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战火燎原（5）

瀛洲人势如虎狼，晚明县人家不过几千户，然而惨叫声却传遍了整个北都城内，这一夜，令人毛骨悚然。

兵部桥是连接着晚明县与北都城的要道，攻入城内必先占据此桥。率军冲锋的瀛洲首领叫作一木青折，是瀛洲歩军团将校，他身后披着青铜铠甲的数千瀛洲歩军武士伫立不前，反倒是一批身着轻甲黄袍的华州叛军挥舞刀斧，冲向兵部桥。

守卫于兵部桥前的是南都府龙骑将校徐翰和北都府旧将佟云哲率领的一万歩军，二人深知在这种狭长的桥面，歩军与弓箭手至关重要。他们将马军布置于城门内侧，以防瀛洲人突破兵部桥的防线直捣城门。眼见往兵部桥冲来的是一群华洲人，立于桥头的徐翰、佟云哲二人更是怒不可遏。

“这群数典忘祖的狗杂种，”佟云哲拔出腰刀，咬牙切齿地骂道。“老子真想一刀刀活剐了他们。”

“弓箭手准备——，”徐翰虽未接到上面的军令，但情势危急，刻不容缓，他当即决定迎战敌军。顿了一会后，待那群华洲叛军距离桥尾不足约有百步距离时，他大手一挥，一声震吼。“射——”

箭矢滑出数千道弧线，如陨石般纷纷从空中坠下。那群华洲叛军都是贪生怕死之徒，见到这万箭齐坠的场景，这群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一瞬间吓得作鸟兽散。一轮箭雨过后，华洲叛军死伤无数，剩下的也都是惊弓之鸟，冲上桥头也必然是白白送死。徐翰再度扬起手臂，后方弓箭手又搭起箭矢准备第二轮箭雨。此刻，叛军的阵型已经大乱，徐翰做出手势，只叫一半的弓箭手搭弓，随即再射一轮。果然，迎面的那群叛军倒一片、散一片，就连后方的一木青折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群废物。”一木青折拔出腰间军刀，怒喝一声。“全军准备。”

瀛洲歩军发出震天吼声，纷纷亮出兵刃，这群瀛洲军人的气势确实非比寻常，所有人的目光都异常坚决，远非那群华洲叛军能比。一木青折一声喝令，身后数以千计的瀛洲歩军立即将盾牌举过头顶，刀背顶在胸前，挺着军刀快步前行。徐翰接连发号施令，南都军弓箭手一轮轮发箭，瀛洲人却从容不迫地前行，哪怕是有人被箭矢射中，瀛洲歩军的方阵仍旧秩序井然，毫不慌乱。未等那群华洲叛军冲至桥头，瀛洲大军便已经气势汹汹地奔上桥面。

“众将听令，与我一同上阵杀敌。”佟云哲一声大喝，将其手中钢刀高高举起。

徐翰也将翻身上马，挺起长枪，与身后将士一同高声呼和，以壮士气。接着，南都府歩军青龙营、白虎营、嘲风营和狻猊营的数千歩军随着主将一同杀向前方。两方人马于桥**相汇，各自挥刀斩敌，瞬间血肉横飞，两侧河水荡起层层浪痕，泛着血色的江面没多久便漂着无数浮尸和兵刃。

瀛洲人如虎，凶猛难当，南都军似狼，坚毅难缠。两方人马在桥上杀得昏天暗地，数十米的长的桥身上挤满了杀红眼的战将。瀛洲歩军的战斗素质的确更强一筹，南都军一批批人马被砍倒，纵使是勇武过人的徐翰和佟云哲也被逼得直往后退。徐翰见势不妙，跃马而出，随即号令后方弓箭手搭弓射杀桥尾处的瀛洲军马。接着，他又号令余下的歩军一起杀出。两方军马桥上鏖战，已有不少士兵被斩落于水中，原本清澈的河面上，顿时惨不忍睹。

徐翰见瀛洲军凶悍，临时决议调动出埋伏于城门内的马军，待歩军抵不住瀛洲军的冲杀而退过桥头后，便有数百重骑兵冲上桥头，一步也不多行，只是驻守桥头抵敌瀛洲人。后方马军中有四员上将，分别唤作于童、张鹏雄、高阔海和扈宏，全都是北都府旧将，勇武善战，这四人分别率领各自队伍死守桥头。一木青折见瀛洲军马久攻不下，且有大批人马折于桥上，他也不敢再强攻，随即令麾下歩军先行退后。

不久后，又有两批瀛洲步军赶来驰援，一夜之间有过万人次的瀛洲歩军不断冲击着桥头的南都守军。徐翰、佟云哲处乱不惊，前者指挥弓箭手列阵于兵部桥两侧，以弓箭射之；佟云哲则统领马军，与四员北都府旧将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就像一堵缠绕着荆棘的铜墙铁壁，令瀛洲人难以进击。

双方鏖战一夜，纵使是瀛洲人的马军跟上，也难以突破桥头防线。这一夜不仅仅考验着双方的身体，也是对他们精神和意志的磨炼。面对凶悍的瀛洲军队，驻守兵部桥的南都军丝毫未有怯战之意。时至翌日正午，瀛洲人前前后后发起了十余次进攻，始终未能越过兵部桥。然而，人马不断减少的南都守军已经倍感吃力。这时，城内一员传信兵飞马而至，传来彭振锋军令。令众将惊愕的是，彭振锋下令大军撤离北都城，不再与瀛洲人正面对抗。

虽然心有不甘，但徐翰还是调遣人马准备撤离，他又询问佟云哲如何打算，对方脸上尽是苦涩和无奈。

“佟某生于北都城，长于北都城，如今北都城将被异族蹂躏，佟某绝不肯弃城而去。”

“佟将军......”徐翰见佟云哲态度坚决，心生敬佩的同时也暗暗担忧。“好吧！徐某不敢违抗军令，若有愿意同将军共守城池的，徐某绝不强迫他们离去。”

佟云哲谢过徐翰后，趁着瀛洲人暂时退军之际，点数兵将，约有六千余人还在驻守兵部桥，抗衡瀛洲大军。这群人大部分是原属北都府的将士。徐翰率领其余兵马撤离后，留下的守军已知自己命运如何，但是却都毫无惧色，继续严阵以待。不过一刻钟，瀛洲人再次发起进攻，此番冲锋在前的换成了十几员身着红甲的瀛洲战将。这些红甲战将便是金刚不坏的瀛洲鬼军，他们如疯牛一般手持军刀飞步冲向桥头。守于桥头的华洲重骑兵列成八排，全部手持长矛，傲然而立。瀛洲鬼军尚未冲到桥头，就被两侧的弓箭手射得浑身上下插满箭矢，然而他们却依旧屹立不倒，十分生猛地冲到了桥头。前排的重骑兵猛然挥矛刺下，未能穿破鬼军战甲的骑兵当即便被对方使出的力量顶翻下马；而就算刺穿对方战甲的骑兵也瞠目结舌，那群被长矛刺穿胸口的瀛洲鬼军毫不在意伤处，一刀斩断长矛，随即又一刀掠断马腿。前排的上将于童和高阔海瞬间落马，被瀛洲鬼军一刀了结了性命。华洲重骑兵的胯下战马一排排倒地，坚固的“铜墙铁壁”瞬间崩塌。

凭借着瀛洲鬼军的冲阵，后方瀛洲马步三军也势如破竹，一口气突破至桥头。佟云哲见防线被破，虽知败局已定，可还是打算顽抗到底，挥舞着大刀与瀛洲人继续厮杀。一木青折见其勇猛，也心生敬佩，随之便举刀搠战。二人于乱阵中酣战四五十合，眼见将分个高低之时，一旁的一个红甲鬼军连续斩杀了十几员华洲歩军，突然杀至二人**，猛地挥刀。瀛洲鬼军的身形迅速，力道极强，佟云哲本就和一木青折苦斗许久，大耗气力，面对瀛洲鬼军这突然一击，他无力遮拦，当即被拦腰截断，一命呜呼。

驻守桥头的守军历经一场场恶战，终是没能守住兵部桥。待日头与地表交汇之时，如血般的余晖映照着兵部桥上的一具具尸体上，显得无比的悲凄。没有一个守军存活，包括佟云哲在内的所有华洲将士都在兵部桥前走过了他们生命中最后、也最为壮烈的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