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阿南惟几看着地图沾沾自喜，此时日军第十一军第3，6，40师团均已突破新墙河防线，而汨罗江防线也已经是唾手可得了。第九战区的国民党军队依然如往常一样节节败退，只要突破汨罗江防线，就可以攻下长沙城。攻陷长沙城，那么自己的屈辱便可以洗刷，连冈村宁次都没有攻下来的长沙城却被自己攻陷了，他将成为日本军人的战神式人物。

此时的阿南惟几已经忘了自己出兵的任务是牵制长沙城守兵，使其不能增援香港，帮助日军攻陷香港。这时香港英军不堪一击，日军早已攻陷香港。阿南惟几的牵制任务已毫无意义，现在应该撤军了，但战事的顺利，让他决定擅自将任务改为攻陷长沙城。他被自己的仇恨与好大喜功蒙蔽了双眼，此时的他显然还不知道第九战区的薛岳也已将他定为目标。薛岳命令守军设置防线，层层消耗日军的实力，并且将阿南惟几引入包围圈。阿南惟几已经进入了这个包围圈的底部，沾沾自喜的他还不知道已经有三十余万人将他们围住，而此时在包围圈的日军只有十万余人。薛岳的天炉战法使中国赢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胜利。

民国三十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晚，遭天杀带领着我们驻扎在了狮子口镇附近，由于我们行军速度比不上日军，结果我们落在了日军后面，等我们赶到汨罗江防线东岸时，防线守军都已经撤到了西岸。我们没法渡江，于是只好与东岸的日军做起了邻居。此时的我们只有两百六十余人，随时都有被日军发现的可能。

十冬腊月的寒风吹得我们瑟瑟发抖，由于我们逃跑的比较狼狈，所以身上什么御寒的东西都没带，只好裹紧单衣几十个人抱在一起取暖。这时遭天杀一脸兴奋的从江边跑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挤进了我们取暖的包围圈。于是我们都一个个竭尽所能的将他又挤了出去。

于是遭天杀只好站在旁边对我们说：“我告诉你们啊！我找到过江的办法了。”

“怎么过去啊，难道涉水走过去？”我们故意奚落的问道。

遭天杀一本正经的说：“怎么能走过去！汨罗江最深处有3米的水深，咱们走不过去。如果游的话没准到一半就冻死了。”

“废话！我们又不傻，说点我们不知道的。”我们知道没有傻子会真的游过去，大冬天游泳还不如跟日本鬼子拼了。

“大学生，我提醒提醒你啊！我们可以靠屈原过江。你猜得到怎么过去吗？”遭天杀故意买起了关子。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学屈原报块石头跳进汨罗江”我冻的瑟瑟发抖，实在不愿意去想。

“亏你还是湖南人，湘水边的风俗你总是知道的吧！”

“你的意思是龙舟。”我忽然想起了端午节。

“对啦！汨罗江水流湍急，咱们扎木排根本渡不了河，而周边所有的船只早就被征用了，但咱们可以用龙舟啊！我想国军不会征用龙舟吧！在湘水边上，那个镇子都应该会有龙舟吧！”遭天杀冷的上蹿下跳，但一脸兴奋的说着。

“可是咱们就两百人，对面的国军守军看我们这样，没准把我们当日军的奸细，全打死在江上，那就有点不划算了。毕竟被自己人打死是不发抚恤金的。”我们此时的样子绝对像一股溃散的逃兵，加藤大队把我们追的狼狈不堪。

“按照鬼子的这个行军速度的，我估摸着鬼子这两天一定会渡江，我们可以在鬼子打过江的时候渡江，只要我们不被鬼子发现，那就没什么麻烦了。我们过了江就直奔长沙城，与师部会和，防守长沙城。”遭天杀的胸有成竹的说着。

第二天，遭天杀带领着我们来到了狮子口镇，狮子口镇位于汨罗江旁边，汨罗江的支流穿镇而过。所以说在这个镇上一定能够找到船只。由于鬼子一心想攻陷长沙城，所以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汨罗江防线，于是狮子口镇现在还没有受到战火的侵袭。

狮子口的入口是一个船坞，船坞的地形就像一张大口将汨罗江的支流吞入，这也正是狮子口的来历。我们来到了船坞，看见在渡口停着一艘小船，这是用来渡过汨罗江支流的小船。看守船坞的是一位老人，他坐在一把竹椅上，舒适的欣赏着渡口边的美景，在他的脸上完全看不到饱受战争的痕迹，平静的生活与漫长的岁月像一把刀将一切的一切刻在了他脸上的皱纹里。

当我们向他靠近时，他注意到了我们。他看见我们时慢慢的由平静转变为了警惕。这并不难理解，像我们这样破破烂烂的军队，谁看了都会警惕的，毕竟这年头散兵也代表着危险，他们认为自己为这个国家出了力，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向人们勒索。

这时遭天杀的显然已经看出了老人的疑虑，便和善的笑着向老人走去。“老人家起的早啊！”

“哦！各位军爷这是？”老人看到遭天杀的笑容，也僵硬的笑了一下，然后问道。

“老人家，我们是国军部队的，前两天遭遇了鬼子，我们被打残了。老人家你放心，我们不想怎样，就是想找一些过汨罗江的船只。”

“原来是打小东洋的英雄啊！”老人听见遭天杀的是打鬼子的，顿时喜笑颜开，“可是军爷，前两天国军的部队已经撤到了东岸啊，你们这是？”

“老人家，我们走的迟了点，没有赶上大部队，所以现在渡不了江。您看镇上有没有啥船只能够送我们渡河啊？”遭天杀说出了意图。

老人惋惜的咂了咂嘴说到：“军爷！你们来晚了！你们九十军昨天早上就来过了，他们征用了镇子里的船，镇子里现在恐怕没有船送军爷过江啊！”

“老人家，镇子里一艘船都没有了吗？龙舟应该有吧！”

“你这么一说还真提醒我了，军队征用的都是运货的大船，龙舟倒是没有被征用？”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老人家。”遭天杀大喜过望。

于是遭天杀请求老人带他去找几艘龙舟，老人答应了遭天杀，他要带着我们去见镇子里的保长，那几艘在保长那儿。

遭天杀认为我们的军容太过于丢脸，所以打算并不带所有人过去，他只带了王贵，痰盂还有我跟随着老人进了镇子。

我们刚一进镇子就被几个保甲拿着老土枪围了起来，老人连忙挡在我们面前朝保甲们摆着手说：“别开枪，别开枪，他们是好人，他们是国军，是帮我们打鬼子的。”

保甲们依然举着枪围着我们，这是一个麻秆瘦的人挤了进来，身上背着一把驳壳枪，背着手，撇着大嘴看着我们。老人告诉我们这就是保长。

“我说老陈头，你这一天天的不在渡口看着，净带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人进镇干嘛啊？现在是乱世，这要是镇子里出了事谁负责啊？”保长开口了。

“保长，这些人是打鬼子的。”老人低声说到。

“呵！我说老陈头，你也是上了岁数的人了，人家说是打鬼子的，你就信是打鬼子的。你看看这几个人的样子，一看就是偷鸡摸狗的人。”保长并不避着我们，他认为仅仅四个人不会有什么威胁。

遭天杀笑嘻嘻的就要开口了，但这一次痰盂却抢先开了口：“这位先生，我们不是偷鸡摸狗的人，我们只想要借几艘渡船过河。还有请你对这位老人家尊重一点。”痰盂说的非常一本正经，但他那文质彬彬的上海腔调实在没有什么杀伤力。

保长听了之后气焰反而更加嚣张，他走到痰盂面前说到：“啧啧啧，一个大男人说话一副娘娘腔，还尊重老人家，你是谁啊？我就觉得你们是偷鸡摸狗的，想借船啊，没有。”

我们为保长捏了一把汗，我想保长要是看看战场上痰盂杀鬼子的样子，是绝对不会想要招惹他的，更何况痰盂最忌讳别人说他是娘娘腔，他甚至能够忍受我们叫他痰盂，但绝对不会忍受别人叫他娘娘腔。眼看这痰盂的脸慢慢的红了起来。

遭天杀害怕痰盂一激动在这儿闹出人命，于是决定先发制人。他左手一把抓住保长还在指手画脚的胳膊，然后背过来一个过肩摔，就把保长摔在了地上。紧接着他右手掏出驳壳枪指在了保长的头上。此时我和王贵则竭力的抚慰着痰盂。

痰盂则一脸委屈的样子，嘴角颤抖着，说话的时候乡音更加浓厚：“侬哪能各个痒子个啦，瑟三点哦。（上海方言：你怎么这个样子啊，十三点哦）”

这边我们极力的安抚着痰盂，那边遭天杀则拿枪指着保长，跟他讨价还价。被枪指着的保长此时非常的和气，他笑着让手下的保甲撤掉枪，然后答应向遭天杀提供船只。

于是我们抬着保长“自愿”送给我们的龙舟到了渡口，我们总共弄到了三艘大型龙舟，两百余人大概可以挤得下，遭天杀为了使船显得不那么显眼，他让我们用泥巴将船身的图案抹掉，并且将船头的龙头也砍下。

我们将龙舟放到渡口，船坞的老人有些担忧的看着我们，毕竟汨罗江江水湍急，而我们几人则毫无驾船经验。遭天杀向老人鞠了一躬，然后便带领着我们离开了。我们顺着汨罗江支流寻找可以渡过汨罗江的地方。

当我们找到了一处水浅的地方，然后将船拉到了岸上，我们打算先确定对岸的情况，然后在过江。我们隐蔽的爬到了一处靠近日军营地的地方观察起来，发现遭天杀果然说的没错，日军已经发起了渡江战役，鬼子架着皮艇已经向汨罗江防线发起了进攻。

遭天杀看着这些鬼子的进攻说到：“照这样下去，汨罗江防线也撑不了两天，我们得快点了！”

此时的国军与鬼子打的焦头烂额，趁着谁也没有理会我们的意思，我们回到了船只所在的地方，将船放下水，准备过江。

汨罗江的水流确实有些湍急，我们在江面上奋勇的划着，船只却依然有着顺流而下的意思，好在我们的人里面有一些划过龙舟的湘人，于是我们在筋疲力尽之时将船划到了对岸，算是有惊无险。坐在地上的我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遭天杀看着我笑着问：“亏你还是湖南人，怎么连船都驾不了啊？”我懒得去反驳他，小时候我只看过家乡人划船，舞龙舟。但却从未参加过。

我们在休息片刻之后，遭天杀便带领着我们急行军赶往长沙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