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不死 第二节

虎连长和小马走到离连部不远，就看见有不少战士正围在门口议论纷纷，像是在评价着什么。虎振海也很是好奇，快步走到跟前看个究竟。战士们一看连长来了，都很自觉的闪开了一条道。当虎振海来到连部门口才明白原来是连里的文书也是本连公认的大才子段宏斌正在写着一副对联。文书小段一看见连长，忙把刚写好的对子拿到虎振海面前，请他过目，指示。虎振海接过对子就见上联是：攻必克一一七团指战员重挫敌胆如虎振四海。下联是：战必取步兵三营战士们一往无前如龙啸九川。

这付对联写的工整不工整，艺术水平暂且不论，起码它还有那么点内涵，上下联虽表面上都是在夸赞八连的上级，但别说是八连的人哪怕117团随便来一位只要看了这对联都会明白里面内容其实就是八连自己在夸自己，证据就是上联的虎振四海除了八连连长虎振海还会指的是谁，至于下联的龙啸九川指的则是八连中的一名战士。能被他人写进对联加以代表和形容，可见这位战士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对联在虎振海手上被翻来覆去看了数遍，别看虎振海文化不高，但对联里表面谦逊实则暗藏锋芒的含义他还看的出来。点头说道“写的有点意思，挺含蓄，不过咱们八连向来光明磊落，用不着遮遮掩掩的，不还缺个横批吗，我看把咱特攻八连这四个字的称号用上是最好不过，同志们觉得合不合适？”战士们听了是个个叫好。见大家都无异意，虎振海吩咐文书说道“赶紧贴上吧。上月过年被越南猴崽子们给搅黄了，今就拿这对子找补点年味吧！”然后把对联交还给文书。

小段赶忙接过，补了横批，刷上浆子，又在几个战士的帮助下，对联总算齐整的贴在了连部门口。八连将士们是看了又看，每人心里都是一阵得意。忽然虎振海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人群中的一位战士喊道“张大均，你们班长呢！让他也欣赏欣赏。”那叫张大均的战士忙回答“报告连长，我们班长一早就去侦察敌情去了，还没回来！”虎振海一听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不再说话转身进了连部，又对通迅员小马行个眼色，小马会意立刻去通知连里班长以上人员准备参加每日的例行晨会。

八连执行力很高不到5分钟全连的班排长基本到齐。连长虎振海扫了一眼，对一排长傅有为说道“老傅你们三班长以前搞侦查，可开会也从没迟到过，今儿他这唱的哪一出啊？”傅排长赶紧解释道“连长我知道你这是在关心他，但你不也说过这八连里能让你虎振海真正不担心，不操心的就只有三班长一人吗！凭他的能耐，不出去就算了，这出去了嘛……呵呵！”说着笑了几声，又看了看大家对虎振海说道“连长，你应该为对面的猴崽子们担心才是啊！”话一出口，惹得连部里其他同志是忍俊不禁。虎振海仍是一脸严肃，咳嗽一声，众人立时安静下来。虎振海于是接着开口道“好了，三班长神通广大，先不管他了，现在开始开会！”说完大家都拿出日志本，各排各班开始针对自身的问题和对连队的建议纷纷发言。

首先一线作战的各班排长们对枪械弹药的配给，维护以及战士们的思想情绪波动再结合本班排的实际情况发表了各自的意见看法。司务长则把接下来连队的后勤工作安排进行了汇报。最后卫生员将全连的伤病，目前紧缺的药品，还有全连人员的健康状况向连长作了通告。连长虎振海对大家提出的各类问题，能立即解决的就当场拍板处理，一时解决不了的由文书做详细记录备案。然后作了剪短的总结，便准备宣布散会。

正当大家要散还没散之际，忽然听门外有人边敲了敲门边喊了声“报告”。众人听了门外那人的声音，不约而同的会心一笑纷纷转头望向连长。可是虎振海听了却没什么反应，只淡淡的说了两字“进来”。话音刚落，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人。就看来的这人个头足有一米八开外，长着一张鹅蛋脸，眉宇不浓却不显淡，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外形虽略显瘦削实际上身板极为结实。因战场环境影响皮肤粗糙且黝黑，此人正是刚刚侦查回来，八连一排三班班长，对联下联中龙啸九川指的就是此人，被八连和117团所有干部战士公认的“兵王”龙啸川。

乍一听龙啸川能被人称之为兵王，其人定是一名身经百战，功勋卓著的老兵。然而事实上龙啸川却只是个才入伍满两年，刚刚18岁的年轻战士，不过以两年兵龄就能得到英杰辈出的117团大多数人的认可，这当中必有原由。按理说以龙啸川现在的年龄就己当了两年兵，这说明入伍时他不过16岁，理论上是当不上兵的。所以这就要从他入伍那一年说起。

首先要多插一句，龙啸川和虎振海虽然他们级别，年龄差距甚大，可二人都是东江省临海市人，实打实的老乡。不同的是龙啸川来自城市，虎振海出自农村。龙啸川虽是城里人，但出身却很普通。父母都在工厂里工作，是典型的工人家庭。只不过爷爷是一位老革命，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因父母工作的关系，龙啸川从小就跟爷爷一起生活。受爷爷的熏陶，他早早将从军当作自己唯一的理想。

直到他16岁，也是他初中毕业准备升入高中的那一年，老山攻坚战英模报告团来到临海。在听了英模人物所讲述战场上发生的那一连串可歌可泣，震撼人心的事迹，龙啸川按奈不住心中迸发的热血豪情，参军报国的念头愈发强烈。同年下辖117团的大军区征兵办也来到临海。这是自79年虎振海那一批人之后，该军区第二次在此地招兵。当龙啸川得知这次来征兵的正是南疆战场一线部队，便瞒着父母报名参军，并在报名表上将自己的年龄写成18岁。由于当时户籍管理及制度上的漏洞让龙啸川侥幸的通过了这一关并完成了体检。

接下来在政审和家访的环节，因爷爷的背景经历又让他顺利过关。可事情发展到这一阶段，瞒己是瞒不住了。当他父母在知晓自家唯一的独子竞要去当兵时，是坚决持反对态度并软硬兼施全力劝阻儿子回心转意。可龙啸川己经是铁了心了，这兵他是当定了。

就在龙啸川和父母之间的拉据战激战正酣，他的入伍通知书也正式批下来了。这下他父母再有一百个不同意，也无可奈何了，只得默认。而龙啸川总算是得偿所愿，穿上了让自己梦寐以求的军装。然而更使他兴奋的是这一回自己终于可以像爷爷一样驰骋疆场，保家卫国。可是正当龙啸川怀揣一腔热忱迈进新兵连，憧憬着自己军旅生涯的未来时，他慌报年龄的问题终于在部队的复审环节中被查了出来。并立即通知他本人准备对其做退兵处理。

这一盆冷水把龙啸川浇的魂都冻住了。他不甘心自己从小立下的志愿就这么窝囊的给结束掉。趁过来接收他的征兵干事没留神，撒丫子跑到一栋四层小楼的楼顶上，大声扬言要是不让他当兵，他就从此楼跳下。死也要穿着军装去死。众人被他这一举动惊的是目瞪口呆，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个16岁的新兵蛋子竟然为了当兵能执着到这般地步，大家是即诧异，又感动。虽有心放他一马，可在制度纪律面前没人敢做这个主。众人正踌躇不决的时候，时任新兵连连长的虎振海出面了。

虎振海在起初听了这事也是吃了一惊，立马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就在其他干部棘手不已的时候，大家看见虎连长来了，于是都似有了主心骨一样，纷纷请他拿个解决办法将此事化解。虎振海先让众人一莫慌，然后自己一人上到顶楼，亲自来安抚情绪正激动的龙啸川经过一番交流，虎振海立时喜欢上了这个愣劲十足的小老乡。当着众人的面拍板许诺龙啸川留下继续当兵，这才把他劝下了地。虽然连长已经做出了决定，可连党支部为了稳妥，还是将情况上报了师部，团部也许是看到报告书上写的处理意见是虎振海的，上级的批复亦很快就传达下来。两级领导批注竟然都出其的一致。只有两字“照办”。

这一来得了上级首肯的龙啸川，留下来自然就顺理成章，些许的反对声音也消失了。他那差点就断送的军旅生涯就这样颇有戏剧性的又延续到了正轨上。但是龙啸川心里也清楚，若没有连长虎振海的面子，无论自己怎么闹，到最后的结果也免不了退兵的事实。那时他就下了跟定虎连长的决心。不过虎振海的八连可不是说进就进的，因此龙啸川为了将来新兵下连后能跟随自己的大恩人，在平日各项科目的训练中刻苦认真，从不接受他人以自己年纪小而施舍的照顾，宁可掉皮掉肉，绝不掉队，流血流汗，绝不流泪。经过三个月的锤炼，龙啸川彻底脱胎换骨。别看新兵连中他年龄最小，可训练成绩属他第一。他的科目成绩不光高过同年的其他战友们，就是放到一线作战部队与那些混迹战场多年的老兵相比亦算是不在他们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