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2章 照会草约

琦大人就这样与小艾一来一回的写信沟通、商讨，还有给大爷上报自己的处理意见，而大小艾与机密翻译们都在澳门疗养生息，其实是在一起商讨、起草对中国的第一个全面和平条约，俗称中英《穿鼻草约》。

小艾在第一份照会中所提的大小各三件事项中，解决最痛快的各有一件：释放文森特·斯当腾，废除以往的行文格式、代之以照会行事。

可惜，痛快的事也就这么多，做完之后就都是不爽的了，怎么个不爽法得一个个说出来才会明白——

那时，在天津卫好沟通，是因为英军近在咫尺，什么都可以推给遥远的广东，推给过气的林大人，可现在到了广东、没了林大人，就再没的推了！

推无可推，就该给大小艾兑现天津承诺了吧？

其实，就算糊弄人、相对好说的“必也可以衣锦还乡、得复王命”的赔款一事，也根本说不拢，琦大人初来乍到，对广东对十三行都不熟悉，哪去弄这么多现银呀？

琦大人对小艾提出的赔偿500万元是这样答复的：如果林大人不撤职，赔偿500万是可以的，既然撤了，还全额要求就不那么近情理了！

具体怎么个不近情理法没明说，小艾的反应自然是琦大人想要个折扣，便说已经是充分考虑到中方的情面出价是相当低的了！

反正任你小艾咋说，啥啥啥都是远渡重洋来的，不比本地出产，军队调集更是复杂，牵扯全球，无形开销实巨，诸如此类，反正琦大人对此问题就是这两句——

林大人撤了，不能全赔，然后就扯其他的了。

小艾写得可怜巴巴，就是想要香港岛，其实已经占据，只是讨个合法依据而已，琦大人引经据典说这是非分之想，不能答应，理由有二：

一、林大人撤了，他赶你们出澳门的命令已经无效，你们可以回澳门居住；

二、舟山岛还在你们手里攥着，怎么又谈香港岛，让本爵爷阁部堂怎么交差？

这两条硬杠杠，把小艾可怜巴巴的脸打得十分厉害，都有些捂不住了！

还有一件仿佛没事的事，就是：现场临时动议，再行协商。

这其实是个大陷阱，因为小艾头封照会不便多写，至此理屈词穷也就顾不了那么多，又提出两条新要求出来——

4、还望在广州之外的其他沿海地方，多开几个十三行给我们贸易，我国可以派驻政府官员，有效管理英国商人，实际也是配合你们展开工作。

5、新开贸易城，我们要有居住权才行，可以带自己的家属、亲眷往住，以免重蹈现在的覆辙，还得问你们要居住权安顿家属，否则没法安心做买卖。

琦大人一看，广州这儿都没完呢，还又要哪儿？于是——

回复4：不是不行，先把广州十三行恢复交易了再说，其他地方我们需要考察合不合适。

回复5：居住可以的，居住权需要再议，天朝尚无洋妞鬼妹入境先例，轻易允诺，恐带坏我天朝风习，导致咱们都阴盛阳衰，对全球哥们都是极端不利的！

小艾一看，没想到琦大人竟然如此：滑得要死、奸得要命，心中对琦大人的神话顿时崩溃，再不想跟他往来照会啥子的了！

头痛，大艾感叹道：“我的亲兄弟，这就是咱们的老朋友，你的好中国人？看来是不打不行了！”

恰整个12月，英国节日甚多，大小艾的和谈事业毫无进展，合约条款基本还是一张白纸，在大家面前乏善可陈，脸都不知往哪儿搁。

尤其还有大军在握的情况下。

其实，如前所述，英军回头就想开战了，只是碍于大小艾要谈一谈，迟迟整月余还毫无进展新消息，连远征军海陆军司令：戈登·伯麦海军少将、郭富陆军少将，都对这俩兄弟有微词了——

咱们是军队，要求他们什么？不给就揍！

这样坐吃山空，师老阵前，不是办法啊！

所以，大小艾在自己的英军部下面前都越来越被动，解释的话也没人真听真信了！

“这哪是什么谈判，纯粹哀求、乞求，咱皇家军队实在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12月25日，西方圣诞节，头一天英军放假例会，小艾在澳门终于忍不住开了记者招待会，对报界记者，擅自夸口吹牛道——

本代表，已经同中方达成一致，香港岛已归属至高无上的英女王了！

而且，还要在其他地方开放口岸，启动贸易，如果不行就意味着战争重新开始！

小艾终于算是激昂了一回，没再按中国方式行事。从1834年广州就要开记者招待会到1840年底，整整八年时间，大英驻广州**才开了这么一次公开的记者会，唯一的记者招待会！

地点，还是在澳门！

其实，这是小艾让琦大人给逼得实在没法了！

招待会后，小艾回头便照会琦大人，直接做起了买卖——

我把舟山马上还你，你赶快把香港给我，要不就不好玩了！

在此奉劝大人勿再拖延，赔款也不要再还价，500万元是一块也没有少的！

不管琦大人愿不愿意，小艾说动了他哥，真的下令——

舟山2000老弱病残英军，全部南下香港。

舟山真的不要了，但同时也意味着香港已成囊中物！

小艾还自以为：在中国八年、半个中国人、友好的天朝诤友，公平交易，再拿笔钱来就可草签和约，成功避免战争，避免仇恨了！

“俺问心无愧，对得起您，琦大人！”小艾写道。

其实，他并没有参加舟山之战，并不知道英军上下此时群情振奋，更愿动手，对他也已经是无所谓的了。

也许，只是他小艾不愿那么想而已，反正琦大人仍是有来必回，礼貌周全，事情却照样没进展——

谈，就是无休止的照会往来，真要兑现，那不是找啐嘛！

琦大人的这些个照会，都经由鲍鹏先生的翻译传达，始以为不过在两拨朋友之间跑跑腿、带个话，搞俩银子花花——

他的英文水平不过账房那套而已，基本还是小艾机密马儒翰自己译的，看到这儿也不由得替琦大人捏了把汗——

“大人，情况有些不妙啊，是不是当面和他们谈一回呀？”

“嚼舌根子，到酒桌上喝酒，不好么？”

琦大人有自己的章法，一出马就要有好事儿，明摆着吵架的事儿绝对不干。

所以，面谈根本不予考虑，除非也吃多了，撑的。

对小艾此番出尔反尔，琦大人早就想好了，说咱俩约会的游艇会日期未到吧？反制他说话不算数，正好啥都免谈！

是你们非要跟本大人谈，而不是本大人要跟你们咋的，还如此咻咻猴急，好像江山社稷都是说理守信用得来似的！

鲍先生毕竟跟洋人打交道多，觉得这琦大人也够颟顸的，要坏事，人家都要动武了还在那扯皮不清！

一旦两边打起来，他自己可就多多少少有些丢人，对不起朋友了！

其实，他哪里知道琦大人自有安排，就是要这样以文养武，尽量把英军拖垮，好趁势一举收复香港、九龙，为之还悄悄召回了周边不少援军，都隐藏在虎门要塞后面。

他的办事风格，大爷是最放心的，在天津卫就是啥就啥，根本不像林大人、邓大人会来事、瞅时机、编事体，才得以完成交接帕外相国书的，要不也轮不到他来出马。

他的奏折平铺直叙，有啥说啥，连原件附件、英文中文材料都俱报上去，他的这些个往来照会也不例外，大爷没有不掌握的。

只一个多月，大小艾就猴急毛糙起来，正是他要的效果，正巴望不得呢！

因为，大爷的最新指示是：“洋人如此逼你，可见性情反复异常，待将其拖至疲惫不堪，全歼之！”

说白了，这鲍先生就是瞎着急操心，生怕自己讨不着好，尽管知道已无和平可言，还是在羊城和澳门之间往来奔波，毒枭们从其脸上早看出端倪来了，所以拼命聒噪战争，使大小艾也没了再谈下去的借口。

圣诞节一周狂欢结束，大小艾都悻悻然，谈也不是，打也不是，并且从遥远的祖国传来了不利的消息——

据可靠消息，如此强大的东方远征军在东方旅游、天津度假、香港休假、澳门狂欢呢，实在是浪费纳税人的钱！

面对内外一片骂声，大小艾觉得不能再等待下去了，决定以打促谈……

此时，恰好虎门珠江口外海面，出现了一场混乱——

原来，由关大人派出的、混在海上村落中的便衣官船，在强行制止疍民往军舰上送米送油的时候，被原先的水勇们认了出来！

“不能让他们跑了，要不咱们全得死！”

“放火烧！烧！”

水勇们原先就是被训练来放火的，听此一吼自然就点着了这艘化装的官船，七八名船员赶急跳海逃命，哪里逃得过这些水勇，被悉数戳死海中……

这一切，也没有逃过沙角炮台、山顶步兵阵地上的眼睛——

陈连升看得清楚，情知败露，急忙发炮轰击海上村落。

“咣咣咣”就是几发炮弹飞去，海上村落顿时四散……

不料，停在另外一边的英国军舰方阵，顿时也开炮还击，炮台、阵地上上空一片高爆声，不期而遇的沙角大角战斗就此开始了！

战斗的具体情形，将集中在战役章节再行披露，这里依然继续说和谈的事情，诸多情况甚至比打仗还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