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初战王母宫 （1）

野阔天高眼界开，瑶池胜社启郊东。

半村榆柳一村水，三里狄花二里风。

人影纷纷秋色里，车声辘辘夕阳中。

醇醪饮罢咏歌回，更向荒祠谒信翁。

这首诗名曰《游东郊王母宫》，单表平安王母宫所在地东北郊的妙处。

话说平安王母宫原本是当地一大名胜。古时的平安，虽说地处西北边陲之地，却有着南方水乡的神韵，一城山光，半城塔影；连片苇溪，遍地古刹，亭台楼阁，回廊曲径，烟雨蒙蒙，瑞气祥祥，实乃一处风水宝地。

据说，远古的时候，昆仑山上有个西王母，掌管着秦岭以西的大片土地，在昆仑山上安营扎寨，过着半人半神的生活。昆仑山虽然是神仙修炼的地方，但太过僻远，西王母就看上了风调雨顺、物阜民丰的平安这个地方，在平安修建了宫庙会所，当做自己的别宫。

大约公元前一千年的时候，中原大地正是周穆王姬满当政的时候。周穆王幕西王母的姿容，乘坐八匹马拉得豪华轿车，长驱一万两千多里，来到了平安，和西王母相聚于平安王母宫，做歌相合，两情相悦，依依不舍，温情缠绵。

有人说我胡说了，周穆王从长安长驱一万多里，都跑得到俄罗斯去了，咋会在平安和西王母相会？你看，无知了吧？！周穆王的时候，一里相当于现在的七十七米，周穆王长驱一万两千里，也不过是长驱了九十多万米而已，换算成公里，也就是九百多公里不到一千公里，如此一来，周穆王所到的地方不正是平安嘛！

平安王母宫，那是帝王和神仙相会的地方，那个好能是一般？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大跃进的时候，因为猪浑身是宝的缘故，给盖建成养猪场了；上世纪一千九百六十六年的时候，上面提倡破除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树立新思想、新文化、新风俗、新习惯，王母宫就倒霉了，干脆被当做旧的东西给毁掉了。

再后来，拨乱反正，王母宫这片地方又被确定为修建大型养猪场的好地方。

一九七九年的春天，北京城里的一位老人，在中国地图上，用铅笔子在南海边上画了一个圈圈子，于是就神奇般地诞生了一座座新城。次年，也就是一九八零年，在西北边陲的平安县，县委**李世甲也在本地的规划图中画了个圈圈子，圈住了东北郊一个叫王母宫的地方，说过去毁了的猪场要重新建起来，而且要更大更好；于是，王母宫这里就准备着崛起一座现代化的大型养猪场。

这个叫王母宫的地方恰如前面那首诗中描述的一样，其实是平安县的一片湿地水乡。夏秋季节，花红柳绿，鸟语花香，莺歌燕舞，波光潋滟，天蓝云白，风清月朗，半村榆柳，三里狄花，一派江南风情；春冬之季，野阔天高，空灵辽远，苇黄花白，地泛盐碱，村落飘零，炊烟袅袅，又是一派北国风光。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可惜吃肚子是当时第一主题；所以，如此美景胜地不是小楼别墅地开发成高端人士居住区，反而成了当年平安县准备建设大型猪场的首选地。

县委把建设现代化大型养猪场的任务交给了二轻局。

这是**以来平安县上马的第一个大型建设项目，二轻局的领导极为重视，在全局范围内挑选精兵强将，最后就选择了时为局长秘书的李宏伟去当王母宫猪场筹建处的主任，兼任猪场场长，限期半年内完成猪场的建设任务。

李宏伟接到任务后，立即走马上任，找了平安地委、省畜牧厅、省建设研究院、平安县委、县政府等单位，拿到了批复和设计图纸等，然后就开始快驴加鞭地到处找项目建设施工单位。

当时，政通人和、百业具兴，各行各业热火朝天，忙得不亦乐乎。

李宏伟十多年的秘书终于熬成了正科级的筹建处主任、大型养猪场场长，那个积极性就不是一般的高，而是相当的高。每天一大早，别人还磨磨唧唧地等待上班的时间呢，他早已骑在自行车上，满城地疯跑，寻找着大型养猪场的承建单位。

李宏伟最先找到了县建筑公司。县建筑公司经理叫个常武，听上去威武雄壮的样子，其实是个小个子，戴着副眼镜子，见到李宏伟后，还把他当二轻局的局长秘书呢，站起身来招呼着说：“李秘书，你好啊，看你风风火火的样子，该不是哪里又上企业了吧？我们给你们干走。”李宏伟说：“哎呀，好我的常经理，县上要上个大项目呢，我就是来找你，想让你干去呢！你竟是国营的嘛！肉烂了在锅里呢，挣多少都是国家的，总比让民营企业挣上走掉了好吧。”常武听了高兴得不一般，让着李宏伟坐下，又赶忙给李宏伟倒了杯茶，热情地说：“李秘书，县上要上大项目，你来找我就找对了，我们是国营单位，技术力量强，经济实力雄厚，没有什么项目是搞不了的。李秘书，我问个下，县上上的大项目是个啥项目？”李宏伟高声答道：“养猪场啊！大型的！我现在就是养猪场的场长。”

说这个话的时候，李宏伟的神色相当的自豪，为自己的大型养猪场，也为自己的场长职务。常武听到李宏伟来找自己是让自己去承建养猪场，就把脸拉长了，说：“李场长，你开玩笑着呢吧？！人住的我都修不过来，我哪有时间给你修猪住的呢?！对不起啊，李场长，没时间！”

李宏伟闻言不高兴了，心想，□的个话！你不修拉倒，只要有活，有的是人干，我就不信离了狗屎还不长辣辣了？李宏伟站起身来，就往门外走。身后，常武喊道：“李场长，慢走，不送了。”

李宏伟出了县建筑公司经理常武的办公室，又先后找了几家施工单位，无一例外地都被回绝了，都是“忙得很，忙得很，人住的都修不过来呢，哪里顾得上修猪住的？！”李宏伟气得在肚子里骂：“修人住的和猪住的有啥区别？不都修的是钢筋水泥墙嘛！好像修人住的就高贵了？说到底还是个泥水匠嘛！典型的主观主义者！”

李宏伟接连转了六七天，愣是没有一家建筑单位愿意承建他的大型养猪场项目，心里就不痛快，无奈地坐在筹建处的简易办公室里生气。李宏伟想不通，现在的人为啥这么多的讲究？还嫌给猪修房子下贱呢！把他家的！猪住的还是人住的，关键要看标准嘛！我修的虽然是猪住的，但都是钢筋水泥，标准高着呢！他人住的又能怎么样了？好多还修的是土坯房嘛！他人住的就比我猪住的高贵？再说了，我这个猪咋说都是国营的，总比那些草民强吧？！把他家的，啥玩意儿，还嫌弃上我国营的猪了！

李宏伟正坐在办公桌后生着气哩，办公室的门被一推，就进来了一个人，穿着一身蓝华达呢衣裤，登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眼睛滴溜一转，看见了坐在办公桌后的李宏伟，就笑嘻嘻地说道：“领导你好！”

李宏伟抬眼看了下来人，土里土气地，因为天热，一脸的大汗，还用手抹了把，使劲地粘在手上的汗水甩在地上。李宏伟见来人土气、粗鲁，就爱理不理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

来人凑到了李宏伟的办公桌前，笑着问道：“领导，我听说你们修猪场呢？我过来看个下。”

李宏伟又不知道这个人是郭解放，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搞建筑的，就没好气地回答说：“我们修不修猪场，与你有啥关系了？！”

“有啊！”来人回答说：“我是水磨关村建筑队的郭解放，是专门修猪圈的。”

正为找不上建筑队而发愁的李宏伟听到来人是搞建筑的，就高兴了，他急忙站起身来，绕过办公桌，对郭解放说道：“哦，你是搞建筑的？好，好，你坐！”把郭解放让着坐下后，李宏伟冲着门外喊道：“小李！倒茶来！”

“哦！就来。”门外答道。

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手里提着热水壶，冲郭解放笑了笑，给郭解放到了一杯茶。姑娘子长得很甜美，明显着和乡里丫头子不一样，郭解放就感到心里颤抖个了下，慌里慌张地站起身，接过了姑娘子倒好的茶。

李宏伟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郭解放的对面，对郭解放说：“你是水磨关村建筑队的？”郭解放就回答：“对呀，就是的，我就是水磨关村建筑队的队长郭解放。”李宏伟说：“哦！郭队长哦？对不起啊，我没看出来。”郭解放笑了笑说：“不像哦？”李宏伟也笑笑，说：“的确没啥队长的派头。”郭解放闻言就笑。等郭解放不笑了，李宏伟对郭解放说道：“郭队长，我更正一下，我们修的是猪场，不是猪圈，你要知道猪场和猪圈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啥叫个概念，郭解放不懂，郭解放只懂得再大的猪场无非都是一个又一个猪圈组成的；郭解放心想，猪和人一样，都得有个房子住嘛！如果居无所住，那不成贫猪了嘛！

在郭解放想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宏伟接着说道：“郭队长，你不要小看我们的养猪场，我们的这个养猪场不同于一般的养猪场，绝不是你们农村里的猪圈，它是今年咱们县上最重大的建设项目，是一项重要的政治任务，现在虽然还没联系上建设单位，但你们是肯定不行。你们一个村建筑队，有哈资格来搞我的重大项目？我说得直接些，郭队长，你不要生气。”

郭解放闻言又笑了笑，嘴里说着：“不生气，不生气，哪里来的那么多的气？！”伸手从兜兜里掏出了他的“兰州”烟，给李宏伟让。李宏伟摆摆手，说不吸烟，郭解放就又把烟塞进了烟盒子里。李宏伟见状，赶忙说：“郭队长，你抽你的，我虽然不吸烟，但我不反对别人吸烟。”郭解放见李宏伟这样说，再不抽就有点见外了，就点上了烟，吸了一口，笑着说：“领导！你不要看我是个村建筑队，但我最拿手的就是修猪圈。猪圈这个东西真的不复杂，关键是要有个正确的态度，虽然是修猪住的地方，但那也得跟修人住的地方一样负责任，那样才能搞好猪圈建设，你说对哩不？”

李宏伟笑笑，说：“对是对着哩，就是我得再强调一次，我修的是现代化的猪场，不是猪圈。郭队长你能不能不用猪圈，而用猪场这个词？”

郭解放笑了，说：“我是个农民，老是把猪场就简单地说成猪圈了。行哩，是现代化的猪场，不是猪圈。”

郭解放刚才说得的一席话，虽然是用猪圈代替了猪场，但还是让李宏伟动心了。首先，眼前的这个农民事业心强，并不因为是猪场就小瞧这项工程，反而给与了高度重视，态度也端正的很嘛；其次，这个人眼里有别人，比如吸烟这么小的事，听到我不抽烟，他就也不抽了，看来是个实诚人，这样的人不正是我要找的人吗？他的建筑队这不正是我要找的施工单位吗？这样一想，刘宏伟就对郭解放说：“郭队长，你喝茶，到了我的这里，不要客气。”郭解放闻言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不客气。”李宏伟接着说道：“郭队长，我是猪场筹建处的李宏伟，你也可以叫我李场长，我哩，就是专门负责筹建这个猪场的，你又是最擅长修猪圈的。”说到这里，刘宏伟自己就笑了：“你看，我咋地也跟上你猪圈猪圈地说上了？反正不管咋说，我是搞猪场的，你是修猪圈的，那我们两个算是对上眼了，至于你能不能承建我的现代化养猪场先不说，你先给我说个下，如果我的现代化养猪场由你来承建，你有啥措施能保证建设的质量和速度？有啥措施能保证猪场工程的按期交工？这个可不是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