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成立建筑队 （1）

温建国也是在临吃郭解放婚宴前才知道事情的原委的。

说起郭解放的婚事，温建国少不了又是一阵感叹；但听了郭解放在成立建筑队的事情上，愿意带着大家一同致富，温建国就更感动了，温建国激动地说：“郭解放，你要是这样想问题，事情就简单的多了。我给你说，你要成立建筑队，说到底还是个资金的问题，队上有资金成立建筑队，就轮不上你什么事了；所以，你要出头成立建筑队，资金问题就得由你来解决。你有钱嘛？这是问题的关键。”

钱当然有！这些年来，郭解放背着别人，也包括妻子佟玲玉，已经存下了六七千块钱，但他现在不能说自己有钱，只能说自己想办法借钱。所以，郭解放对温建国说：“钱的确是个大问题，但既然想干这个事，钱就不是什么大的问题。一个人要干事，要干成事，首先得有干事和干成事的志向，其次是要有干事和干成事的智慧，这个智慧当然也包括如何筹措资金了。钱的事你放心，我来办！”

“好！爽快！”温建国说：“郭解放，你回去后直接找大队长和**谈，你说你愿意自己出钱成立一个隶属于村上的建筑队，赔了算你自己的，挣了给村上交提成，村上应该会答应你的。”

郭解放听了后，很利索地回答说：“好！我这就去办；问题是，温建国，我的建筑队要是办成了，得有个助手啊！你总不能把我哄到房上了，一把把梯子抽上走掉吧？你总不能把我扶上马了，再猛地抽上一鞭子不管了吧？我给你说，这个事你得参加，职务是副队长兼会计，你不干都不行！”

“呔！郭解放，我给你出主意哩，你咋把我给讹上了？我给你当助手去，学生娃娃谁教哩？”

“行了吧！温建国我给你说，现在社会上缺的是有知识懂经营的能人，不缺民办老师，你把你的那个民办老师辞掉去，安稳跟上我搞建筑队走。建筑队要是搞成了，对社会的贡献比你当民办老师要大，你考虑下吧！”

“考虑啥哩！”温建国说：“我还不知道你郭解放？你想下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还能拧过你？行哩，我答应你。”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驷马难追！”

两个人相互拍了手掌。

拍完手掌后，郭解放说道：“好！温建国，你现在就到我家里去，等着我，我去和张财谈去，啥情况我回去和你说。”

郭解放和温建国告别后，不去公社卫生院领他的麻黄钱了，而是调转了车头，两只脚使劲地蹬着脚踏子，疯狗黏狼一样地回到了水磨关村，去找村支书张财了。

当时，张财正坐在自家正屋台阶上的一个板凳上，抬头望着天，想着心事。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改革春风吹满了地，包产到户成了大戏，平安大地到处都盛行单干风。与过去直接不同的是，公社不存在了，变成了乡政府了；大队也不存在了，变成了村委会了；好在支书还存在，无非是由大队支书变成了村支书。

名称咋变了变去，关键是自己这个村支书在村民眼里越来越没地位了，无非就是组织上党员开个会，传达下县里和乡上的文件精神，管理生产经营的权利直接就没有了，全成了村民委员会主任赵发跃的事；村上的事虽说最后还得由自己拍板，但那都是木板上钉钉的事，不同意也得同意。唉，把他家的！张财想不明白，自己改革呢，咋就把自己的权力给改革得越来越小了？更让张财不愉快的是，过去搞大集体时，自己的这个支部**虽然没有编入国家正规干部的序列，但基本上是脱产的，啥好处都有；现在可好，这个改革改得自己的和其他村民一个□样了，也得分上些责任田去干活了！妈了个□的，把这么个出力不讨好的**支书还当啥哩嘛。张财是真的想不通，他想不通这个单干风咋怪□子地很，一吹就是一大片，挡都挡□不住，只要是村民们围在一起闲谝，谝得全都是大包干的事，人人趾高气扬的，什么今天安阳花寨子包了，明天甘浚沙井子包了，到处都是包包包，好像一包就万事大吉了一样。

张财的心里很不服气，心想，就算是大包干了，你农民不是农民了？要上天去呢？！

前些日子，张财到乡政府办事，因为心里有疑虑，就顺便就找到了乡党委**梁德明。张财问梁德明说：“梁**，你说这个单干风到底是咋□回事？村村社社地都搞单干了，还要我们这些村干部干啥？”梁德明听了张财满腹牢骚的话后，很严肃地批评了张财，说你这个老张，糊涂着哩嘛？！这个不能叫单干风，这个叫联产承包责任制，你们村干部对此要有个正确认识，不能用过去的老眼光看待新生事物。张财就问梁德明：“梁**，你说我糊涂着哩，我还真有点糊涂，我就想问问你，你就说我们水磨关村咋地整哩吧？是不是也把田分到各家各户去哩嘛？”梁德明看了看张财，欲言又止，考虑了一会儿后，才答复张财说：“分不分是你们的事，这个我不管，你们村干部自己掂量着办去；你们觉得大集体好，那就采取大集体的办法，你们觉得大包干好，你们就采取大包干的办法，这个你和老赵召集上两委会好好研究一下，根据你们村上的具体情况，琢磨着办去。

张财本来就是满肚子疑惑，去找乡党委**解疑去了，结果乡党委**绕来绕去地说了一大摊含糊其辞的话，就把张财给搞得更疑惑了。

张财从乡政府回到水磨关村后，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到了村主任赵发跃家，把自己和梁德明谈话的情况学给了赵发跃。

对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大包干，赵发跃也是一肚子的气，心想，中国这么大，八亿多农民，一包到底地放任自流了，那还不乱了套？农民这个东西就得管，管好了是良民，管不好就是乱民，上房揭瓦，啥事情不敢干？赵发跃嘴上不说，心里暗想：“包吧，包吧，你们就好好地包吧，等包到最后收不住的时候，我看你们咋办？到时候，中国成了资本主义社会，我赵发跃可不承担这个责任。”

一生气，赵发跃的智商就低了，不知道自己是最基层的干部了，还以为自己是国家领导人呢！忘掉自己是生活在土房子里的了。

这会子，赵发跃听了张财说的情况后，认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对张财说道：“张支书，大包干这个东西说到底是资本主义的东西。四九年解放后，土地国有了，现在一包干，就成私有了，这不是又回到旧社会了？”张财闻言后说：“我和梁**喧了一阵，我听梁**的意思，不是这么个情况，好像土地还是国家的，就是把地承包给农民，要调动农民的劳动积极性呢，这叫个联产承包责任制。”

赵发跃闻言说道：“我就说嘛！地要成农民个人的了，那还了得？！国民党的时候，土地是个人的，结果解放后就搞了土改，国有了；前些时候，**提出了三自一包，结果把自己给包倒了。张支书，啥叫个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话实说，我是真搞□不懂，不过我觉得现在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不是哪一个人要搞呢，而是**的集体决策要搞呢，我们作为最基层的组织，搞与不搞都比较难，你说是不是这么个情况？搞吧，这明显的不符合社会主义原理；不搞吧，**都提倡哩，你说咋办？梁**也没给个明确的答复，也是在和稀泥地哩嘛！哦，搞好了是他让搞得，搞不好了他又没说让我们搞，只说是让我们研究决定，我们咋地研究决定哩？！张支书，既然乡上没个明确指示，我们就给他来个折中执行。”

张财急于听赵发跃的意见，赶忙问道：“赵主任，那你说我们是咋地个折中法，你说下我听，看合适不？”

赵发跃说：“咋地个折中法？我的意见是这么个，我们干脆把水磨关村给分成两摊子，一二三社一摊子，大包干，就搞它个资本主义；四五六社一摊子，大集体，坚持搞我们的社会主义，倒究看个下是他们的资本主义好还是我们的社会主义好，到那时候再决定是咋搞吧。”

张财觉得赵发跃说的也有道理，就同意了。张财心想，别的地方咋搞了咋搞去，我们不管，想管也管不了，在水磨关村，还就是我们说了算，我们就这么个搞法，咋哩？！

张财和赵发跃的思想是统一了，但形势比人强，把水磨关村分成两摊子后，一二三社是欢天喜地，四五六社是哭天抢地，局面明显是冰火两重天，这下子就把张财给搞得心里乱哄哄的，生怕出了什么政治错误。

张财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对大包干的态度了。

张财坐在台阶上的板凳上想着心事，郭解放从院门外进来了，看见张财坐在台阶上，就满脸堆笑，问道：“张**，你好啊！”

对郭解放的问候，张财听得心里不舒服；心想，你管□我好不好的？！你自己好就行了。

过去，郭解放家是四类分子、专政对象，根本没有社会地位，见了人都是低三下气的，从来就没敢堂堂正正过。自从三中全会后，郭解放越来越牛了，见了人不再像过去那样低三下气了，而是把头抬得高高的，腰杆儿挺得直直的；特别是郭解放一脸自信的表情，尤其不能让张财接受，在听郭解放说的话后，不论是好话坏话，张财都觉得是在讽刺自己呢！

现在，听到郭解放“张**，你好啊！”的话，张财就感觉到郭解放在讽刺自己，心想，我不好着咋哩？你巴着我不好呢？！这样想着，张财藐视地看了看郭解放，答道：“好着呢！我好的很！从来都没有这么好过！”

郭解放闻言笑笑，从上衣兜兜里掏出了盒“兰州”烟，抽出了一根，两只手捧着，恭恭敬敬地给张财敬了上去。对郭解放的这个动作和态度，张财心里感到受用，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伸手接过了郭解放捧给自己的烟。郭解放又赶紧从兜兜里掏出了火柴盒子，抽出一根火柴棍，刷地一下檫着了，仍旧双手捧着，给张财点烟。张财把烟头对准了郭解放擦着的火柴头，狠狠地吸了一口，烟头头上就红红的了；随后，张财的鼻子里冒出了一股烟，又从嘴里也吐出了烟。张财又吸了一口烟，然后才对郭解放说道：“郭解放，我最近烦□得很，有好事你就说，没好事你就把嘴闭得紧紧的，赶紧往门外头走，不要惹得我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