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

艳红见老何救星来了，顺势瘫到地上嚎啕大哭，艳红哥和保成把艳红架到椅子上坐着，秀兰也从人群里跑过来帮忙拧条毛巾给艳红擦脸。艳红用毛巾捂着脸伏在膝盖上“嘤嘤”地哭，委屈，悲痛，恐惧，彻底把一个无助的女人击溃了，她软塌塌地靠在椅子里，没有一丝力气，脑海里仅剩下一望无际的苍白。

秀兰将心比心也陪着艳红默默流泪，保成却责怪她说:“你一个女人跑出来凑什么兴头，这里乱哄哄的，弄不好就真要打起架来的。”

秀兰操心保成，知道这里有危险，她哪里能在家安心待着，她假装没注意听保成的话，退到一边去站着，看老何如何来处理这件事情。

老何先要说说这个不爱惜自己性命的艳红:“金鑫老婆，我这里先要说说你了，人活一世就这一条命最值钱，死了就没了，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命，如果有个万一，可没得后悔药吃咯。”

“对！老何说得对！艳红你以后可不能这么犯傻了，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着解决，寻死是顶傻的。”站在边上的村支书也应和着说。

“你们几个也是，当干部也没点当干部的样子，这么轻易就让不安好心的人，从你们眼皮底下把孩子给拐走了，一点警惕性都没有……”老何倚老卖老，也把这几个不称职的村干部训几句，消消大家的怒气。

新村支书刚上任就摊上个超级烫手的山芋，急巴巴的正不知该从哪里下手，既然老何喜欢管事，乐得让他管去，就算让老何再过把官瘾，自己也学学人家老支书处理事情的魄力。再说他在老支书面前认个怂，也不算太丢人。

被老何训了几句，几个新上台的村干部都识趣地把嘴闭上了。

“老何，我们信得过你，你来了就帮我们拿个主意吧，眼下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在场的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老何，毕竟老何当了云溪村这么多年的主心骨，在云溪村人的心里，还是更信得过他们这个老村支书。

老何朝着焦虑的人群大声说:“我知道你们都心急，这几个孩子一天没找回来，就多一个未知数，你们的心情我明白，可你们再急也不能闹事情，这事情越闹越多，对大家没有一点好处。金鑫他家女儿也被骗走了，他现在也没比你们好到哪里去，你们逼他照样不济事。不如派几个人到派出所里听听消息，或许能打听到孩子们的一些情况，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好。”

老何话说完，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觉得老何的话说得有道理，如今最重要的是怎么打听到孩子的情况，什么时候能够找回来。

老何劝大家都散了，要相信公安局，回去等着公安局的消息，这么大件的案子，公安局不会也不能马虎。料想一个女人带着四五个女孩子目标这么大，她们一时不可能跑远，肯定能追得回来。

老何对在场的人说:“散了，散了，都回去等消息，围在这里干嘛，非要让人家一绳子吊死，你们才高兴吗？”

被拐走女儿的家人气势汹汹地来，又忧心忡忡地走了，门外突然让人感觉格外的冷清。雪梅从秋奶奶家里跑回来投进艳红的怀里，艳红紧紧抱着女儿神情恍惚，眼泪已经流干了。

老何宽慰了艳红几句，摇头叹息，他打算上派出所里去看看，了解一下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这山沟沟里一年到头都进不来几个陌生人，怎么就能搞出这么严重的案件来嘞。老何背着手踏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取自行车上派出所去了。

屋子里就剩下保成夫妻和艳红哥哥在，艳红哥说没事了，让保成和秀兰先回家去，这里有他看着就行。

秀兰正想再劝劝艳红，让她放宽心来，门外春花匆匆跑进来叫:“嫂子——哥——快回家，亲家公来了！”

保成和秀兰听说李锦荣来了，嘱咐艳红哥仔细看着艳红，夫妻两个急匆匆跑回家去了。

李锦荣已经在家里坐着了，怀里抱着军军，手上牵着珍珍，他照例挑来两只小箩筐，箩筐里装满了各种吃用物品，这回还额外带了些青梨来，珍珍和军军啃着脆甜的青梨，两张小脸蛋笑得跟花儿一样俏。

秀兰回家见到爸爸，问:“爸，你怎么来了？”

李锦荣责怪秀兰说:“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递个信给我，要不是我在石浦街集市上遇到个云溪村的熟人，到现在还被你们蒙在鼓里。”

保成说:“一来事情发生的实在太突然，二来也怕让爸知道要替我们担心，所以就没忙着给爸送信去。”

“老太太殁了，照理我也该来给她烧点纸火……”

“天气太热，太奶奶是匆匆下葬的，远路的亲戚都没等到，怕尸体在家里烂起来，拿不出去了，爸爸不必这么仔细。”保成怕军军总坐在外公怀里把外公累着，伸手想把军军抱过来。

军军迅速搂住了外公的脖子，李锦荣对保成说:“你要抱走他干嘛，让他坐我怀里就好。”

保成说:“军军已经不小了，会跑会跳，没必要抱在怀里的。”

秀兰给李锦荣泡好茶，轻轻地放在李锦荣面前的桌子上，对保成说:“爸喜欢抱就让他抱着，他是稀罕外甥外甥女。”

追云知道秀兰爸来了，打发春花送几个鸡蛋过来烧点心，她对这个知书达理的亲家公十分敬重。李锦荣也打发秀兰给公公婆婆送几个新鲜的青梨过去。

秀兰问:“哪里来的这梨子？”

李锦荣说:“大队里的梨山分了，家里也分到几棵梨树，以后有梨子吃了。”

李锦荣又问起思娃山起火的事情，他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不知道这山烧到了什么程度。

保成沮丧地说:“大半块山都烧掉了，山顶上还留下一小片松树，有没有都一个样了。”

“那树呢，山上那些被火烧过的树怎么处理了？”李锦荣问。

“树都还在山上，全都烧成漆黑一片了。”

“我就猜着你会这样，今天才急着赶过来看看，这个季节松树生长得正旺，树皮上水份多，把湿木头放进火灶里半天都烧不着，那山火过得快，那些树大概也就是被火灼焦了表皮，里面还是活着的。”

保成一想，果真是如此，山脚和山腰上的枯树枝叶堆得多，火烧起来时根本控制不住，山顶上岩石多枯叶少，树枝太潮湿自然就烧不着了。

“那现在这些树还能有用吗？”保成问。

李锦荣说:“你趁早找几个人来帮忙把树砍了，把树皮刮去看看就知道了，里面要是没烧毁，就把树皮刮了卖，不过就多费些功夫，还是能卖回些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