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鬼子偷袭 （二）

“弟兄们，鬼子攻了一整天，撂下了几十具尸体，最后还是退过了河，这是老祖宗在保佑咱们。河对岸来了几辆车，鬼子一直都在忙碌着，明天将更加险恶，咱们要做好充分准备。”张世振说。

“排长，这有啥？虽然少了些弟兄，可又缴获了几挺机枪，鬼子来了咱就打，来多少打多少，正好让弟兄们杀个痛快。”常万林满不在乎。

“常班长，事已至此，恐怕也只能这样了。当然，也可以不打，趁夜悄悄离开。这样一来，就把这里拱手让给鬼子，再回来恐怕就难了。再说咱们能去哪里？哪里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地方？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离开这里，就在这里跟鬼子死磕，熬过去就是明天。”

“排长，请您下命令，我们坚决守住地道。”宋天说。

“对，坚决守住地道！”常万林等人异口同声。

“好！命令，机枪班和一班把守两个地堡和南边地道口，并派几名弟兄监视东西两侧地道口；二班和侦察班机动。各班抓紧时间加固地道工事，同时注意休息，准备明天跟鬼子再战。”张世振命令。

天还未亮，鬼子就开始了炮击。火力比昨天更加猛烈，村子前面以及整个小山都遭到了炮火的光顾。当然，落下炮弹最多的还是南边地道口和两座地堡，这是鬼子重点照顾的地段，自然也是最热闹的。

张世振听着弹着点，又仔细观察了一会，放下了望远镜：“老宋，狗日的小鬼子，今天才算真正开始重视咱们了。一门步兵炮，三门小钢炮，炮弹用汽车拉。重机枪有两三挺，轻机枪就更多了。鬼子差不多有二百人，汉奸也有二三百人，连警察都上来了。还有好些家伙穿便衣，估计就是所谓的特务队吧？据赵福云交代，桥头镇只有一中队鬼子，肯定借了不少兵，那些炮兵应该就是借的。”

“排长，看来昨天确实打痛了鬼子，狗日的一定要拔掉咱们这颗钉在子母河边的钉子。这帮鬼子，仗着炮弹多，一大早就开始轰击，估计一会就开始过河了吧？”

“应该是的，命令弟兄们隐蔽好。昨晚加固了一夜地道，没有睡好，这会只要鬼子不过来就睡大觉。”

太阳上来好大一会，炮弹开始延伸，鬼子也开始过河了。四五十名鬼子扛着轻重机枪和小钢炮，慢慢趟过了子母河。后面好几十名伪军扛着弹药箱，缩头缩脑，依然改变不了那副天生的猥琐样。

上了河岸，鬼子并不着急进攻，而是在岸边部署阵地，向小山猛烈轰击。那些伪军来回搬运弹药，全都猫着腰身，更加显得猥琐了。

鬼子不上来就睡大觉，哪怕过了河也无动于衷。昨天打了一天，都见识了鬼子的战斗力，也验证了地道的坚固，大伙信心更足了，胆也更肥了。只要智勇双全的排长在身边，他们心里一点事也没有，大敌当前也能睡着。那些爱打呼噜还抑扬顿挫地配合着轰鸣的炮声，让那些瞌睡轻的战士好不羡慕。

炮火准备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见鬼子攻击，张世振有点纳闷，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可是观察了半天都没有发现异常，他招手让宋天和常万林、常万炳及张有民、二蛋几人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对劲。

几人分析了半天，依然毫无所知。二蛋不以为然：“排长，别疑神疑鬼了。小鬼子还是那招，炮火准备，如果能炸平这小山，或是炸塌地道，就不用上步兵了。可惜狗日的打错了算盘，炮轰了半天，小山还是小山，地道还是地道，他们还是不敢轻易上来。不但正面不敢上来，两侧也不敢来，更不用说背后迂回……”

“你说什么？迂回？对啊，我咋就没想起来……立即向北山发信号，命令马有海和孙学会他们务必警惕。鬼子正面动静这么大，很可能就是吸引咱们的注意力，牵制咱们。说不定真有小股鬼子从北边迂回，三班该有活干了。”张世振命令。

北边山头上，百般无聊的三班看见村里发来的信号，顿时来了精神。步枪擦得锃亮，每一颗子弹都要精挑细选，保证不出臭子。孙学会亲自掌握机枪，身边整整齐齐排了十个装满子弹的弹夹。

暗堡很大也很结实，至少小钢炮休想撼动。虽然放了不少弹药箱等物资，但十个人待在里面一点也不拥挤。暗堡两侧沿着山势地形还各挖了数百米大半人深的战壕，挖出的土都做了伪装，不走到跟前都看不出这是战壕。

马有海耳朵听着南边的动静，眼睛盯着东边的踪影。村里发来信号，肯定有一定的道理。打了一天也没拿下村子，说不定鬼子真的会迂回偷袭。保险起见，他在西边和北边都安排了暗哨，只是一直没有发现情况。当然，最有可能的就是从东边迂回，所以他要亲自盯东边。

还真发现了情况！东边山沟里钻出一些身影，鬼鬼祟祟向北山方向移动，老远看身手倒还敏捷，速度也很快。马有海略略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多条身影，都穿着便衣，有些拿着步枪，有些提着手枪。有一挺机枪，有没有掷弹筒看不清楚。

“妈的，狗日的搞什么名堂？让一帮汉奸迂回偷袭，这也能成？”孙学会骂道。

“鬼子兵力少，只能让这些汉奸过来送死。不过，也别小看了这帮狗东西，虽然贪生怕死，可是一旦让逮住便宜，也够咱们喝一壶的。你看，他们有步枪，有手枪，还有机枪，后面那个好像还拿着掷弹筒，狗日的有二十多人，要是面对面打起来，咱们还不一定能占到便宜，所以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班长，二十多个狗汉奸，我一挺机枪就够了。你瞧，他们过来了，也不上来占领制高点，只是用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就直接往村子方向扑。狗日的也不用脑子想想，要是不在这制高点上部署防御，谁敢在河滩上的村里驻扎……”

“打！”马有海不想听孙学会叨叨，就在那帮便衣武装冲到山下时，大喊一声，步枪同时扣动了扳机。

孙学会狠狠一扣扳机，一梭子弹射向直线距离也就一百多米的山下，当即打倒了好几个便衣。其余便衣立即卧倒，步枪手枪一起向山上射击。机枪也架在土坎后面拼命开火，机枪不远处架起一具掷弹筒，炮弹几乎不停点地向暗堡轰击。

“妈的，炮弹都落在暗堡上面，机枪子弹也都不离射击孔，打出这等水平还当汉奸？莫不是鬼子假扮的吧？”马有海边射击边喊着。

“班长，你说啥？鬼子假扮的？嗯，有可能！上次在野猪梁鬼子就穿着皇协军服装，咱们差点上了当。机枪是歪把子，我估计那是鬼子假扮的；掷弹筒肯定是鬼子，汉奸打不出这等水平。其他人我看都不像，鬼子同样打不出这么差的水准。”孙学会一会点射，一会连发。

“学会，把鬼子机枪和掷弹筒打掉。”马有海喊道。

虽然在山下，但机枪和掷弹筒位置都很刁，孙学会打了好几梭子弹都没有碰到机枪和掷弹筒。不过，还是把歪把子火力吸引了过来，两挺机枪就这么对射着，全然不顾战场上还有其他人。

实际上其他人也都很不舒服，下面的人打不着暗堡里的人，可暗堡里的人也打不着山下的人。那帮家伙一开始猝不及防被打倒了好几个，剩下的立即卧倒，很快都找到了藏身地点，只是伸出武器向山上射击。暗堡里面没有火炮，手榴弹又太远，一时也无法解决这帮便衣。

那帮便衣武装当然不会这么僵持下去，因为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机枪射手命令立即向山上冲锋，占领制高点。掷弹筒拼命发射，在暗堡前面形成了一道道烟雾。那帮便衣武装在机枪威逼下，不得不爬起身子，散开向山上冲锋。

马有海正在抓耳挠腮，想着如何消灭这帮家伙，山下就开始冲锋，不由得一阵窃喜。这帮狗日的，真是不知死活，这山坡虽然不很陡，可看不见对手就冲锋，真是蠢得可爱！他决心一次就解决问题，绝不能让那帮家伙再退回去了。

暗堡里停止了射击，好让那帮家伙冲快点。可是那帮家伙并不领情，依然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走两步就打一枪，也不知子弹都打到哪儿去了。机枪和掷弹筒在最后面，不时朝暗堡打一炮或几颗子弹，给前面冲锋的家伙们壮胆，也监督那帮家伙冲锋。

山坡并不很长。没用多久，前面几个便衣距离暗堡就只有百米左右了。可是马有海没有反应，依然盯着半山坡。后面督战的机枪和掷弹筒绝非善茬，不但准头好，反应也极快，尤其隐蔽的好，移动中还真不好打。他准备再放进一些，最好能进入手榴弹范围，好解决问题。不过，这样一来，最前面那帮家伙就危险了，速度快的可以冲到二三十米的地方，手榴弹能扔进射击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