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六

“我就好这口儿。”张欣故意大声说。看着葡萄架下的两个背影，刚才他陌生的客气，也许是她多心了。

张欣和耿玉英在水池边洗着蔬菜水果，聊着天，还时刻关注那边的两个人。付菡原来一直在切黄瓜，端着一小盆黄瓜丝回屋，过会出来，一边拿筷子搅弄着，一边喊蹲在灶前生火的王远：“哥哥，你尝尝。”王远站起来，她喂了他一口，眼巴巴望着他。

“有点淡，醋有点少。”

“谁爱吃醋啊？”付菡仰着脸问。

“不爱吃也不能没有啊。”

“嗯。我刚放的陈醋，再放点米醋行不？”付菡转身又回头。

“行，再放点花椒面。”王远背对着她。

“那干吗呀？”

“什么都放点呗。”

“烦人！”付菡过了会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奚落，在他肋下掐了一把。

“小疯婆子的黑暗料理。”

“烦你！”付菡笑着跑回屋里。

过了好一会，张欣看见他脸上还挂着笑。

付菡主动和她说话，聊沈阳的饭店和卖场。王远屋里屋外不停忙着。玉米熟了，付菡喊王远，他钳子一样的大手抓着刚出锅的玉米，瞬间，把筷子插进玉米芯。付菡举着两棒热气腾腾，晶莹剔透的玉米，递给她一棒。

开饭，付菡摆碗筷，给每个人盛饭，像是自言自语：“太胖了，我不应该吃饭了。”

“回回嘟囔，结果哪顿也没少吃。”王远三指擎着热土豆，两手互换着扒皮。

“吃你家饭啦？”付菡瞪眼睛。

“那你吃的谁家的？”王远饶有兴趣地问。

付菡憋不住笑，冲耿玉英撒娇：“姨，他不让我吃饭！”

“别理他，他还吃我的呢。”耿玉英认真地配合付菡玩。

“你听着没？”付菡得意**。

“嗯，付二壮吃饱。”王远又扒了一个土豆，放到她碗里。

“姨，他欺负我......”付菡做哭腔。

“这么欠呢。”耿玉英笑着在王远肩膀上拍了一下。

张欣后背一阵阵发凉，过去哭笑不得向耿玉英告状的人，是她。

付菡给耿玉英和她夹了肉，自己才动筷子。

“有全瘦的和连肥带瘦的，挑瘦肉吃。”王远告诉她。耿玉英也热情地招呼她多吃。她没被冷落，但完全是个客人，过去在这个家的自由没了。

“阿珍儿那窝崽儿里有一个跟咱家皮蛋一摸一样，等满月咱要回来养行不？”付菡问王远，唇上已经抹了一层油。

“不行，随它妈彪呼呼的怎么整。”王远飞快扫荡着碗里的饭。

“哪能都随它？那么招人稀罕，卖了可惜了。”

“招人稀罕的多了，有一个就行了，太多能稀罕过来吗？”

“对，有一个就行。”耿玉英附和，又问她，“张欣你爸现在都吃什么药？”

张欣数着父亲吃的各种药，追溯来源，提起去年住院，王远也加入了话题，之后的两次复查，也都是他陪着去的，他对她父亲病情的了解不比她少。付菡听他们聊天，大眼睛会忽然毫无目的地看谁一眼，咬掉红烧肉的瘦肉，剩下肥肉随手扔到王远碗里，他不以为意，逐一吃掉了。她胃里像是流进了胆汁，很想马上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