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曾昭明回到家里时，半夜已过，但一家人竟都没睡，坐在一起等着他，严月月见丈夫满头大汗，担心问道：“怎么样，本山的病要紧么？”曾昭明点点头，正要答话，宪静已端来热水道：“爸爸，您先洗脸洗脚。”曾昭明点点头，边洗边道：“本山的病的确很严重，我好不容易控制住其凶猛势头，以后还得每天针灸一次。”严月月道：“这算个什么事啊？年纪轻轻怎么就得了这怪病？”说着眼圈竟红了。

宪静忙道：“妈妈，你也莫太担心，有爸爸在，还怕山哥的病诊不好？”宪玲接道：“就是就是，爸爸诊病，恶鬼也要饶路走，不怕！”宪飞却一直噘着小嘴，正眼也没看父亲一下。

曾昭明笑道：“飞飞，还在生爸爸的气？哈哈，人小脾气还不小啊！”宪飞道：“没有，爸爸不叫我看，肯定有道理的。”嘴上这么说，可脸色还是没舒展开。

曾昭明道：“飞飞，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本山这病，来势凶猛，危机四伏，今天，爸爸头一次给他扎针，不能有半点分心，要是有半点偏差，本山的命都会难保！”停了停又道，“明天，我就可以带你一起去扎针，之后爸爸就去城里进药，估计要十天半月才能回来，那扎针的事就交给你了。”

宪飞先喜后忧：“爸爸，你说不能有半点偏差，我怕……”严月月接道：“出去这么久？本山要是有什么不对头怎么办？”宪静也道：“是啊，爸爸，要飞飞扎针，只怕有些冒险吧？要不，你把药方交给我，我出去进药。“

曾昭明道：“不行，有些药是买不到的，我得另外想办法，放心，本山的病已被我控制住，以后只是巩固，每天只需扎一针就可以了。”宪飞喜道：“只扎一针？那没问题！”严月月、宪静、宪玲都舒了一口长气，相互望着对方笑了。

第二天，曾昭明带着宪飞、宪静和阿朵，当着众人给山本二郎扎了一针，即让宪飞在自己身上演示，阿朵和宪静又主动让他做实验，曾昭明首肯后，将宪静和宪飞叫到一边，反复交代一番，然后才下山而去。

这以后，宪飞每天晚上都要给山本二郎扎上一针，宪静按照父亲吩咐，次次必陪伴在宪飞身边，阿朵也时常作陪，山本二郎有心套问宪飞，却哪里有机会？不禁暗暗着急，又直骂自己这病该死，想下山去联系手下，看哥哥有什么新指示，没想到头重脚轻，全身无力，曾昭明说这是此病发作前的正常反应，现在就靠针灸来延长其发作的时间，所以必须坚持天天针灸，否则随时都会爆发身亡！山本二郎虽心存疑惑，可身体不争气，更主要的是深信曾昭明的医术！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不可能已暴露，于是安下心来，天天接受针灸治疗，只盼着曾昭明早日进药回来。

听是哦山本二郎生病后，寨民们纷纷探望山本二郎，阿爽跑的最为勤快，每每在夜深人静时悄悄来看望，并带上许多好吃的，极尽温柔诱惑，山本二郎不敢以命相试，于是告知自己病情真相，阿爽失望之余，撒娇要山本二郎答应以后娶她做偏房，山本二郎自然答应：“宝贝，你对我这么好，能娶你我是求之不得啊，只要阿朵同意，我决不会辜负你！”阿爽喜不自禁，亲了又亲，自此更是对山本二郎倾心。

说来也怪，山本二郎全身无力的症状只在白天发作，夜里就消失殆尽，他历来体质健壮，从未患病，一时哪受得了如此折磨？这晚，宪飞扎针完毕，忍不住问道：“飞飞，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为什么白天全身无力，晚上却没一点事？”

宪飞道：“山哥，你这病，是肺络受损，殃及肝肾，医书上说：要是成亲同房，必死无疑！我爸爸给你扎针后，你的脉象已经正常，我也弄不懂为什么你还有那些症状？”山本二郎道：“真是憋死我了，白天想出去走走都不能？”宪静接道：“山哥，莫担心，我爸爸不是说了，这是病发前的正常反应，你就安心休息吧。”阿朵道：“就是，你急什么急？等巫师买药回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了的！”

山本二郎伸出手道：“飞飞，来，你再给我看看，仔细点。”宪飞点点头，当下凝神探脉约一刻，松手道：“山哥，真的不要紧！你六脉平稳，没一点病发之象，真是怪了？”突然灵感一现，“啊对了，你在白天就全身无力，或许白天的脉象不同？“山本二郎忙道：“就是啊，要不，你明天上午来给我好好看看。”宪飞兴奋道：“好，我早就该想到这点的，这个病也许只有在白天才能看出个道道来。”

宪静忙道：“不行，爸爸说了，白天你安心练功，哪里也不能去。” 宪飞求道：“大姐，我是跟山哥看病，又不是干坏事？求求你了。”山本二郎也求道：“静静，就让飞飞白天给我看一下，看完了就立即回去练功，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宪静犹豫道：“可爸爸回来会骂我们的。”阿朵接道：“静静，放心吧，巫师回来，我去跟他说。”宪静无可再推，想道：“我只要陪着飞飞一起来，想必爸爸晓得了也不会责怪我。”于是勉强答应。

严月月知道后，也极力支持宪飞白天去给山本二郎看病，吃了早饭，她与阿朵、宪静、宪玲一起陪着宪飞来到山本二郎家里，宪飞诊脉完毕，恍然道：“气血逆乱，而脏腑正常，这是经络被调乱了啊。”山本二郎忙问：“那能不能治好？”宪静想了想道：“爸爸的针灸术，我还没学好，不过，调整经络气血，纠正虚实偏差，应该没问题。” 众人见他查出病因，还说出有把握能治的话，无不大喜，严月月道：“好啊，飞飞，那快给你山哥治，治好了，让爸爸回来好好高兴一回。”

宪飞忽然犹豫起来：“不对啊，爸爸要我给山哥每晚扎的一针，就是调整经络气血的啊，所以山哥的病晚上就没发，我只要在白天再扎一针，山哥白天也就没事了，可爸爸为什么只要我晚上扎一针呢？莫不是白天不能扎？扎了会有隐患？”宪静也惊道：“是么？爸爸这样做肯定是有道理的，飞飞，你可要小心！”阿朵道：“山哥，我看这白天的一针还是不要扎，莫弄不好把你的病逼出来，那就糟糕了！”

山本二郎沉思有顷，抬起头坚定道：“扎！”严月月道：“本山，你可要想清楚了。”山本二郎笑道：“月姨，没事，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清楚！”

宪飞扎完针，山本二郎虚证立消，不由脱口赞道：“神，太神了！”跳下床连翻几个筋斗，宪玲叫道：“飞飞真了不起，飞飞真了不起！”严月月惊喜道：“曾家医术终于可以传下去了。”山本二郎接道：“是啊，飞飞，你的针灸术简直跟你爸爸差不多了。”

宪飞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有爸爸的功夫？要是爸爸，只需给你扎一针就完全好了，不用天天扎。”山本二郎奇道：“这是为什么？”宪飞道：“扎针除了要扎对穴位经络，还有很多手法，我功力不够，火候达不到，扎一针只能管一天的时间，不过，多扎几天后，也能治好你的虚证。”严月月、宪静、阿朵几乎同时问：“那要多少天？”宪飞摇摇头：“这个，我就说不准了。”

严月月失望道：“你啊，还是没学好，以后可要用心点，曾家的医术就靠你传承下去了。”山本二郎竖起大拇指道：“月姨别这么说，飞飞能有现在这样的医术，真的很难得了！”拍拍宪飞的头道，“飞飞，你真是个医学天才，好好学，好好练，将来一定能超过爸爸！”他说话时脸上溢满阳光，心里却阴影弥漫。

晚上，山本二郎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难以入眠，他将白天宪飞的话分析了上百遍，最后推断：曾昭明已经怀疑上了他，甚至自己的身份都已经暴露！这个推论一得出，他就倒吸了口凉气，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现出了破绽？既然没有破绽，那曾昭明为什么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呢？

但听宪飞的口气，曾昭明完全可以一针控制住他的病情，为什么要留一手，故意让他白天失力受尽折磨，迫使他晚上乖乖睡觉，这不明摆着是限制他的行动吗？

究竟是哪里出了漏洞呢？搜刮肚肠，真的没有啊！

也许，曾昭明这么做，真的是为了防止他病情突发吧？

不行！特工是不允许存在丝毫侥幸心理的，事情只能做最坏的设想。要是曾昭明真的洞察了他的身份，他应该立即将自己抓起来，或者干脆处决了！他没有这么做，却出去了，还出去这么多天，那会去干什么？

“对啦，肯定是转移针灸铜人！”山本二郎一捶脑袋，“我还是低估了姓曾的能力，他如果察觉了我的身份，自然认为我决不会是孤身一人行动，所以才先控制住我，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铜人转移，再搬来救兵对付我，对，一定是这样！山本啊山本，你还蒙在鼓里，曾昭明回来之日，就是你被俘毙命之时！

想到这里，山本二郎立即跳下床，带好短枪、匕首，如幽灵般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