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宪静不辞别家，她身上的钱少，不敢包船，先走了半天，中途遇到一顺路船，见要价便宜，就搭乘上去，来到县城，本来是要立即换船到常德去的，但错过了时间，再加上天色不早，便决定在县城留宿一晚，明天赶早班船。当下上得岸来，进小馆准备买两个馒头充饥，但此时馒头早卖完了，只得狠狠心吃了一碗混沌，又返回到码头，东寻西找，见一个墙角铺有稻草，四处看看没人，就斗胆坐下靠墙打盹。

宪静睡得很警觉，半夜过后才进如梦乡，她梦见自己飞到了常德，遇上了翦桂平，翦桂平紧紧抱着她，轻轻呼唤：“静静，我的好静静，我想死你了！”宪静也回抱着她，泣道：“平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也想你啊，上次你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呢？”翦桂平犹犹豫豫道：“这？静静，我也不晓得啊。”宪静道：“那以后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翦桂平道：“嗯嗯，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会永远跟着你，保护你……”接着就亲吻宪静。

宪静也热烈回应，翦桂平激动地就要解宪静腰带，宪静一惊：“平哥，我身体还不行……”突然河上笛声长鸣，宪静一下惊醒过来，发现自己真的与一个人抱在一起，猛然一把推开对方，仔细一看，不觉又羞又怒：“庄赖子，又是你，你、你、你……”她说不下去，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哭泣不断。

庄来是包船直接赶到码头的，她找到了露宿街头的宪静，心疼之下，不忍叫醒她，于是就挨着她坐下打盹，后来他实在控制不住，试着拥抱宪静，不想宪静反抱住了他，而且越抱越紧，还喃喃情语，他爱宪静太深，早已神魂颠倒，也不管宪静叫的是“平哥”，忘情地与之亲热起来。

见宪静那伤心地样子，庄来手足无措，语无伦次：“静静，我、我是来找你，不，是来保护你的！真的，是你爸爸要我来的，不信，你去问你爸爸？我就是来保护你的。”宪静回道：“滚，臭赖子，谁要你保护？你只晓得欺负人，你只晓得欺负我……呜呜呜呜呜……滚------”庄来道：“我、我，静静，我不是人，好好，我滚，我这就滚！”走了几步，有回过头道，“静静，我发誓，我是来保护你的，以后，我要是再欺负你，我就不是人，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庄来消失后，宪静再也无法安睡，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急急上了早班船，上午就到了常德，她下了船，径直来到原来的征兵处，却是欲进还退，犹豫不决，她是抱着参军的决心来找翦桂平的，可又怕翦小英从中作梗，就是高光明等只怕也也嫌她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而拒绝她，惶惶躲闪中夜晚来临，翦小英等几个征兵办事员已收拾关门，宪静也不得不去寻找客栈投宿，她摸摸身上可怜的几个零钱，中饭她都没舍得吃，这晚饭总得填点什么，住宿还要钱，明天怎么办？至少还要留出明天的饭钱啊！宪静的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没用的东西，你天生就是受穷的命，自作自受！”但烦恼归烦恼，总不能饿着肚子露宿街头吧，问了几家小店，选了一家最便宜的住下来，吃了一碗薯粉，上床草草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早起来，买了四个馒头就走，今天再也不能犹豫，宪静一边啃馒头一边赶路，她要第一个赶到征兵处报名，她甚至作了最坏的打算，要是翦小英拒绝她，她就跪下来求，一直求到翦小英答应为止。

征兵处空无一人，宪静既失望又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她吃了二个馒头，留下二个作为中餐，又等了一刻，仍不见有人来，不觉犯疑，突听得远处喧哗，走过去一看，只见几支国军队伍踏步往来，甚是庄严，时有百姓好奇探望，宪静悄悄问一位中年妇人：“大婶，有什么事么？”那妇人道：“嗯，听说是比武，余师长都要亲自来。”宪静问：“哪个余师长？”旁边一男子奇怪地瞟了她一眼：“姑娘，你是乡下来的吧？怎么连57师的余师长都不晓得？”

宪静不自然一笑：“大叔，他们比武干什么？不征兵了么？”男子笑道：“今天余师长亲自来看比武，哪个还有心情干其他的？我看上午肯定是不再征兵了，怎么姑娘，你要当兵？”宪静忙道：“不不，我只是问问。”

正说着，就有市民纷纷赶来，边叫道：“快走快走，你看擂台都搭好了，余师长真的来了。”男子和妇人应道：“真的啊，那快去看看。”宪静没了主张，也随着人流而去。

常德大战一触即发，人心惶惶 ，当时守军是代号为虎贲的国民党74军57师，师长余程万非常清楚战势，已在开始动员市民陆续撤出城外，所以来看比武的也只是附近的一些有点闲暇的市民，负责警戒的国军倒也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市民稳定，宪静意在找人，所以努力挤到了最前面，虽然隔了一层国军人墙，但也将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