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梁伏击 （一）

那五个特务就关在连部附近一间屋子里，两名哨兵寸步不离的看守着。身陷囹圄，可耳朵和眼睛却是自由的。破屋子到处走风漏气，蹲在炕上就能看见外面的情况，也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哨兵呵斥了几句，不让特务乱看乱听，这让特务们很不服气。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眼睛和耳朵？不但看见了外面的热闹劲，还听见那个什么指导员的安排，连昨天抓自己的那个假皇协军离开时的叮咛也听得清清楚楚。几个特务心惊肉颤，不知道八路要怎么处置他们。

吴凯和李子君商议，要尽快处理这几个特务，不能等团长来了挨训。那两个**也要处置，决不能把团长来的消息泄露出去。最后决定吴凯亲自带人处决特务，李子君带人去抓**。

本来要在峡谷边处决特务，可是跟吴凯一起来的通讯员说村里老乡常在峡谷边进行各种祭祀活动，不能让这些汉奸特务玷污了祭祀场所。吴凯无奈，只好押着五个特务从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攀下峡谷，来到涛涛的子母河边。

“狗汉奸，其实，原本也可以不杀你们。可是没办法，出了**，老子现在自身难保，就顾不得你们了。”吴凯拔出了手枪。

“长官，饶了我们，我们再也不敢做汉奸了，再也不敢了……”五个特务齐齐跪在河边，头磕的就像鸡叨米似的。

“对不起，你不死我就得死。记住，明年的今天就是你们的忌日，我会给你们烧张纸的，上路吧！”

“长官……”特务还要求饶，“呯！”吴凯的枪响了，一个特务胸部中单，一头栽进了子母河中。

“呯呯呯……”手枪接连响起，剩下四个特务全都栽下了子母河。有中弹掉下去的，也有在枪响的同时自己跳下去的。

“连长，那家伙自己跳下去的，没死……”

“谁都别动！”吴凯连连射击，子弹在子母河里溅起朵朵水花。

“连长，漂远了。要不，我到下面再看看？”

“看啥啊？老子枪下啥时候有过活口？回连部，赶快收拾。”

张世振马不停蹄，连夜回到河曲村，立即召集宋天等人商议。石洞里油灯昏暗，却是热气腾腾。

“……副班长，弟兄们，刚才我把联络四连的情况大致说了。你们看……”张世振拿了根棍子在地上画着：“从五连到四连必然要经过野猪梁，也就是我和大熊二蛋上次护送团长走过的路线。下林县的鬼子特务如果想打伏击，应该也会选择在野猪梁。他们不可能在西边过峡谷，怕遇到四连；也不会从东边绕，太远；只能从中间某个地方越过峡谷，直扑野猪梁。虽然到处都可以设伏，但比野猪梁更好的地方却找不出几个。咱们就来个守株待兔，在野猪梁等他们。”

“班长，如果鬼子不去野猪梁咋办？他们对这一带的地形不一定都熟悉，也许会在其他地方埋伏。”常万林还是有些疑惑。

“问得好！鬼子如果不想在野猪梁埋伏，就可能在野猪梁东边或是西边设伏。如果在西边，那就快活了吴连长，没咱们啥相干了；如果在东边，咱们就多跑点路。还有，鬼子可是有地图的，对这一带应该比咱们要熟悉的多。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了鬼子。”

“班长，吴连长也到野猪梁？”常万炳又问。

“计划是我俩定的，他能不来吗？他不但要来，还会在来路上撒下几道网。人家兵多，有这个能力。”

“班长，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鬼子要过峡谷，要打伏击这个前提下的。如果那几个特务压根就没有回去，或是回去了却没有向鬼子报告，再就是鬼子根本不相信他们，那岂不是白忙活了？”张有民问。

“我自己的戏份应该演的够足了，而且那一晚四连做得非常扎实。他们可不是演戏，实打实在做，连指导员都深信不疑，特务能不相信吗？至于那几个特务怎么回去，那就是他吴凯的事了。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好，那老子就得向他要损失费，包括替他抓特务、提供**线索等全都得算，一分都不能少。我相信，只要能回去一个特务，肯定就会向鬼子告密，不然他活不了。这可是将功赎罪的机会，说不定还会升官发财，特务能不干吗？要是不干他就不会当汉奸特务了。鬼子当然得分析判断，也肯定想确认这情报的真实性究竟有多大。可是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确认，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行动，在行动中一步步走向真相。鬼子狂妄得很，总认为大日本皇军是战无不胜的，也是不可战胜的。所以，我猜鬼子会来。”

“班长，人家都有问题，我也得有，不然副班长说我不动脑子。估计这次来的是鬼子还是特务，或是鬼子特务都来？这关系到咱们的战术布置，得有充分的准备。再就是咱们都谁去？肯定不能全去，得守家，看护伤病员。谁去谁留要平衡好，不能伤了和气，更不能伤了士气！”马有海慢腾腾地说。

“马有海，我先说最后一个问题。老子曾经当过特务连长，上尉，若不是摔下悬崖，现在说不定该是少校营长了，要是连几十个人都平衡不了，那几年官岂不是白当了？一个团长就足以让鬼子出动了，加上一个军分区司令员，又是这么好的机会，鬼子要是不出动，那才叫天理难容！但是鬼子也不会出动太多，动静太大岂不打草惊蛇？所以，鬼子不会太多，但一定是精兵强将。特务肯定也会来，毕竟提供了情报，得让升官发财，不然谁还给卖命啊？你们都能提出问题，这很好，比大熊强，那小子这会睡得正香，没心没肺的。”

“班长，你也累了，先去休息吧！我和几个弟兄再仔细商量，把能想到的都想到，特别是细节，再好好琢磨琢磨，拿出一个完整的方案，再给你报告。”宋天劝道。

“好，你们商议。我睡会，真是累了……”

伏击精干队伍，也得是精干队伍，人多了不一定能成事。张世振权衡再三，决定带机枪组、一组和侦察组去野猪梁，宋天带领二三组守卫河曲村。机枪组和一组有伤病员的，暂从二三组抽调补充。

野猪梁是一道东西走向的山梁，有好几里长，大多数地方有数十米宽，有些地方只有十几米宽。山梁两侧十几里不是深沟就是陡坡，好多地方连牲口都没法过去。西边的山货送到东边，只能走这道山梁；东边的日用品拉到西边，也只能走这道山梁。一旦冬天大雪封山，或是夏天洪水当道，就得绕好几十里地，而且相当的不好走。

梁上有条好几米宽的大道。一直没有牲畜啃食，也没有多少人走道，大道上稀稀拉拉长了一些草。两侧山梁灌草就更茂密了，草起码有二尺高，灌丛足足有一米多高。山梁两侧挖了一些遮风避雨的小窑洞，还搭建了一些草棚。据说以前夏天特别是西瓜下来以后，梁上一直都有人做些小买卖，到冬天没法住了人才搬走。鬼子来了以后，梁上就再也没有人做买卖了，连走道的都很少。

张世振是半夜赶到野猪梁的，二十几人占据了山梁最东边的几个窑洞和草棚。西边有吴凯，不用他操心。他判断鬼子会从东边摸上上来，虽然远点，但路相对要好走一些。

没多久，吴凯过来联络。他在西边设伏，但在中间也放了一个班。无论鬼子从哪边上来，这个班都能迅速增援，这就是兵多的优势。

其实也没有多少要联络的，无非就是联络暗号、如何协同等等，这些在四连就已商定得差不多了。吴凯主要是想在东边埋伏，让张世振守西边。张世振果断拒绝，寸步不让。吴凯死磨硬缠，最后干脆以官压人，命令张世振去东边。张世振也很固执，一语不发，任凭怎么命令就是无动于衷。吴凯无计可施，狠狠训斥了一通，怏怏地走了。

天亮不久，在高处潜伏瞭望的秦立本发出了暗号。山边灌丛后面潜伏的张世振立即发出了准备行动的信号，稍后埋伏的刘庆武随即向中间埋伏的吴凯报了信。天亮前弟兄们就已经钻出小窑洞，埋伏在灌丛后面。此时振作精神，子弹上膛，死死盯着东边山坡。

山谷里钻出二十多个伪军，后面跟着七八个便衣特务。这帮家伙伏在地上观察了一会，敏捷的跃上了山梁东边的山坡小路。满根也是从东边上的山梁，但是没敢走道，就从距离大道一百多米的灌丛野草之间攀爬上来，而且让殿后的刘立峰几人尽量消除踪迹。这伙伪军走道自然发现不了什么，如果仔细搜查两侧，应该能发现蛛丝马迹。不过，老远看，这伙伪军只是搜索了大道两侧二三十米的地方，没有继续深入，应该不会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