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阿朵想了想，忽问：“宝爷，你刚才说庄保长请了他舅哥来，他这是想干什么？”宝爷头道：“这不是明摆着的吗？庄保长没抓到小月、玲玲、飞飞她们，又怀疑昭明没死，怎么会甘心？肯定是要到处搜寻，桃源这么大，他那几条破枪顶屁用，自然要请人帮忙了。”

阿勇冷笑道：“他请了人又怎么样？莫说只有四、五十条枪，就是一百、二百条枪，我也不放在眼里。阿朵，我们马上回去，我带护寨队来端了姓庄的。”宝爷惊道；“你们有护寨队？多少条枪？”阿勇笑道：“不多，但是我那些兄弟个个一身好功夫，一个就能当他十个。”宝爷道：“后生家，不要说大话，昭明不在，庄保长就是我们村功夫最好的了，他那侄儿的武艺也是我们村数一数二的，手下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你们千万要小心！”

阿朵点点头道：“不管怎样，我们也要带人和他们争一争！宝爷，您先去吧，我们走路回去。”宝爷道：“也好，你们沿公路走，兴许还能遇上车，我也回去了。”

阿朵和阿勇日夜兼程赶到蛮洞寨，将情况跟曾昭明说了，曾昭明听了，有如晴天霹雳，一拳砸下，将桌子打得稀乱，然后他跪在拉泰床前含泪发誓：“大哥，您和嫂子都是为我而死，我就是死一百次也报答不了您的大恩，您放心，我一定会给您报仇的！”阿朵也哭泣不止。曾昭明扶起她道，“阿朵，莫哭，我一定亲手把庄立基抓到你面前，让你杀了他，为你爹报仇！”阿勇道：“阿朵，我马上去召集护寨队，杀进桃花村。”

曾昭明问道：“阿勇，能给我一支枪吗？”阿勇道：“行，我叫一个兄弟把枪给你。”曾昭明道：“没有多的吗？那我就不要了。”阿勇道：“不要紧，我那十三个兄弟个个都能耍大刀，有的还会飞刀，没有枪也能打。”曾昭明道：“算了……”阿朵忙道：“明哥，你不要推了，山寨家家都有大刀，都用惯了的，你没有枪不行。”曾昭明道：“好吧，好多年没用枪了，我还真想过过瘾！”阿勇道：“那好，我这就去把兄弟们叫来，马上就去。”

蛮洞寨规模不大，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到二百人，但都是血性之辈，当阿朵声泪俱下说完拉泰遇害经过，一百多人同时愤怒了，阿勇带头高叫：“乡亲们，姓庄的杀了我们寨主，我们该怎么报仇？”一百多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灭他五户！灭他五户！灭他五户！”喊声震得山谷摇动。

湘北一带，只要是没出五户的同姓即为默认的本家亲戚，曾昭明赫然变色，他是个老江湖，情知“灭五户”是蛮洞寨给寨主报仇的特殊方式，就跟皇帝“灭九族”一样，绝对不可改变，当下叹道：“庄保长啊庄保长，你打死哪个不行，为什么偏偏要打死蛮洞寨的寨主？你一死不要紧，可连累姓庄的五户都死，我都替他们叫冤！”

愤怒的叫喊声持续了五分钟，按规矩应立即选出新寨主，阿勇提出由阿朵接任，大家一致同意，接下来就是选新巫师，巫师是寨里神使，不仅要有威望，更需要有治病救人的真本领，人们相互望望，均觉没有适合的人选，良久也没有人出声。

阿朵缓缓地站了出来，突然提出由曾昭明做山寨的巫师。

苗家巫师历来都是女性做的，不过蛮洞寨是匪民之地，比起纯粹的苗寨又羁放了许多，汉人若是与苗家结亲也可算是苗家人，是可以参与苗家事宜的。阿朵提名曾昭明为巫师，实际上就是向山寨宣布了曾昭明是苗家的夫婿，至于可能是谁的，人们大多心里明白！阿朵提名后，人们沉默半晌，猛地齐声叫好。

曾昭明和阿勇都没料到阿朵来这一手，不过曾昭明也只是愣得一愣，阿勇就不同了，铁青着脸一甩头就走，曾昭明不明所以：“寨主，阿勇怎么啦？”阿朵道：“莫管他，他就那么个脾气，过去就没事了。”曾昭明问道：“阿朵，我是汉人，当你们的巫师是不是不合适？”阿朵道：“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当了巫师就是我们苗家的人了。”阿云接道：“曾巫师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啊，阿朵姐姐的心事你不明白吗？”

其他人都笑了起来，阿朵红了脸，阿勇怒道：“笑什么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众人还是笑个不住，阿勇朝天就是两枪，人们一惊，顿时安静下来。

阿朵怒道：“阿勇哥，你这是干什么？”阿勇道：“寨主，你让一个汉人当巫师，我不服！”阿朵道：“曾巫师的医术大家都清楚，他又是我们山寨的大恩人，大家都同意了，你还有什么不服的？你如果有他的医术，我就让你当巫师。”阿云上前拉住他道：“阿勇哥，你不要这样。”

阿勇猛然甩掉阿云，叫道：“是，我什么也不如他，我巫师当不了，护寨队长也当不了，你都要这个汉人去当吧。”说着就跑开，阿朵大叫：“站住，你要去哪里？”阿勇冷笑道：“寨主，你以为我会去哪里？我要去给老寨主报仇。”阿朵道：“阿勇哥，你不要这样冲动，我们一起去。”阿勇道：“好啊，只要巫师不去。”

阿朵轻轻对曾昭明道：“明哥，庄保长现在只是怀疑你没有死，我看你不去也好。”曾昭明坚决地摇摇头：“不行，我一定要去，我隐瞒起来也没多大意义了，再说，我可以化装让他们认不出来。还有，到了桃源，你们对路和地形都不熟，我不去你们不就等于是瞎子吗？怎么打得过人家？”阿朵只好道：“阿勇哥，你都听见了，巫师一定得去。”阿勇道：“那好，他去他的，我走我的。”转身又跑，阿云哭叫着在后面赶。

曾昭明厉声叫道：“快去把她们拉回来。”十三个护寨队员却没动，阿朵急道：“你们没听到巫师的话吗？快去。”十三人这才追赶，但阿勇脚力在他们之上，曾昭明见不是头，大喝一声：“莫追了！”十三人被他气势所摄，都不自觉停了下来，只喘得几口气，曾昭明就如离弦之箭从他们身旁飞赶前去。

曾昭明脚力显然胜于阿勇，先是追上阿云，曾昭明顺手轻轻一掌将阿云打倒，脚步丝毫不停，眼看越追越近，阿勇回手就是两枪，曾昭明没想到对方会开枪，急躲时左腿还是挨了一枪，顿时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