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 死马当活马医

然而，潘神医却露出一脸的惭愧之色，缓缓地摇摇头道：

“没用的！我只知道老爷中的是神经毒，具体是何种毒都还弄不清楚，如何还能征集到民间验方？再说，我‘神医’的称号并非浪得虚名，连我都奈何不了的毒，其他人更是没办法可想。目前，我给老爷上的药都是在碰运气，我不敢祈求有好的疗效，但求不要起反作用就是。说得不好听点，眼下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真该死！老爷最需要我之时，我却无能为力，实有辱‘神医’之名啊？！”

潘神医心里很难受，并一再自责，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李忠管家的眼眶里也溢出泪水，他知道，既然潘神医都已经尽力了，就不好再责备他了，故劝慰道：

“这怪不得你。要怪就怪那些心狠手辣的家伙，竟然灭绝人性地使用这种不知名的剧毒。看得出来，他们是有目的而来的，为了不暴露身份竟然使用了极端手段。对此，我将部署力量追查到底，不挖出凶手来决不罢休！到时，血债一定要用血来偿！”

“对，一定要找出凶手！只有这样，才能搞清剧毒之来源。”

听得李忠之话，潘神医的心情好转了许多。作为医生，不管是否能医治好老爷，他都希望追查到凶手，如此才能追根溯源，最终搞清剧毒来自于何物，同时，也能给弟兄们一个交代，给江湖一个交代，最主要还是给老爷及其后人一个交代。

李忠管家与潘神医就老爷中毒之事正在交换意见之时，丫鬟小微小跑到客厅来传唤道：

“忠叔，潘神医，老爷有事叫你们。”

“知道了，你先忙别的事去吧。”

李忠立身挥挥手，支走小微，然后与潘神医一道离开客厅，直接前往李振新的卧室。

推门而入，卧室里已亮着灯，李振新仍旧病怏怏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灰青的脸色未有恢复迹象。

“老爷，我和潘神医来了，你有何吩咐？”

李忠走向床边，微微躬着身，低头轻声问，潘神医将药箱放在桌上后，也上前站在李忠身边。

面无血色的李振新吃力地睁开眼，因毒肿之故双眼皮只能勉强打开一条缝，断断续续地吩咐道：

“我已决定，不能再等了，得做好两手准备，大不了是落叶归根嘛……他忠叔，你马上给各分舵发出总舵主令，让各舵主各带一名弟子于6日内赶到安溪见我……此事办妥后，你即刻动身前往广西……把三少爷叫回安溪见我最后一面……他应该还在前线带兵作战，你与李立君将军联系一下就知道。”

“老爷，我们发电报去，让李立君将军帮我们通知岂不更快？”

李忠觉得人找人很麻烦，路途又遥远，借助于电台更为便捷，好像没必要来回跑。

“三少爷脾气倔，国事永远是置于家事之上，若去电报催不一定有效，派人去叫才有可能督其回家……再过一两天，我也会回安溪……你手头上的事就先交给潘神医或其他人。”

知子莫若父，对于这一点，李振新还是清楚的。

主人的话就是圣旨，李忠当然要无条件遵从，故而应道：

“老爷放心！我发完电报后，马上就动身，一定会尽早把三少爷给带回家来！”

“嗯，要切记，必须尽早赶回老家，莫耽误时间。”

李振新再三强调，以免因身后事未交待到位而遗恨。

“是，我记住了！”

李忠看着老爷，当场保证道。

接着，李振新又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来，挥了一下道：

“还有，赛昭君那里也去吱一声，让她来见我一面。李宅血案已是满城皆知，她肯定很担心，若未去传唤，她又不敢来。”

“老爷放心，我过一会儿就把她带来。”

李忠管家很快便答应下来，随即再探问道：

“若没有其他事要吩咐，那我俩就先办事去了？”

“嗯，去吧。”

李振新是合上眼睛说此话，声音轻得连说话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李忠动手将老爷的双手放进被子里，避免受凉，然后静静地站在那儿又看了最后一眼，之后才转身拉了一把潘神医，与他一道离开老爷的卧室。

卧室外，丫鬟小微仍忠于职守地候在门口。

李忠停步吩咐道：

“我和潘神医去办点事，你看着点，别让人打扰了老爷休息。”

“是！”

小微应答的声音很柔和，也很甜美。

走了一段路，来到主干道与客厅的分岔路口，潘神医说道：

“我去厨房向刘嫂交待一声，给老爷熬的中药里需要再加一味药，如此才能更好地发挥出整副药的药效。”

用药之事李忠管家不懂，全都需要潘神医来办理。往常，李宅大院里的人病了，一般都是找潘神医诊疗的，包括开药方，配药抓药，都是由潘神医一手操办，只有煎药环节是交给厨房里的人来做。所以，李宅里的人对此都习以为常了，并不觉得会麻烦潘神医，因为，潘神医也是李振新的属下，是自家人嘛。

“行，老爷的病就有劳你多上心了！”

李忠叮嘱了一声，即往客厅方向走去。

来到客厅，丫鬟小丽立即给李忠管家泡上一杯好茶，李忠想了一下老爷刚刚交待的事，吩咐道：

“小丽，你到大门口去把海子叫来。”

“是，忠叔。”

小丽毕恭毕敬地应了一声即趋步而去，从背后看上去，她走路的样子很好看，像是青衣在舞台上袅袅娜娜，妖妖娆娆飘然而行。

李忠心想，这丫头身材不错，容貌也不错，正是成熟的采摘期，常言说女大不中留，是到了该考虑换一批丫鬟的时候了，不然的话，迟早会留出丑事来，不如趁早让她们找个婆家嫁了才安心。

在沙发上坐下来品了一口龙溪茶后，李忠感到这口茶的口感很好，故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显得很惬意的样子，而实际上，他是在开动脑筋为即将发出的总舵主令打腹稿。

腹稿打好后，李忠管家睁开眼睛，又喝了两口茶，然后起身进入与客厅连在一起的套间里，那儿是他平时的办公室，也叫书房。

李忠摊开电文稿纸，提起毛笔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水，侧头冥思了一下，即拟写出总舵主令电文稿。

“忠叔，海子到了。”

电文稿写好后，毛笔刚在笔架上落定，客厅里便传来丫鬟小丽甜美的汇报声。

“好！小丽，你先退下。”

李忠管家一边吩咐，一边站起身走出书房，来到客厅。

“忠叔，我来了。”

海子见了李忠管家忙主动打招呼。

海子是李宅长年包下的黄包车夫之一，他只在李宅门口候着，专门负责接送李宅大院里的人，不再对外拉生意。平时，李宅老爷、管家、潘神医等对他这种下人都很好，所以，海子见了也感到格外的亲切，因而对李宅里的人也更加地敬重。

李忠面带微笑地走近吩咐他道：

“老爷有事要面见赛昭君，你现在就去‘妙音坊’跑一趟，把她给接来。”

“是，李大管家，我现在就去，半个小时内一准接到。”

海子敢如此保证，那是因为妙音坊戏园是李家建造的，离李宅不远，而海子又常送老爷去听戏，老爷与妙音坊女老板赛昭君的情人关系全武阳城的人皆知，海子不会不知道。

海子走后，李忠管家想起了那份总舵主令电文稿还未发出，故返回书房张罗电台，将电文发给总舵属下的4个分舵。

电文发出后，李忠来不及休息一会儿，又开始通过电台联络南方的李立君将军，由此得知了三少爷所在部队的位置。之后，李忠打电话给南昌的上层人物，好不容易搞到了一张南昌飞往南宁的机票。直到此时，李忠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由于时间太紧，李忠要趁出门前办好老爷吩咐的几件大事，故而又回到自己的卧室里准备衣物等相关行李，并用大挎包装上。匆匆忙忙准备好后，李忠又从保险箱里取了一些钱带上，然后背上挎包前往客厅，以等候赛昭君的到来。

此次李宅主人李振新身中毒标自知可能不久人世，故在回安溪老家之前，除了吩咐李忠管家发出总舵主令和召回三少爷外，剩下的就是欲见赛昭君最后一面，这也在情理之中。

说起赛昭君，就不得不提起她与李振新的关系。当年她随戏班子从省城南昌应邀来到妙音坊唱东河戏，因唱戏的功底好，加上年轻貌美，样子像一代美人王昭君，故被李振新誉为赛昭君，并被捧红。一来二去的，时间久后，赛昭君便成李振新的红颜知己，还当上了妙音坊的女老板。至今，两人的情人关系已维系了十数年，虽未公开迎娶，但她实则成了李振新的小妾。因此，在生离死别之际，李振新要见她一面，肯定是要有所交待的。

话说，赛昭君得知了李宅发生血案，特别是听说了李振新中了飞标之毒，那是焦急万分，既吃不下，也睡不好。她想打电话询问清楚，又觉得不妥，想登门探访，又觉得太唐突。因为李振新与她有约定，她和她的妙音坊有事可以找他，但涉及李家之事她却不得顾问，除非李振新本人开口召她，她方能进李宅大院。就这么熬了几天后，终于等来了海子来接她，这让她既激动，又惴惴不安，但到底还是登上了海子的黄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