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七

将吃完饭，路对过的邻居吴婶来找耿玉英，她们约好了去街上买菜，借光让王远开车把她一块送下去。早市的位置都要交钱，为卖几斤菜犯不上，下午在街边的楼底下，几个人唠着嗑，一会就卖了。王远开车送她们，家里剩下张欣和付菡，两人一块收桌子洗碗。张欣总算是从让她窒息的气氛里探出了头。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张欣放开水龙头洗擦桌子的抹布，在旁边水池刷碗的付菡对着一只蓝花的盘子问。那只盘子是她买的。

“没有。”张欣拱起手腕，擦去溅到鼻子上的水。

“你条件这么好，想找太容易了。”付菡洗好的碗在台板上摞成一摞。

“条件好找个自己喜欢的也一样难。尤其心里有人，对别人就更喜欢不起来了。”张欣把洗好的抹布搭到墙上的挂钩上。

“你这么忘不了他，你觉得他高兴吗？”付菡直视过来的目光有一刹那让她想躲避，“要是一般男人肯定美死了，你多好啊，我有时候瞅你都动心。”付菡笑了，“从第一天看见你，我就吃你的醋，就怕他背着我跟你上床，我是俗人，之前想那么多，想你比我好，你跟他更适合，想他可能也还惦记你，不高兴，找茬打架，其实都是借口，我在乎的就是怕你俩有事儿。他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我也管不了，他忘不了你就忘不了吧，别上床就行。”短暂的游移之后，张欣也直视付菡，为什么要躲？她十几岁就跟了王远，她不是抢谁的汉子，“我回家那两个月想明白了挺多事，也更了解他了，他不是一般男人，他就要一个，多了他稀罕不过来。我不拦着你俩来往，我也不烦你，真的，看你对他那份心儿我也挺感动的，谁都有过去，就是有的过去，过去就忘了，有的过去，一辈子也忘不了。至于跟谁感情深，也不好说，你和他十多前年就好了，你太想管他了，总想让他活成你希望的样儿，他自己活了五年，再也不是那个什么都得让你照顾的男孩了。我从来不管他刮不刮胡子，他爱怎么折腾我都不管，我跟着他疯，我等着他照顾。我是不如你，我不能让他发大财，可我们能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他也愿意这样。先来有先来的好，后到有后到的好，对你，他有人情，对我，他有责任。你俩有过去，我俩有未来，只要有我在，你俩就不可能有别的。”张欣脸上火烧火燎的，第一次，她在付菡面前输了自信，

张欣走到院子里正赶上王远回来，她弃儿一样的情绪像是又重新看到了家人，她不会装可怜，也不会随便哭，可她没掩饰难过，他只要能看到她，就能看出她难过。

“要走？”迎面走来的王远问。明知故问。

“嗯。”以她的尊严，要径直走过，要王远追上来拦住她，可她站住了，给他看她的可怜。

他摆弄着手里的钥匙串，发出细碎的噪音，视线混乱，像只尾巴着火的老鼠，喉咙里低低拖出一个长音的“啊......”末了说：“开车慢点儿。”

张欣一口气梗在胸口，快步朝自己的车走去，失足踩进了路边的死不了的花丛，身子一个趔趄，几滴眼泪掉进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