哥，方向反了，这是朝东。”

“是啊！振哥，鬼子都在西边，东边没有鬼子。”

“这我知道。”

“知道你还走啊？再走就到沦陷区了。”

“二蛋大熊，你们说咱们到西边去干啥？”

“振哥，这还用问？当然是打鬼子啊！”

“凭咱们三个人？能把鬼子赶出去吗？”

“这个……不能。可是……咱们可以搞偷袭、暗杀什么的，要是把鬼子那个什么联队司令官给干掉了，鬼子就乖乖的……”

“二蛋，你说的这个有可能，但可能性几乎为零。首先，几千鬼子要是保护不了一个联队长，那还叫鬼子吗？就像咱们要是保护不了邓团长，那还叫暂编团吗？其次，就算咱们侥幸干掉了鬼子联队长，马上就会有另外一个鬼子接替担任联队长，这就是鬼子。所以，这事想都别想，想了也是白想，除非你不想完成团长的任务。”

“哎！振哥，团长究竟给咱啥任务？不会真的就让咱们出去溜达一圈再回来吧？”大熊摸摸脑袋。

“咱暂编团现在非常困难，可以说极其危险。团长要让咱们想办法寻找突破口，扭转现在的不利局面。团长没有明说，是因为就咱们三人，确实很难完成这样的艰巨任务，所以没有下达死命令，只是让咱们想办法，尽最大的努力。我说的对吧，振哥？”

“大熊，你咋不学二蛋动动脑子呢？啥事多想想不就明白了？既然干不掉鬼子联队长，也赶不出去鬼子，那咱们还去西边干啥？不如到东边溜达溜达，说不定真能找到机会，就像上次搞粮食那样。”

“哦……还真有点道理……那……有具体目标了？”

“没有，得找！”

唐齐庄，更加寂静了。张世振没有去唐家大院，也没有进村。齐文生说不定跟随鬼子扫荡去了，不会一直待在村里，就算在村里也不打算去找。三个人在村东上次住过的破庙里休息，天亮后继续出发。

步枪和子弹、手榴弹以及军帽军服在进沦陷区之前就藏了起来，三个人都是村民打扮，盒子炮藏在后腰，悄悄向村东炮楼摸过去。

炮楼前面堆满了各种物资，老远就能看见。东边远处还有大车往来运送东西，一辆接着一辆。观察了一会，张世振悄悄退了下来，一直退到炮楼南边几里的洼地里。

“振哥，那么多东西，真想一把火烧了狗日的。”大熊咬牙切齿。

“炮楼方圆二里范围又是岗哨又是巡逻队的，别说人无法靠近，就是机枪也很难打到跟前，难啊！”二蛋垂头丧气。

“大熊，你对这一带最熟悉，那些大车是从哪过来的？”张世振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那些大车。

“不到中午就到了这里，应该是从……孙家庙来的。振哥，你想搞这些大车？”

“这些大车拉不了多少东西，包括炮楼里的物资，鬼子总共也用不了几天。孙家庙距这多远？”张世振摇摇头。

“大概三十多里。”

“六七千鬼子汉奸，加上战马、大炮、汽车、摩托车等等，每天都在打仗，得消耗多少物资？东林县城那么远，长途运输既不能保障及时供应，也无法保障安全，而且鬼子也没那么多汽车。前些天各个据点炮楼存储了一些物资，这几天恐怕也消耗得差不多了。鬼子不笨，应该会在靠近暂编团的地方弄个物资中转站，这个孙家庙很可能就是鬼子的物资中转站。”

“振哥，你是说去孙家庙？”

“溜达溜达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