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老狗（下）

“你好啊，张，我的儿子。”办公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笑着对张琛打着招呼，巴沙耶夫恭敬的在一旁站着，他虽然坐在巨大的办公桌后，但却穿着一身苏联时期的陆军军礼服，肩膀上的肩章显示这位老人曾经是一位红军中将，看起来还是一位战斗英雄，因为他胸前两排密密麻麻的勋章说明了一切，张琛甚至怀疑子弹能不能打的穿那排金属勋章，当然，他肯定不敢说出来。

“你也坐，尤金。”听到老人发话后，巴沙耶夫像条忠实的得到主人命令出击的猎犬一样迅速坐在张琛旁边的沙发上，看他坐的那么端正的样子，张琛怀疑这家伙应该只坐了半个屁股。

“来了莫斯科也不提前打个招呼，你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教父啊，小子。”老人笑着对张琛露出了上犬齿，发亮的牙齿让张琛感觉到一股尿意来袭。

“那个，亲爱的布拉金斯基先生，请听。”

“是伊万老爹，最后一次，小子。”老人的眼神让张琛觉得自己正赤手空拳面对着一辆T80坦克一样，并且他那根巨大的炮管正抵着自己的脑袋。

对面是张琛的老熟人，伊万·拉沃金耶维奇·布拉金斯基，以前在红军部队服役，中将退役，所以无论是否是正式场合他都喜欢穿着以前的军装，当然除了游泳时，带着那一大片“金属片”下水就是海豚也浮不起来，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个进入部队不到两个月德国就投降了，但跑到远东地区打的关东军直叫娘的老头喜欢别人叫他将军。

同样，熟悉他的人也知道老爷子其实是个脾气特别火爆的人，据说和他以前干过装甲兵有关，还有传闻说当年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带部队在东德边境附近驻扎，好几次因为对面那帮在老爷子眼里和废物划等号的法兰西驻军的挑衅，老爷子气的差点开着坦克直接冲进联邦德国的地盘去干那帮“废物”去了。在因为身为指挥官的老爷子冲动带来的巨大压力而“报销”了二任政委一任参谋长后，高层也放心不下边境有这么个猛人，于是老爷子被调回国内“严加看管”起来。

原本这样也就罢了，但后来发生一件事彻底的改变了一个真性情的老军人，他的独子康斯但丁牺牲在了遥远的阿富汗，悲痛欲绝的妻子埋怨他是因为他到处得罪人才使得儿子战死，最终夫妻二人离婚收场。

经历过这一切的老伊万性格大变，以前的他像是一只在阳光下的雄狮，现在，随着他对权利的渴求越来越大，别人都说他像是一条从高加索来的獒犬，残忍而又坚韧，“恶犬”这个外号也随之流传开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方面的“恶犬”也白了发，“老狗”这个外号也取代了之前的那个。

九一之后，中将军衔退役的老伊万手里掌握着大量苏联时期遗留下来的资源，或者说他是在帮他背后的主子“合理”的利用前国家资源。没有人知道他背后是谁，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换成其他人，他所做的一切已经可以拉到靶场用高射炮处决了。

当年夏国强在东北做大的时候，其中较大的一笔投资就是来自老伊万的，并且当时趁着红色帝国解体远东无人顾及的时候，当年无论是国家需要的还是民间个人收藏的前苏联产品，只要是流入中国的，十个里有八个都是老爷子卖的。

大前年夏国强投资接手一个老工业园区，作为投资方一员的老爷子当时正好在青岛喝啤酒，于是夏国强便邀请老爷子过来看看，争取从他那里获得更多的基金。也就是那时候张琛和老伊万见面了。老爷子很喜欢这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小伙子，夏国强也让张琛磕了头认了干爹，但翻译出了问题，于是他便成了张琛的教父。

当然，这一切都是生意场上的娱乐，夏国强本意也不太想让外甥和这个暴徒走的太近，老爷子手腕太过于强硬，虽然屡屡成功，但有些手段就算是夏国强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商人都看不下去。所以为了自己外甥的安全以及自己把柄不落在外人手里，外甥去莫斯科避难夏国强没有通知老伊万。

老伊万可以说是张琛为数不多打心底害怕的几个人之一，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给张琛留下的印象是个和蔼可亲的俄罗斯大胡子爷爷，笑起来像从电视里看到的圣诞老人一样。但自从亲眼目睹一次生意会谈餐宴中，因为无法说服非得插一脚的竞争对手后，老伊万用并不锋利的餐刀活活将竞争对手割喉后，张琛眼里这个俄罗斯大爷就和地狱里的魔鬼挂上等号了。

“行了，支支吾吾的像个姑娘，我不止一次跟夏说过男孩子应该多锻炼锻炼才能成长成男人，他实在是太溺爱你了。来块巧克力？”布拉金斯基站起来端起桌面上的点心盒走到张琛面前。

“谢谢。”张琛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捻起一块巧克力，轻轻捧在手里，仿佛那是颗反步兵地雷一样。

“我已经和夏通过电话了，对于你来莫斯科的原因我也有所了解，这样吧，你现在就在我这干吧，老爹不会亏待儿子的。”老伊万用力按住想要起身的张琛:“还是说你小子看不起伊万老爹？”

“我，我，我。”

“行了，老爹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现在这个样子能保住命吗？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惹到那头圣彼得堡疯狗的，那头疯狗已经开始悬赏你的人头了。”老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后举到张琛面前，上面一张大大的相片正是张琛本人，貌似还是从搞了马啸的那家酒店监控摄像里截取的，因为照片中张琛正脱下酒店服务生的制服，照片下面赫然写到活捉二十万，杀死十万，单位是美元。

“那个，我这是杀了他老妈吗？他干嘛下这么大功夫？”张琛被这张悬赏令吓住了。

“那可不，他弟弟死了，是你小子干的吧？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去了圣彼得堡，我是不知道你到底在哪干了什么，但是自从你回到莫斯科后那条疯狗就被他的主人拉沃金维奇狠狠的教训了一顿，好多产业都没了，损失估计得在三百万美元以上。”老伊万坐回自己的椅子将悬赏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我当时下手已经够轻了，那疯狗的弟弟也不至于丧命，再说了那混蛋把我拐到圣彼得堡后把我丢在森林里差点喂狼了！”一想起那头肥猪恶心的嘴脸，张琛就恨得咬牙切齿的。

“你没杀沃米德里奇（马吟)的弟弟？”老伊万好奇的问到。

“我发誓我离开他的时候，那只肥猪还活着，就是叫声有点丢人。”

“你对他做了什么？”老伊万端起杯子润润口。

“没什么啊，就是把他阉了。”

“噗！”老伊万一口老水喷到华丽的羊毛地毯上，张琛旁边的巴沙耶夫不由自主的夹紧了双腿，诡异的看着张琛。

“你，你，你，咳咳咳咳，你真是个狠人。”老伊万被呛得笑出泪花。

“尤金，咳咳咳，去给我们准备点热茶和点心，咳咳咳，记住要，咳咳咳，要刚出炉的，茶等点心快出炉的时候再加蜂蜜。”巴沙耶夫知道老板要和这位年轻人私聊，并且时间还不短，于是知趣的退下了。

等看到巴沙耶夫出去后，老伊万才把头转向张琛，叹了口气说到:“你知不知道，你回到莫斯科后，已经有好几个人准备对你下手了，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愚蠢。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说话的时候你就把嘴闭上。”看着准备发言的张琛老伊万恶狠狠的让他闭上了嘴，看着对方重新端正的坐着后老伊万满意的点了点头接着说到:“我答应过夏，莫斯科我会尽力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现在对自己的处境有所了解了吧。”

“很好。”老伊万看着对方使劲的点头后接着说到:“那么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当我的继子，那条疯狗就没法在莫斯科对你下手了。第二，我把你送到西伯利亚去，那里有我的一处别墅，一般人进不去当然也不容易出来。想清楚了再说，机会只有一次。”

老伊万的话让张琛陷入了迷茫。

看着苦思中的张琛，老爷子将桌子上的移动电话递给张琛说到:“算了先不急，你先给你舅舅打个电话吧，他现在应该非常担心你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