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路上遇劫

天黑路长，又困又乏，所以贺先知走后花羞月便找了一棵大树靠坐下来，他好想睡一会儿，可一闭上眼睛，小倩的身影便会浮现在他脑海里，虽然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人总是对自己人生中的第一次第一个怀有一种莫名的眷念，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会在心里留下深深的烙印，他就这样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地一直熬到天亮。

天放亮了，路也看得见了，花羞月也不觉得那么乏困了，只是感觉身上有些冷而已，他起身上马继续赶路，毕竟他此番出门的目的是为了赴京赶考，而不是为了这一夜。

虽然被骗到了黄四娘家，但那老汉所指引的道路却是真的，日上三杆的时候，花羞月终于走出了荒岭赶到了霸州，短暂停留之后穿城而过，顺着官道一路向北，临近中午时分，忽见路边立着一块界碑，上刻“大兴府”三个字，花羞月心中大喜，既然已经到了大兴府的管辖地界，那中都城也就不远了！他抬头向前方了望了一下，虽没见到城郭，却发现了一个小茶棚，这时他才感觉口干舌噪。

茶棚是一对老夫妻开的，老妇在茶棚后边烧水，老翁在棚里侍候客人，其实客人只有一个，是一个三十上下的红脸汉子，一身劲装，在桌上还斜放着一柄鬼头刀，一看便知是个江湖客。见花羞月在棚前下马，老翁急忙出来招呼，花羞月先问一句：“老人家，这里距离中都还有多远？”老翁忙回：“不远了，只有不到二十里的路程。”

二十里，近在咫尺，就是步行一个时辰也赶到了，花羞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进茶棚要了一壶茶两碟点心，准备安安稳稳地小吃一顿。正吃着，棚外又有人来，花羞月随意地瞟了一眼，来人是一个年近三十的书生背着一个小男孩儿。

书生蹲下将小男孩儿放到地上，老翁急忙迎上前道：“客官里边请。”

书生：“老人家，我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因路遇强人盘缠被洗劫一空，所以我只想讨碗水喝，可以吗？”

老翁：“可以可以，你稍等，我这就去给你舀碗水来。”

小男孩儿眼巴巴地看着花羞月吃点心，不住地抿着嘴唇咽口水，花羞月看出他饿极了，便拿起一块点心递向他，但小男孩儿却没有过来拿，只扬着头看着父亲，书生向孩子点了下头，男孩儿这才走过来双手将点心接了过去，然后规规矩矩地给花羞月躹了一躬，道：“谢谢。”男童只有六七岁的样子，年纪虽小却彬彬有礼，花羞月很是喜欢，便把他拉向条凳，“坐下吃。”然后又对书生道：“这位兄长也一起过来坐吧。”

书生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走过来，向花羞月微施一礼，“多谢。”

花羞月又向老翁道：“老伯，再来一壶茶两碟点心。”

茶水点心上来，花羞月向书生道：“想必兄长也饿了吧，不必客气，随便用。”

书生起身又礼，“多谢，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花羞月微微一笑，摆手道：“兄长不必多礼，我也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同是天下读书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父子俩都饿坏了，书生也顾不得斯文，坐下之后便大口吃喝起来。看着他们的吃相，花羞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便打开包袱想拿锭银子给他们，却意外地发现自己所带的十个大银锭全都被换成了小金锭，一百两银子变成了一百两金子，花羞月明白，这肯定是黄四娘干的好事。

花羞月拿起一枚金锭放到书生面前，对他道：“这个请兄长收下。”

书生慌忙起身推拒：“公子，这可使不得。”

花羞月：“兄长但收无妨，你既身无分文，想必也是一路乞讨才到中都，一路多有艰辛，大人饥一餐饱一餐尚可坚持，可孩子如何能吃得了这个苦？兄长即使不为自己，也总该为孩子着想。人都有落难之时，你我同为夫子门下儒道中人，崇尚的都是忠孝仁义礼智信，我出手相助理所应当，兄长就当是我为自己行善积德好了。”

书生：“公子好意丘某心领了，可是这么多钱我实在不敢接受，实不相瞒，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若公子能接济我一些散碎银两，丘某便已感激不尽。”

花羞月：“这一锭金子也就合六十两纹银，并非很多，虽然明天就是大考，但距离发榜还有很多时日，中都乃天子脚下，吃住花销必不寻常，若盘缠不足，兄长势必还要每日行乞，那又何苦呢？你看，我这里还有很多，花销不完的，所以兄长不必太往心里去，收下便是。”

书生起身绕桌来到花羞月面前，先深施一礼，道：“恩公，请受丘同一拜。”说完便要跪下磕头，花羞月急忙起身将他拉住，“兄长不必多礼，小弟年幼承受不起。”

丘同又施一礼，道：“请教恩公尊姓大名，丘同必感恩不忘。”

这是一个礼节，花羞月只好如实相告：“在下嵩山花羞月。”

丘同又急忙深施一礼，“原来您就是闻名北国的花公子，失敬失敬。”然后又拉起儿子，道：“处机，快给恩公磕头。”小男孩儿急忙趴在地上郑郑重重地给花羞月磕了三个头，童声道：“谢谢恩公，谢谢花叔叔。”

花羞月：“处机？”

丘同忙道：“我乃山东栖霞人氏，名叫丘同，犬子名唤丘处机。”

花羞月：“处机，心处灵机，好名字。”待丘氏父子重新落座，花羞月又问：“丘兄为何携子赶考？”

丘同：“内人新亡，丘同举目无亲，所以只好带上处机一同前来应试。”

花羞月已吃饱喝足，于是取出一块碎银放到桌上，然后对丘同道：“丘兄慢用，羞月先行一步。”然后出棚上马向中都行去。行了一程，忽然感觉身后有人，便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那个红脸汉子跟在自己身后，花羞月预感不妙，急忙纵马疾行，回头再看，那红脸汉子果然也加快了速度，向他急追过来。

花羞月骑的是普通马，而那红脸汉子骑的却是快马，当行至一片林荫处的时候，那汉子便已赶到了花羞月的前面，调转马头挡住花羞月的去路，伸手向花羞月阴声喝道：“把包袱给我！”

花羞月冷眼看着他，不禁露出一丝蔑笑，见花羞月未动，那汉子又抬起左手向花羞月晃了晃鬼头刀，威胁道：“难道还要让我动手吗？！”好汉不吃眼前亏，花羞月只好无奈地将包袱递了过去，那汉子伸手将包袱接了，然后得意地道：“你的包裹我取了，另外再奉劝你一句，赶紧回家，不要再去参加什么狗屁的科考，如果你真的当了金国的狗官，那等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就连你的小命也一并取了！”

花羞月简直要气炸心肺，明明就是强盗却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倒好象是他站在了正义的一方，花羞月真想上去把那汉子给掐死，可他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所以也只能瞪着眼睛暗暗在心里发狠：“你等着，我花羞月若不把你碎尸万段就誓不为人！”虽然这句话是他在心里说的，但却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以前他可从没动过杀心。

那汉子冷眼看着花羞月又轻哼一声，然后调转马头就要离去，正这时，忽从天上掉下一物，那汉子本能地便探手接住了，拿在手里细看，原来是一枚铜钱。

花羞月也急忙扬起头向大树上看去，只见树上坐着一个小乞丐，再仔细一看，原来竟然是小倩，只是她现在换了一副装扮：头上没有一点装饰，只将所有长发在头顶拢成一束垂在脑后，这倒更加突出了她团团的脸大大的眼，那两个小酒窝也更加明显了，样子倒更加可爱了；她穿了一身粗布衣衫，衣衫上刻意打了几块补丁，不过倒是十分干净；在她手里摆弄着一支铜箫，若重的东西在她手上竟十分轻巧；她虽是一身男装却怎么也掩盖不住她漂亮的女儿相。但花羞月认错了，她不是小倩，而是楚天舒。

楚天舒一边拨弄着铜箫一边向红脸汉子戏道：“你这么喜欢钱，要不要我再给你一点？抢书生的钱孔夫子可是要罚你的哦。”

红脸汉子并未将楚天舒放在眼里，挑衅地道：“小妮子，敢下来说话吗？”

楚天舒满不在乎，“怎么不敢？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说着便飘身落下，站在红脸汉子马前，抱着怀昂着头，那样子就象一只好斗的小公鸡。

红脸汉子甩蹬下马，将鬼头刀往地上一插，然后双手提着包袱往身后一背，轻蔑地对楚天舒道：“过来吧，我要是伸一下手就算我没能耐！”

楚天舒也轻蔑地回瞟那汉子一眼，然后扭头向花羞月一笑，道：“你先别急，我这就把包袱给你抢回来。”

花羞月自然高兴，也甩蹬下马，向楚天舒道：“那就有劳娘子了。”

楚天舒瞪了花羞月一眼，道：“哪个是你娘子？你认错人啦！”

花羞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楚天舒，看相貌分明就是小倩，可看她那玩皮精灵的样子，又的确不象小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