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小桥救助站

临近期末考试，卫奇更多地把心思收回到学习上。前几天老师专门找他谈话，说他最近上课不专心，成绩下滑。老师一直对卫奇较为关注，不仅是因为他生理上的特殊，更多是喜欢他的沉稳和踏实。卫奇做事很专心，很会替其他同学着想，所以即使卫奇不会讲话，老师却很看重他。

有一天晚自习后，卫奇和张云龙一起回家，刚进大院，路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男孩，看到他们便站起身走了过来。卫奇看着他眼熟，想起来是在体育馆打架那天和飞飞在一起的胖胖的男孩。

“打扰一下，能给你们说几句话吗？”男孩对他俩说。张云龙很是警惕，停住脚步打量着男孩，看来他并未记得他和这个男孩此前见过面。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请你们帮个忙。”男孩说，又补充道：“对了，我叫小宝，是花狸的朋友。”

卫奇心里一紧，怕是花狸又闯了什么祸。他示意张云龙问个清楚。

张云龙说：“朋友？是同类吧。”

卫奇用胳膊肘使劲顶了张云龙一下，张云龙也觉得自己的言语不够礼貌。但是小宝并未介意，说：“你忘了我们见过面的，我是飞飞的朋友，他出了点事，我想来想去，也许只有你们能帮上忙。”

卫奇和张云龙对视了一下，卫奇点点头。两人随小宝朝着大院围墙的西南方走去，小宝边走边说：“你们知道，我，飞飞和花狸一样，都是猫人。”

张云龙略为得意地说：“这个，我和卫奇早就猜到了。”

小宝说：“我们对外世人类并无恶意，只是想和你们和平共处，而且，我们也做了很多对社会有贡献的事。飞飞和我，我们开了一家单车店，努力工作，点点在一个花店工作，大帅在家具厂老老实实上班，铃铛和玲珑唱她们的歌，四处奔波演出，我们应该比你们外世人类还要勤劳本分吧。”

卫奇和张云龙都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原来薄荷姐妹就是那两个叫铃铛玲珑的猫人姐妹，他们的偶像原来是猫人！

三人走到院墙边的一个水塔下，水塔早就废弃不用了，周围长满了荒草。

小宝继续说：“早上飞飞去送上半年的猫粮和钱，到现在也没回来，我们去找过，没见到人，但我知道飞飞一定还在那里，可能是被别人关起来了。”

张云龙说：“给谁送猫粮？被谁关起来了？”

这也正是卫奇想问的。

小宝说：“我们每年都会募集一些猫粮和钱，捐助到沿河路北的小桥流浪猫救助站，早上飞飞去救助站送货，到现在也没回来。”

卫奇心想：“飞飞那个暴躁脾气，不一定又和谁打起来了。”

“救助站的负责人叫东叔，合伙人是个叫黑团的，早就和我们有些矛盾，我估计是飞飞说了不该说的话，让他们关起来了。”

张云龙说：“那去找找啊，不能凭空瞎想。”

“去找过，根本找不到。”

“那我们能帮什么忙？”

“我们一起再去一趟小桥救助站。”

卫奇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不早了，再不回家老爸该发短信询问了。但是他却一点也不想拒绝小宝，似乎猫人的一切都牵动着他的心。

张云龙已然摩拳擦掌，满脸兴奋问道：“好啊，咱们就走一趟，可是得给家里说一声，找个什么借口呢？”

周围扑过来的蚊子越来越多，三人不停挪动着脚步，胡乱拍打着。

此时卫奇的手机短信音响了一下，他料想是爸爸发来的询问短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笑容绽开来，果然是卫建民发来的，只不过是说他临时有任务，晚上不回来了。

张云龙随即用卫奇手机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晚上要在卫奇家过夜。

离开旧水塔，三人挥手拦了出租车，朝沿河路北驶去。

小桥救助站是沿河路上一排不起眼的门脸中的两间，但是后面有一个院子，连着一栋老式的三层小楼，可以做办公室和仓库。每层楼都有一个外走廊，既是走廊，也是阳台。救助站既收容送来的流浪猫，也做宠物猫的打理、寄养，还卖一些猫粮、猫舍、猫玩具之类的商品。因为是救助站，也经常有一些爱心人士捐赠一些钱物。

门店的卷闸门已经落下了，他们悄悄来到院子里。一楼的灯都没开，黑黢黢的，三人把脸贴在窗户上往里看，看不到什么，能听到几只猫咪的叫声。卫奇指指楼上，三人轻步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第一间屋里亮着灯，门没关，要去走廊那边就要经过这个开着的门，也会被里面的人看到。三人悄悄瞄了一眼，屋里只有一个十来岁模样的男孩在桌子前摆弄着什么东西。

“谁家小孩，这么晚了还在这玩儿？”张云龙小声说。

小男孩很机灵，似乎听到了门外有动静，停住手往门口看过来。

三人急忙退回到楼梯上，等了一会，周围仍是寂静一片。

卫奇朝张云龙使了个眼色，张云龙明白。他大步走到门口，重重敲了几下门框，问：“**，我找你家大人，你知道他去哪了吗？”他高大的身体挡在门口，卫奇和小宝快速通过门前，到走廊里一间间搜寻。

男孩被敲门声下了一跳，抬起头，两个大眼睛看着张云龙，并不答话，手中的笔停了下来。张云龙慢慢走到桌子前，看到小男孩在一张纸上画画，便走上前与小男孩套近乎：“哟，画画呢，这画的是……”张云龙歪着头朝纸上看去，只见小男孩画了一匹高头大马，而骑在马背上的是一只耀武扬威的大猫。小男孩画工不错，纸上动物都栩栩如生，张云龙不禁心里吃了一惊。

小男孩盯着张云龙的脸看了看，不能确定他是否怀有恶意，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画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警惕地看看门外，大概是希望看到自己的熟人。

看到小男孩不搭理自己，张云龙开始打量屋里的布置。一套办公桌椅，一套沙发茶几，茶几上摆放着一套茶海茶具，墙边立着两个并排摆放的书柜。张云龙四处张望着，小男孩的目光一直随着他。他说：“这么晚你自己在这里守着，害不害怕？”小男孩仍不答话，张云龙心想，这不会又是一个跟卫奇一样不会讲话的人吧。

张云龙溜达到书柜前，透过书柜门上的玻璃，可以看到书并不多，倒是里面一个小摆设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块比巴掌大一点的石头，形状很像一只猫，石猫的头部被人为地修饰出了两个眼睛，还用黑的颜料涂染过。经过这番加工，石猫的眼睛的又大又黑，栩栩如生。张云龙好奇地想去把那块石头拿出来仔细看。刚伸出手，听到小男孩脆生生地说了一句：“别乱动！”

张云龙吓的缩回手，转过头说：“原来你会说话呀。干嘛呀，又不是金子银子，就一块破石头。”

走廊上卫奇和小宝挨屋扒着窗户看，黑黢黢的看不到什么，小宝小声的叫着飞飞的名字，也没有丝毫回应。眼看每个房间都看过来了，两人只好返回去。刚一转身，看到黑暗中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看着他们。卫奇看清那是一只黑猫，体型很大，站在走廊外侧的水泥栅栏上，两人都没注意到它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黑团！”小宝认出了黑猫，说：“我们是来找飞飞的，不想打架，你把他交出来吧。”

黑猫喉咙里发出“呜呜”声，尾巴慢慢竖起来，充满敌意。

卫奇听到了黑猫的威胁，左右看看，想找个防身工具。

黑猫猛然扑了过来，目标不是小宝，而是卫奇。卫奇闪身躲过，黑猫从走廊上又跳到水泥栅栏上。

卫奇突然感觉自己浑身发热，他不知道自己是紧张还是害怕，全身的肌肉紧绷，喉咙发痒，居然也小声地“呜呜”着。

黑猫再次扑过来，小宝瞬时化成猫形，迎上去扑打。卫奇吃了一惊，他明白小宝是不想让自己受到攻击。两只猫打成一片，卫奇想帮忙却无从下手。

黑团在体型上占有优势，攻击力很强，小宝明显不敌那只大黑猫。慌乱中卫奇看到走廊上放了一只拖把，顺手抓住，看准了朝黑猫挥去。黑猫挨了一下，暂时放开厮打在一起的小宝，退回到栅栏上伺机再战。

这时从另一边又过来一只猫，步伐不紧不慢，一步步踱来，浑身却透着一触即发的紧张。卫奇看清后心里震惊，这只灰猫腰粗腿壮，十分威武，但是腰间却勒了一条皮带，皮带印很深，像嵌在了肉里。

灰猫也一步跳上栅栏，与黑猫对峙着。两只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猫背紧弓，四只眼睛射出绿莹莹的光，口中低吼，威胁着对方。恶战一触即发。

小宝“喵呜”叫了几声，一楼似乎有人听到了楼上的动静，喊了声：“谁在那里？”然后顺着楼梯走了上来。张云龙也听到了走廊上的声音，走了过来。走廊里光线很暗，他看不清楚，边走边喊道：“卫奇，怎么啦。”

黑猫似乎在判断着局势，片刻，转身跳下栅栏，飞快地跑了。

灰猫也转身跑掉。小宝瞬即化为人形。

张云龙走过来的时候，看到卫奇手里拿着拖把，小宝坐在地上气喘吁吁，两人都大汗淋漓，惊魂未定的样子，让他感到不明所以。

两人扶着小宝往回走时，看到楼梯口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矮的那个是屋里那个小男孩，高的那个大概是刚才在楼下问话的人。三人正想着怎么回答这人的盘问时，那个身影赶在他们走近之前先转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