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李家的三个坏小子（2）

李家的三个坏小子以捉弄别人为乐，初生的牛犊不怕虎，不管被捉弄的对象是谁，只要有机会就会想法设法淘气一番，有一日他们竟然打起了性格暴烈的茂昌叔主意。

自从有了儿子康康以后，韦茂昌就再也没有打过女人，开始知道疼女人了，还经常经常外出撒网逮鱼，给她下奶。女人看似瘦小，可奶水充足，小家伙胳膊和腿长得肉乎乎的，渐渐的能笑了，腮上露出像茂昌一样的浅浅酒窝，很是健康可爱。

夏天里，女人带着小韦康和三个闺女睡在堂屋，堂屋是两小间土墙瓦屋。而小脚奶奶则睡在锅屋。天很热，茂昌就到离自家门前不远的湖边，铺个凉席睡下。只有下雨时，才和女人挤睡在一张网床上。

农村贫穷，因此人们就地取材用碗口粗的木料做成床的框架，然后用细绳穿插攀成床面，睡在上面弹软不杠腰，还比较舒服，堪比现在的席梦思。但是时间久了，网床上的绳子就逐渐地失去了弹性，床面中间形成一个网兜，人只能弓腰凹肚地蜷睡其上，这也许就是农村人多是水蛇腰、不能像城里人昂首挺胸做人的原因。不过，茂昌的状况还好，他身体健硕，虽然不能笔直站立，也只是微微有点驼背，不细细端详也觉察不到他这一缺点。

这天晚饭后，李家的三个小子要到湖边纳凉，文武扛着大草席，文豪拿着枕头，文彬则摇动着蒲扇向湖边出发了。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过来乘凉的村民，兄弟三个见远处的大树下好像没啥人，于是朝那个方向走去。还没有到大树下，却远远地传来一个人如雷的鼾声。

三个人就蹑手蹑脚地靠上去，这个人他们认识，原来茂昌叔！只见茂昌叔穿着宽松的大裤叉光着背侧躺在席子上，嘴巴一张一合地随酣声而动，口水顺着嘴角流到席子上，在月光下发出荧荧的光。壮硕的茂昌叔阳气很足，短裤像充足气的气球膨胀成了个灯笼。。

三人相视而笑，并没有进一步将茂昌叔吵醒，而是悄无声息地退下。他们到附近不远的地方铺下草席，兄弟三人争抢着有利位置，仰面朝天地并排躺了下来。

老大文彬望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沉默了几分钟，突然一骨碌爬起来蹲坐在席头一角。他摇动着蒲扇，对两个弟弟道：“不能就这样便宜了茂昌叔！文豪，你回家拿一些针线回来！”

文豪懒洋洋坐了起来，带着有点好奇的口吻问，要线做啥。文彬神秘地答道：“这个你不要问，到时候就明白了。”

文豪面露难色，说天这么黑，我一个人回去害怕！老大文彬生气地用手指点了一下小弟的额头，转头命令二弟文武道：“你去！”

文武像是被哥哥身上的神秘劲儿所吸引了，他并不争辩，嗯了一声拔腿就跑回了家。李子俊媳妇正在压水井前洗一家老小刚换下来的脏衣服。见文武回来，很是奇怪，就问他回来干啥。文武支支吾吾说是忘带了啥东西，然后就低头进了屋到针线筐里去寻找，他拿出一球线放到了兜里，转身又出了门。

兄弟三个人又来到茂昌叔的身边，文彬干咳一下，大声地喊了两声茂昌叔，又用手挠挠他的脚心。茂昌并没有醒来，只是停止了酣声，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然后又弓着腰死猪一样地睡去了。

文彬取了一截线，折成双股，扣到茂昌的一个手腕上，叫文武将线的另一个端头系在茂昌的耳朵上，而他自己则将另一条线扣到茂昌大腿根，然后将两根线打个死结连在起。文豪胆小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哥哥有条不紊地系着线，他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做好这一切后，三人悄悄地退回，等待好戏出场。再说茂昌躺在席上睡着觉，就开始做梦了。他梦见自己被一群人追杀，他顺着崎岖的小径往前跑。那伙人眼看就要追上了，可是他的双脚好像踩在棉花上就是跑不快。他已经精疲力竭了，可是还在坚强地坚持继续朝前跑。突然，小径没有了，前面横现出一条大河。他正犹豫着是否跳河，回头却绝望的发现，有两个人已经追上来了。

这两个人走上前来，不容分说就将他按倒在地上，用绳子将他手脚捆上，然后用木棒插到手脚之间将他像牲口似的抬到头人的面前。这头人留着络腮胡子，眼里露出夺目的凶光，他拿着明晃晃的砍刀，在茂昌身上比划着要先砍掉他的哪个部位。

茂昌被凶残的梦境吓醒了，他抬手想去揉眼睛。就听见“砰”地一声响，顿感耳朵和大腿根火辣辣地痛疼起来。他疼得不由地咧了咧嘴，睁着惺忪的睡眼想弄明白发生了啥事，却发现李家的三个臭小子则在不远处笑得前仰后合。韦茂昌顿时明白了，是这三个坏家伙在捉弄自己！

韦茂昌恶狠狠地操起地上的一根木棍，就追了过去。而这几个小家伙却并不惧怕，他们嘻嘻哈哈地跑开了。他们边跑还边回头望了望茂昌，对他指手画脚嬉笑着。茂昌更加气愤了，决定非要抓住他们教训一通不可，正当他抓住老大文彬的后衣领时，不料一脚踩空，他被一块石头绊倒了。

文彬吓得差点瘫倒在地，他闭着眼睛正等着茂昌叔的铁拳落到自己的身上，不料随着扑通一声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都静止了。文彬久等不到茂昌叔的铁拳，就睁开眼细瞧，这才发现茂昌摔个狗啃屎。有了机会，文彬于是就像泥鳅一样从茂昌的身边滑了出来，他跑了很远见两个弟弟还傻站在一旁，就催促道：“你们俩还愣着干嘛，快跑啊！”

于是，这三个小崽子就像兔子一样地跑开了，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第二天早上，凶神恶煞的韦茂昌就站在李家门口高声大喊，要找李子俊算帐。李子俊还没有起床，媳妇催促他道：“一大早的就过来吵吵嚷嚷的，看来发生了啥事，你看出去看看吧！”

李子俊慌忙穿好衣服来到门口，见一脸怒容的韦茂昌，于是就调笑道：“看你急急火火的，天塌下来了吗？”

韦茂昌没好气道：“天没塌下来，俺是要被你家那三个熊孩子折腾死了！”

他弯着腰让李子俊看他的耳朵，然后又背着李子俊女人，将裤子脱到膝盖露出大腿根的伤痕给李子俊看。李子俊很诧异，忙问道：“这是咋的了，咋伤得这么重！”

韦茂昌气愤道：“都是拜你家几个熊孩子所赐，他们这样捣蛋，你咋不管管呢？幸好只伤着大腿根，没有伤到俺的宝贝儿！若是伤着了，你能赔得起吗？”

李子俊陪着笑脸送走了韦茂昌，待韦茂昌过了河边的拱桥，他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李子俊很生气，他怒气冲冲地走进后屋将文彬和文武拖拽到院子里，从媳妇手中夺过搓衣板咣当一声扔到地上后，对两个儿子命令道：“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就不知天高地厚了，跪上去！”

文彬和文武两人有些不情愿，就看了看妈妈向她求援，不料子俊媳妇却冷着脸转过头去。李子俊朝每个人的腿上各踢了一脚，二个臭小子只好乖乖地低着头跪了下去。

三小子文豪见状，吓得躲到了妈妈的身后。李子俊却一把将他从女人身后拉出来，让他也跪在两个哥哥的身边。

李子俊骂道：“臭小子，无法无天了！快说说，这馊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他拿着棍子在手里比划着，在兄弟三人面前走来走去。文豪年龄小，早已被吓哭了。老大文彬眨巴着小眼睛望着父亲，显得很无辜。

**文武是个急脾气，他见哥哥装得那样无辜，就沉不住气了。他想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早早了解此事，刚要站起来，不料哥哥文彬却拉住了他的衣角，示意他再等等看。

父与子就这样僵持着，李子俊见没人开口，就开始抽打兄弟三人。老大文彬首先挨了父亲的棍子，他咬紧牙关显得很痛苦，却也坚强地挺了过去。轮到文武时，他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棍子打在身上，他却连一声也不哼。而三弟文豪却受不了，父亲李子俊道棍子还没有落下，他就如杀猪般地哭嚎起来。

见弟弟如此痛苦，文武终于忍受不住了，他涨红了脸站了起来，冲着李子俊说喊道：“爸，别打弟弟了！这事是俺干的，要打就打俺吧！”

李子俊咣当一声扔下棍子，指着文武的鼻子道：“好，有种！那你就过来尝尝我棍子的滋味！”

他把文武拖拽到一旁，狠狠地抽打起来。听着文武狼嚎一样的惨叫声，跪在一旁的两兄弟直听得毛骨耸然。

再来说说李家丙德老汉，他一直保持早起拾粪的习惯。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那时还没有化肥，种地全靠农家肥，堪称绿色农业。老汉拾粪回来，被自家院子里传来的鬼哭狼嚎声惊着了，忙推门走了进去。见一向温文和善的儿子居然发了怒正在教训二孙子文武，就高声附和道：“打得好！这几个浑小子整天在村长疯跑，就是欠收拾！”

儿子子俊道：“爱捉弄人、爱惹事也要有个度！像将别的孩子惹哭，将哪家狗腿打瘸这样的小把戏，那都不算个事，俺也能忍！想不到他们竟然将恶作剧开到了茂昌的身上，差点将人家的**弄残！韦家男丁不旺，茂昌与计生干部对着干，就是指望着再生出一二个儿子来。这三个臭小子倒好，差点当成了计生干部了！”